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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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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夏日天长,不到卯时,东方已经亮了。

    微光透过茜纱窗,又穿过薄纱帐,在紫檀床上落下暧昧蒙胧的光晕。

    在朦胧光晕中,年轻曼妙的少女同体散发着羊脂美玉一般的光泽,胸前圆鼓鼓地高耸挺起,纤细的小蛮腰和圆满挺翘的雪臀间形成令男人血脉债张的曲线。

    原齐之睁眼醒来就看到如此美景,原本昨夜激战过后已经餍足的身体居然又骚动起来,热流直朝下腹奔涌。

    十八、九岁,正是男人欲望最旺盛的年龄,以前没开过荤也就罢了,自从被这个小女人冲喜过后,原齐之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战场”恨不得抓住怀里令人销魂的小女人,夜夜厮杀。

    苏抹微松了口气,待原齐之也缓缓放松下来时,她扭动了一下,试图从他身下挣脱出来,原齐之双手搂紧她,声音瘩哑地道:“别动,再歇会儿。”

    靶到他一直未从她体内离开的欲望又不安分起来,苏抹微不由得大惊,忍不住推推他的肩膀“天要大亮了,再不起来再不起来就来不及晨练了。”

    原齐之的脸埋入她胸前,呵呵低笑,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为夫总算明白历朝的昏君为何离不开温柔乡了。”

    苏抹微忍不住脸红。

    茜纱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又是一个风光旖旎的美妙清晨。

    苏抹微累得很,原齐之于是让她再睡一会儿。

    她虽然觉得睡懒觉不好,但她这个小妾没资格去给婆婆请安,现在原齐之的正妻也没有入门,她上面倒没有了人管。反正是被原齐之折腾得累坏了,她挣扎了几下,终觉得疲惫,便安心在原齐之的怀里又睡厂过上。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苏抹微在床上翻个身,原齐之已经离开了,身边空荡荡的。

    听到动静,喜莲从外面套间走进来,问:“姨奶奶,要起身了吗?”

    苏抹微“嗯”了一声,喜莲便上前伺候穿衣,外面喜桃吩咐了小丫头端水漱口净面。

    等一切忙完之时,和安提了个精致的食盒进来,在套间里的花梨木饭桌前,把饭菜取出,分别是胭脂鹅脯、鸡髓笋、凉拌酸辣水黄瓜、新麦花卷,还有一碗燕窝粥。

    和安一一摆好,方笑着对苏抹微道:“这碗杏仁冰糖燕窝粥是二少爷特意吩咐为姨奶奶炖的,听灶上的许大娘说,用的是最珍贵的官燕,原本是为少爷准备的,少爷却吩咐了以后都给姨奶奶用。”

    苏抹微笑着倾听,在桌前端坐下。

    和安亲自把定窑白瓷小碗盛的燕窝粥放到她面前,又补充道:“燕窝不仅名贵,而且做法费时,需要提前一天做准备工作呢!要用凉开水发泡八个时辰,然后再用温开水发泡三个时辰,这样才能确保去尽杂质,漂洗干净。煮的时候,先要用大火滚煮,沸腾后加入上等粳米,大火烧开,然后再用小火细煨慢熬半个时辰,最后放入杏仁和冰糖,这才算大功告成。”

    苏抹微明白和安说的这么详细,一半是炫耀原府的富贵,一半是想嘲笑她出身低微,没见过世面吧?

    她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吃菜喝粥。

    和安见苏抹微不仅没有受宠若惊,更没有在人前出丑,不禁有点失望。

    说实话,她有点看不透这个出身平民的苏姨奶奶,按理说,她不应该这么快就适应了豪门巨宅的生活,可是苏抹微现在却表现得这么好!

    虽然和大少奶奶比,苏抹微或许还欠缺点那份天然的矜贵气度,却也算是进退有度、言谈举止也大方得体,从来就没有出丑过呢!

    吃过早饭,苏抹微便去处理雪松园的事务。

    三朝回门之后,原齐之在床上带点调笑意味地提醒她,家务事太琐碎烦乱,她不必也不需要事必躬亲,应该学会提拔下人,适当放权,分工合作。

    苏抹微以前只跟着母亲管理苏家那一点小事,嫁入原府这样的高门贯府,一开始确实有些慌乱,最近这几天才慢慢理清头绪,和雪松园里的下人也熟悉了,她便按照原齐之的提点,提拔了和宁和一位管事的赵嬷嬷。

    她只管吩咐和宁和赵嬷嬷做事,再由和宁与赵嬷嬷吩咐下人去做,如果事情做不好,她就直接追问和宁或赵嬷嬷。

    苏抹微看得出来和安骨子里那股不安分,大概她也期盼着早日成为二少爷的通房大丫发,甚至成为妾室,苏抹微自然不怎么喜欢她。

    和安是婆婆赐给原齐之的,苏抹微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也不会额外提拔她就是了。

    倒是和宁这丫头,不但个性很是乖巧伶俐,又不会找到机会就到原齐之面前刻意搔首弄姿,据喜莲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和宁是打算嫁给雪松园的外院二管事的。日后和宁嫁了人,也可以继续在雪松园当个管事媳妇,苏抹微打算继续提拔重用她。

    赵嬷嬷年纪大了,没那么多顾忌,便负责需要和外院男子接触的一些事务,比如出门需要马车,安排车夫什么的,就都由赵嬷嬷出面。

    正当盛夏,天气炎热,赵嬷嬷准备向大厨房要一些冰块来消暑。

    她刚出去,小丫鬟就来报:“姨奶奶,大小姐来看您了。”

    苏抹微忙笑着站起来,到门口迎接,只见原宜之手拿葵形团扇走来,她头上绾鬟髻,戴点翠珠花,别了金簪,一袭对襟暗花缠枝牡丹纹罗地长衫,领处用白色窄衬领,大红牡丹绣花鞋,鞋子前端还缀了明珠,真真正正的千金贵小姐。

    苏抹微笑道:“每次见你都觉得更漂亮了几分。”

    原宜之对她眨眼,说:“原来你第一次见我,觉得我是个丑八怪?”

