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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的脸迅速地抽了一下,站起来按住手下人要动武的人,脖子上的筋暴露出来:“别动!都别动!”
夏老三疼得直抽气,一张扭曲的脸上褶子横生,嘶声骂道:“我操……许老四你个狗娘养的,你丫不是东西……”
四哥这个时候还真体现了那么一点大将风度,他一伸手把快指到他鼻子上的枪口微微压下来一点:“三少爷,我不能。要是真存了这个心,我今天自己就不来讨这个没趣,让你这弟兄们拿枪筒子指着我,我舒服是怎么的?”
夏老三靠在一边,一边嘬牙花子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四哥:“不是你?不是你别人怎么知道今天这地方这时间的?你有话儿么?”
四哥看了一眼他的腿,里面冒出来的血水把裤子都浸透了,一招手:“快去,找大夫,这耽搁不得。”
没人动,最后夏老三这边一个一头黄毛的小子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四哥一眼,收起枪小跑着出去。四哥这才回头对他说,“三少爷,你先让弟兄们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夏老三犹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一帮人微微把枪口往下调了些,仍是戒备地盯着四哥,四哥慢慢地坐回去:“三少,今天地方是你挑的,事前我也不知道,我手底下就这么多人,全在这了。老耗子要害你,找上我,可是我想着道上兄弟一场,我许某不能忘了恩义,这才把他带来交给你。我要是想害你,这老王八蛋不是正撞枪口上么?我还能把人给你带来?”
夏老三脑门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咬着牙,迸出一句话:“你……说我这出了叛徒?”
四哥不动声色,意有所指地看了老耗子一眼。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夏老三也明白了。他手下钩子、叛徒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了,这帮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阴鸷地目光扫向自己的跟班。
四哥微松口气:“既然这是一场意外,我也希望别对我们哥俩的交情有损,您说是这个理么?”
夏老三眼神一转,脸上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容:“这……自然,方才兄弟一时情急,得罪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猛地门口跑进一个人来,众人一同扭过头去,跑进来的正是刚才出去找大夫的黄毛。黄毛一脸惊骇:“大哥……哥,别信许老四,我刚才听见,听见……”
他一句话没说完,徒然哽住了,喉咙里“咯咯”作响,双目突出来,指着四哥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下去了,背后是一个大血洞——又是那个拿着消音手枪的人!
那个方向!颜离墨迅速从旁边人的腰间抽出手枪来,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接着就开了一枪,有个男人闷哼了一声,他开枪的方向上,一个黑衣男子直直地摔下来,莫匆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哥留在外边看门的小棒子!
“许老四!”夏老三一下子急了。
四哥的脸也白了,这回是真的百口莫辩,旁边两个人迅速上来把他拦在身后,不知道谁先开的枪,一发不可收拾,双方这火力就拼起来了。
混乱中颜离墨一把拉住四哥的手,猛地把他的头按下去,躲过一颗子弹。四哥也急了,大声问:“我操,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别乱,先撤。”颜离墨一边拉着他退,一边间或见缝插针地给对方几枪,“我们让人阴了,估计是翟海东做的手脚,不是他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人出了岔子……开枪的不是小棒子,他那尸体掉下来的时候手上压根没枪。”
颜离墨的枪法还算不错,只要他扣动扳机,就算不死,也必定有人趴下,再加上一路手下的炮灰,总算护着四哥冲了出来。两人跳上一辆车,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四哥惊魂甫定:“翟海东这是要赶尽杀绝?!”
颜离墨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没接话,薄薄的嘴唇抿着,在昏暗的地方显得格外冷酷。
四哥狠狠地砸了一下车座:“娘的!”
“是高手,”半天,颜离墨才轻轻地说,“想不到……想不到翟海东那边有这样的高手,今天这事不管怎么的,跟夏老三这梁子也算结下了。”
“怎么办?”
