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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言安一进房间就看见颜长明坐在床上等着她,年轻人手里夹着一根烟,翘着腿的动作和走的时候一样,好像这么长时间就没动过一样。颜长明看见展言安,立刻把烟掐了,抬起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你怎么这么慢?”
展言安脚步顿了一下,这句话听得她极不舒服,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半夜三更地等一个人,然后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跳起来,揉着眼睛,拖着撒娇似的声音抱怨:“你怎么这么慢?”
她突然失去了敷衍颜长明的兴致,一声不吭地掏出钥匙开抽屉。
颜长明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遇,毫不在意地凑上来:“怎么了,很累?”
他自觉地跟着展言安出了房门,所幸展言安一把年纪了也傲娇不起来,没有把人拍在门外的习惯。
颜长明这狗皮膏药,好像非要贴出她一句话来似的,黏在人身后找骂。可惜展言安连调侃的精神头都拿不出了,也不管这跟屁虫,兀自从沙发旁边的小柜子里拖出急救箱,揭开围巾脱下外衣,这才抬头看了看颜长明,又看了看门。用肢体语言表达,意思是,你怎么还不滚蛋?这么没有眼力。
颜长明却是发誓要将不长眼力见儿进行到底,这会儿别说展言安的眼神了,就是估计展言安化身泼妇破口大骂都轰不走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肩膀,眉头锁起来:“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去见个颜离墨么?谁伤的你?”
展言安叹了口气,决定不那么迂回,直抒胸臆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需求:“擦了一下,消个毒就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看看。”颜长明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小心地拨开被烧了一条大口子的马甲和衬衣。
过近的距离让展言安徒然僵硬了,皱皱眉,按着颜长明的肩把他推开。
颜长明脸上就差写了“我很执着,你赶不走我”这几个字了,展言安自暴自弃地看着这人形麻烦,翻了个白眼。她也不避讳颜长明,就脱下马甲,把衬衫褪到肩膀以下,拿起棉签沾着酒精面无表情地擦,低低地说:“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有这伤了,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她打算用“败家讲坛”故技重施地把这玩意儿弄走,可是大概这一天事情太多,脑筋不大够用,说了一句怎么也接不上下一句。展言安挑起眼睛,正好看见颜长明在一边站着,表情莫名地有点呆滞,当时心里就来火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我今天懒得跟你废话,说多少句好自为之,也得让你当耳旁风。”
“你……你、你没伤着什么是吧?”颜长明的声音闷闷的,居然还有点结巴。
展言安冷笑一声,心说比上回让黑鹰下黑手捅的可轻多了:没事。“
“哦,那就好。”这心思瞬息之间能百变的人突然没了词,汉语说了那么多年,竟然憋不出一句长一点的完整话。
颜长明突然移开目光,游移着四处乱飘,好像展言安家重新装修过了似的。一般人脱衣服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美感,但是显然对于颜长明来说,展言安不算是个一般人。现在这家伙居然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脱衣服!虽然没全脱,可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才最撩人。
酒精棉和被擦伤的皮肤,因为消瘦而突出的锁骨,隐隐的能看出并不明显但是线条流畅的肌肉……颜长明觉得再不逃掉,鼻子会出些比较丢人的小问题,可是脚步偏偏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一样,只听得到自己的脑动脉跳动的声音,思考能力刹那间被轰炸到了平流层以外。
嗯,有的时候,年轻人的火力总是要旺一些。
这算什么?展言安简直不把他当男人……颜长明心里涌上无穷大的挫败感。
代沟的影响是巨大的,展言安现在是无法理解这个在她眼里抽风成性的倒霉孩子。她决定不去管颜长明,脑子里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过那些已经被她刻意淡忘的场景,关于顾,和那些居心不良的故交们。
印象中的C?顾已经面孔模糊了。只剩下一个宽宽的下巴,鹰钩鼻,以及纯黑的眼睛,他是个永远站在高处的人,别人可以瞻仰,可以愤恨,可是难以超越、甚至企及。而李自己,也太习惯这样的位置,于是有一天他真的习惯自忖为神,没想到这样登峰造极的自己有一天也会从云间摔落下来。
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活着。当年展言安为了打败这个人穷尽了心力去了解过他——顾绝对不会就这样罢休,从他走进圈套,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出去了那天开始,他的余生或许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重新压制住小公主,找回他神话一样的路。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任性,他觉得人生是一盘可以悔的棋,只要全部的棋子各就各位。
可是展言安已经变了,展言安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姑娘,现在的展言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去考虑。所以顾要逼着她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年轻时候的状态,逼着她直面故人——而今,逼着她捡回那样坚忍狠绝的心神。
展言安突然间发现,原来从来到澳城开始,这大半年的风雨故事,全都是一场有人暗自操控的阴谋。
每个人都成了C?顾的优伶,披着他想看的皮站在惨白的灯光下走过场。这个男人,原来在经历过刻骨的背叛和生死后,有了更强大的力量。
展言安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思路戛然而止。颜长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膝跪在沙发上,夺过她的棉签,微微压住她的肩膀:“你干什么?本来不重的一点擦伤,都被你压出血来了。”
展言安愣愣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酒精擦拭自己的伤口,年轻人的眼神特别专注,就像对待一件极宝贵的东西,下手很轻,好像唯恐弄疼了她似的。这或刻薄或冷漠的人,脸上突然间有了某种说不清的温柔意味——展言安想,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仿佛天生下来就是让人迷惑的一样。
她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展言安手一顿,有点紧张地看着颜长明:“怎么,疼了?我手重了?”