    苏抹微莞尔,拉了她的手朝里间走“你可别冤枉我,第一次见你还是在洞房里,我想着这是哪来的仙女,我难道不是嫁入豪门,而是误入了仙境?”

    原宜之作势掐她的脸“就你最会甜言蜜语。瞧瞧这小脸嫩的,全府都找不出第二个,真羡慕死人。”

    苏抹微笑着躲闪,又吩咐了喜桃沏茶。

    两人在屋里分别坐下,屋角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原宜之也很快消了汗,又喝了两口碧螺春,才道:“快到乞巧节了,我闺中几个好友相邀一起过节,今年在咱们府上过。她们要比谁的手巧,乞巧节本就有穿针乞巧的习俗嘛,我想请你帮我出点主意,看绣什么花活好。”

    说到这里,原宜之稍微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她又何尝不理解她那些好友的心思?原府的少爷们都已经长大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谁不巴望着能得到原家少爷们的青眼相加?

    苏抹微闻言,知道原宜之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如今她对原府的人与事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了解,喜莲也是原府的家生子,把她知道的原府诸事大部分都告诉了苏抹微。

    据喜莲说,原府这位唯一的小姐命非常苦,外界都已经有了她是“扫把星”的傅言,从原宜之十一岁议亲开始,前后订了三门亲,结果与她订亲的男子都相继意外去世。

    如果只有一个人出了意外,还能说得过去,可这接二连三出事,就真没法解释了。

    俗话说“过一过二不过三”原宜之先后“克死”三个未婚夫,这命硬得未免太离奇。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家敢拿自家儿子的小命来巴结原府了,自然原宜之也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原宜之今年已经十七岁,比苏抹微还大一岁呢!十七岁的姑娘没出嫁还不算大问题,但还没有议亲就是个大问题了。

    苏抹微也很是为原宜之发愁,可是她只是原家二少爷的一个小妾,当不得家做不得主,也只能平时多和原宜之说说笑笑,哄她开心一些。

    原宜之曾私下对苏抹微说:“大不了剃了头发当尼姑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说这话时,她的眉眼间却满是寂寥,让苏抹微大为心疼。

    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管出身是富贵还是贫穷,各人有各人难念的经。

    原宜之要为乞巧节做准备,苏抹徽其实出不了什么主意,她还没有原宜之见多识广呢!以前在娘家跟着苏大娘学的一些女红只是基本功,和原府家养的绣娘根本没法比。

    小饼她知道原宜之只是来她这里散心,便吩咐喜桃取了针线簸篮来,又拿了纸乍密花样,两人商量着到底是绣花鸟虫鱼,还是绣故事人物。

    两人如此消磨时间,快到晌午时,原宜之告辞离去,临别时握住苏抹微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听嫡母说,袁家催着让二哥娶妻成亲,好像都闹到皇上跟前了,你多少留个心,有点准备吧!

    苏抹微大吃一惊。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原宜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走了。

    苏抹微看着她翩然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默然转身回屋。

    她低着头,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又酸又涩,心头难过得不能自已,却不敢落下泪来。

    她只是一名出身平凡的冲喜小妾,有什么立场阻拦夫君娶正妻进门呢?

    她死死咬住下唇,免得就要呜咽出声,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要记住,你只是妾,只是小妾而已。

    与此同时,原齐之恼怒地在书房摔了杯子。

    原齐之直视着长兄原修之,怒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不喜欢太后为他安排的皇后,皇后进宫没一年就一尸两命,现在他倒强逼我娶仇人之女不成为”

    原修之皱眉,低喝道:“老二,慎言!”

    原齐之握紧了拳头,眼睛怒视着窗外,良久,才缓缓放松了全身,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道:“十万人死于袁可望之手,那都是与我朝夕共处的袍泽啊!大哥,从我十四岁上战场,他们就和我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从生死关头上拚死保护我,可就因为我错估了袁司望的情报,做了错误的进军决定,他们才我一想到那时候的惨景,我我恨不能以死谢罪。我有罪,我有罪啊!大哥!我欠着那么多人的命呢!你说,你说我怎么还能再若无其事地去娶那个罪魁祸首的女儿?我知道大哥你向来以大局为重,可是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日后黄泉见面,你让我如何面对那些兄弟袍泽?”

    他眼睛发红,沁满了热泪,用大手擦了一把,才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娶袁丽华的,我对袁家的心结这辈子也解不开,我不想害了她,更不想糟蹋我自己的后半辈子。”

    原修之叹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原齐之抿紧薄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才哑声道:“不,你不明白的。你没上过沙场,没亲自经历感受过那种血与火之中培养出来的感情。说句不怕伤人的话,在我心里,我对那些袍泽的感情,甚至超过对庶出兄弟小五、小六的感情。”

    原修之默然无语。

    书房里静默了很久,原修之才黯然道:“父亲和我也不支持这门婚事,只是齐之,咱们家现在其实情势危急,如果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不能轻易惹皇上不快。”

    自古以来,朝中大臣们,文臣与武将都各成一派,互不统属,也互相瞧不起。文臣骂武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砍砍杀杀,对治国安民一窍不通——武将骂文臣只会耍嘴皮子笔杆子,根本就是废物,敌兵来了只会投降,只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