“没辙,走一步算一步吧。”颜离墨轻飘飘地说,“就让翟海东高兴这么一回,今天这黑锅我们算是背上了,这亏不能白吃……我非得给他讨回来不可。”
颜离墨不知道的事,翟海东手底下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高手,要是有的话,他和许老四早就活不过今天了。
动手的人其实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师出同门的醉蛇和展言安。
对于醉蛇来说,展言安与其说是他的老朋友,倒不如说是他当成妹妹一样看着长到现在的,那时候他们几个都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在展言安来到之前一直是醉蛇的年纪最小,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比他小的,而且还长得像极了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他就很开心的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当然,他从来没有问过展言安的意见就是了。
作为一个知道展言安其实和颜离墨可以算得上是对头的人,醉蛇用望远镜追着狂奔而去的那辆车,闲闲地问展言安:“我说言安,这个距离我还是能够保证让那两个人身上添点不容易好的伤的。”
在他旁边开始收拾装备的展言安头也没抬:“用不着,颜离墨那个人是我要亲手料理的,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身上还有我要的东西。”
醉蛇“啧”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那把狙击枪:“我还真不明白你了,你说你和颜离墨不对盘,打探消息的方式多得是,为什么非得和他玩这跟过家家差不多的游戏?”
合上了放在墙角用于监视的电脑的展言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扔给了一晚上都没抽一根烟的醉蛇:“托尔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你等下记得送我回去……方式的确很多,可是却没有这个方法来的快。”
夜风猎猎吹起了展言安黑色风衣的下摆,手上戴着皮手套的女孩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迎着醉蛇探究的目光慢慢地说道:“颜离墨那个人……你也看到了,与其我花时间培养一个人并且安插到他身边得到信任,倒不如我自己来,反正他的信任——或者说是轻视——我已经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资源呢?”
醉蛇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展言安的这种思维,对于现在已经成为了屈指可数的自由佣兵的他来说,他的世界和展言安他们相比不知道要简单多少:“不说这个了,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跑过来。”
展言安其实这两年已经很少亲自动手去处理这些事情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说她的实战能力不好,相反,她的实战能力可以说是和醉蛇不相上下——她已经习惯了坐在棋盘背后做一个执棋者,但是今天这个场合,是让展言安绝对自己不亲自动手有点说不过去的。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的。”展言安把已经拆分完毕的枪械放回了一开始带过来的箱子之中,“这件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
“你自然有你的消息来源,”醉蛇叼着烟耸了耸肩,“我也没这个闲心去打听,不过看你现在的态度,你八成是不信任这个给你提供消息来源的人。”
展言安最后看了一眼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局面:“说对了,不过就算这个消息是正确的……对那个人我也没办法给予全然的信任。”
“随便你。”醉蛇早就放弃了探究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冲着站在高处的展言安伸出了手,“走吧小公主,我送你回家。”
展言安笑了起来,伸手扶着醉蛇伸过来的手跳了下来:“要不要顺路去吃个夜宵?我请客。”
“等你请示一下托尔再说吧,”醉蛇看着她的右手皱了皱眉,“然后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再说,我还真就奇了怪了,你不把刀往温景轩的身上捅,把自己的手搞成这个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吧。”
“天啊,被托尔唠叨完之后还要被你这么说,我觉得我的人生了无希望了好吗。”展言安恨不得望天翻个白眼来表示自己心里的怨念,“没办法,我要是现在就把刀捅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在澳城这里呆了。”
“毒狼……”醉蛇轻轻地叫出了这两个字,“他做出那件事情,就不要怪别人翻脸不认人了。”
展言安知道醉蛇跟温景轩有不少的私仇在里面,但是在个人恩怨上面她也不方便插话,就只能跟在醉蛇身后慢慢的下楼。
每个人都有秘密,展言安静静地想,总有那么几件除了深埋在心底之外再也没法宣泄的事情,在这世界的每个角落里慢慢的生长出藤蔓来。
只是不知道这些藤蔓究竟是在某一天被自己亲手斩断,还是把整个心脏死死纠缠,一丝阳光也不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