展言安摇摇头,像是在考虑自己的措辞,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时间不早了,你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突然已经不想要去利用颜长明的感情了,利用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可利用感情的话,这样的她和让她无比痛恨的颜离墨又有什么区别?
颜长明低下头仔细地打理着她的伤口,笑了笑:“给你弄好了我就回去,这样我不放心。”
他这话说得不能不算肉麻,两个人靠得极近,颜长明的呼吸细细地拂在展言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耳鬓厮磨似的亲密让展言安不适应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别乱动,”颜长明说,带着一点嗔怪的口气,展言安即使知道这时候起一身鸡皮疙瘩有点不礼貌,仍然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反感。颜长明了然似的撇撇嘴,“我知道你不习惯,不是说追你么,我早就做好了跟你慢慢磨的准备了。”
展言安无奈地发现,最近和颜长明说话的时候,自己想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加,她噎了一下,尽量以正常的语调说:“我不觉得现在谈感情有什么不对……”
颜长明本来放下棉签,正准备去拿药的手一哆嗦,近乎惊喜地看着她。
展言安觉得太阳穴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但是我也并不觉得谈感情是什么正确的事情。”她的食指和拇指捏着鼻梁,眼圈上有浅淡的阴影,看上去有几分消沉,“如果你没有别的选择,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谈这个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身份年龄等等都合适的伴侣,只要过得幸福,也不用太在意别人是怎么看的,但是——”
展言安半睁开眼睛看着年轻人,两世为人的年华淬炼给她某种深沉而睿智,可是也带走了她的清澈和生机:“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不是这样的,我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你自然清楚,可是你不清楚我要走的是条什么样的路……”
颜长明把药膏握在手里,紧了又松,他突然摇摇头,截断展言安的话音:“你大可以不要这么语重心长地把问题大而化之,展言安,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其实是……”
展言安摆摆手:“如果你不是认真的那最好,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告诉你,你在浪费时间。”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任何人。”展言安轻轻地说,“而且要说伴侣,我有——”
“但是他死了。”颜长明狠下心来挖她的伤口,他想要逼着这个女孩子从她闭塞的、自以为是的内心里走出来,“我知道你是谁,也查过你说的是谁,无论怎么样,你的那个青梅竹马都已经死了,你能不能不老拿一个死人当挡箭牌,视而不见别人想给你的好?你这毛病是装逼成自然还是自虐倾向?人家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老被你抬出来利用,地底下都不能安息,你烦不烦?!”
展言安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脑子里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一样,有画面不停地从记忆深处冒出来,不依不饶。
她虽然知道这句话颜长明说的是她那个其实没见过几面的青梅竹马,可是这让她想到了永宁哭着求他们罢手的时候。
她说:“言安,言安……伯父去世的时候你们疯狂一回也就罢了,如今和自己的兄弟这样又是为什么?温景轩他想要权力,你就给他,然后离开这里好不好?你们一天到晚舔着血过日子,我怕呀!言安,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当时自己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当初看见颜长明他们几个年少轻狂的样子,心里那么郁愤?从这孩子的身上,究竟看到了谁?
原来该恨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迁怒错了地方。展言安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这汹涌得洪水一般的情绪,低声说:“我很累了,你回去。”
颜长明一声不吭地拉过她,给她上好了药,裹了绷带,然后收拾东西,又把她的衬衫拢好。期间展言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任他摆弄。
颜长明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我会等着。”
展言安没有睁开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他们叫我小公主,昆图家的小公主,你既然查了这些,自然也知道我身后到底是个怎样的家族,按照现在的关系来看,论理来说……你有了这个念头,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
这淡淡的话音好像能割裂开万水千山一样的距离。颜长明狠狠抓着门框的手指泛了青,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的。
摔门而去。
展言安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真是……”
真是少年人特有的样子,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呼出了一口气,突然就想——
不知道这个时候,白银又会在干什么。
她有点怀念那一顿晚饭和那一场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