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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杀”——
是靳扬正在改编的靳航旧作,原剧名为“爱”
剧中一对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主人翁姐妹不变,但人物个性却做了极大幅度的调整,故事主线也由温馨小品转为黑色悬疑,首场便由妹妹的离奇死亡揭开序幕。
整体而言,这部戏很有靳扬的风格——色彩强烈、情绪厚重、偏激、惊世骇俗,充满了浓浓的恨意与背叛。
只是,靳扬这次在戏里揉进了比以往更多的爱情元素,令“爱杀”足以成为一部商业用的偶像剧,破天荒地令他父亲满意。
靳扬已经搞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他采用了沈芝柔的建议,还是由于他身在恋爱里?
沈芝柔常常夸他有才气,用那种好崇拜与好景仰的眼神看待他与他的分集大纲及脚本,可是他却时常觉得,沈芝柔本身是块璞玉。
她很细腻,不管是在揣摩角色心境与模拟人物对白的部分,她都表现得十分出色。景仰试着与她讨论一些剧情片段,也总能激荡出他从没想过的创意与张力。
他对“爱杀”的期许很高,也已经跟靳航强烈地表明过这出戏非他导不可,比较,他不能像上次一样容许任何结局被窜改更动的可能,更可况,这部戏是他与沈芝柔的心血,仅有他的运镜才能表现出剧中精髓,他绝不允许一丝一毫被破坏或使错漏的可能性。
“爱杀”是他截至目前为止写过最好的剧本,但若是没有沈芝柔,就没有“爱杀”
刚起床不久的沈芝柔走到靳扬身旁,轻声开口。“靳扬,我要去风赋喔。”
沈芝青默许她与靳扬的交往后,有时、久久一次,她会留在靳扬家过夜,像昨晚就是。
正埋首案前工作的靳扬丝毫没注意到沈芝柔已经来到身畔,回眸问道:“为什么?”她的戏刚杀青不是?
“有一部新戏要找我谈,电话里开出的戏码还不错,我跟那个制作人约在风赋楼下的咖啡厅。”沈芝柔总觉得她的运气很好,这部戏如果谈成,已经是她的第三部戏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接戏接得十分顺利,休息的空窗期没有太久,薪水调升的幅度也很不错,想当初她的第一部戏月薪才微薄的两万,上一部三万五,而这次已经能够跟对方谈到四万出头了她很努力,在风赋里也闯荡出一点小小名气,想起这件事她就感到十分的开心,至少,她没有令姐姐太丢脸。
“推掉吧。”靳扬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便淡淡抛下这句。
“啊?”沈芝柔一顿。“为什么?”
“‘爱杀’已经开始筹备,剧本正在做最后阶段的增补删修,赞助的厂商与演员的档期都已经大致敲定,你有空去拍别人的戏,倒不如来当我场记。”
啊,对,她都忘了靳扬说他要亲自执导,而靳航大老板也同意了。
“那、你至少要付给我和那个剧组一样高的薪水。”沈芝柔淘气一笑。
她与靳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来,她对靳扬的了解越来越多,而靳扬对她的体贴也是与日俱增,令她连捉弄调侃他的胆子都大了。
“我会为你争取两份薪水。”靳扬浅浅地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啊?为什么?”沈芝柔又是一顿。
“别忘了剧本你也有一份。”
“我?”沈芝柔简直不可思议。
靳扬的眉头动了动。
“你以为你贡献了那么多想法,甚至还写了几场戏,我会选择你的名字都不挂上去?”这样他与当年偷他剧本的那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事实上,电视台内许多编剧都是一个团队,通常只会挂统筹为首的,最有名气的那位没错。
“没有可是,该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好的编剧可以站在剧本之后默默无闻,但并不是代表他们可以因此没有姓名。
“靳扬”沈芝柔突然心中一阵感动。她与靳扬讨论剧本之初,其实是从没想过要为自己争取什么的。
“谢谢你有这份心,成也好,不成也罢,总之,你当导演,我当场记,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把那部戏推掉喔。”
靳扬抬眸睐了她一眼。
“我送你去。”靳扬拿起车钥匙的动作一怔,不禁又多看了沈芝柔喜不自胜及受宠若惊的表情几眼。
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值得她如此感激涕零?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可为与不可为的价值观如此扭曲?
他只是不想占谁的便宜,如此而已。
创作人应该有创作人的骄傲,尊重别人心血与想法也是骄傲的其中一种。
他与靳航早就提过“爱杀”的剧本不是由他独力完成,但是前阵子他只顾忙着要父亲认可自己改编的剧本,却忘了与父亲再三确认。
会不会他父亲这次又想着要将他推上高峰,又做出一些令他很反感且觉得不被尊重的决定?
靳扬想,也许,在“爱杀”开拍前,他得再与父亲耳提面命几回。
送沈芝柔到了风赋之后,靳扬也搭上了电梯,来到属于父亲的办公室楼层。
几分钟之后,整间风赋都听见靳航办公室里传来极高分贝的怒吼——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这件事!”靳航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对着儿子拍桌大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提议。
“为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份剧本她也有分,理所当然应该挂上她的名字。”
“我没有办法挂上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名字,这是我见你写过最好的作品。”靳航斩钉截铁地道。他已经可以想象这部黑色推理剧会多引人注意,会掀起怎样的讨论热潮,于是他倾注了所有资源,想要利用这出戏将靳扬一举推上高峰。
他蛰伏了好几年的儿子总算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大放异彩,他要靳扬同时写下编剧与导演最优秀的成绩,吸引媒体最多的关注与目光,不能令别人分去他一丝一毫光芒。
“爱杀”的导演只有靳扬,编剧也只能是靳扬,即使有某部分的灵感源自于别人的发想,即使将来出了原创剧本,上面的编剧也只会有他儿子的名字,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瓜分他的成就。
“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但若是没有她,就没有这部作品。更可况,她不只有发想,她也参与其中,第二集之十四场与十六场都是她独自完成的。”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除非你愿意白纸黑字保障她的权益,否则我不会先告诉你她的姓名。”为了避免他父亲不择手段地令沈芝柔除去,靳扬只能出此下策。
靳航冷笑了起来,靳扬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在关键时刻的心思还真是缜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你好不容易可以得到的机会,即使我让她和你共享编剧之名又怎样?如果没有适当的契机与包装,这市场本就鲜少会注意到编剧,她的名字可能还是会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你为了这件小事来跟我犟,值得吗?‘爱杀’虽然已经箭在弦上,但我要放弃仍是随时可以。”
靳扬沉默不语。
关于版权与改编的合约早就签订,而他本身与风赋并没有合约关系,若是靳航不投资,他大可以与别的制作公司合作,抑或是早日独立出去筹备自己的工作室。
差别仅在于,他的制作费锐减,能请到的演员与工作人员阵容一定相对逊色,得到的厂商赞助也不会像在风赋那么大,更惨的是,他甚至抢不到播出的好时段。
虽然靳扬很不想承认,但这些“仅在于”通常是决定一部戏剧是否成功的关键要不要提早脱离风赋,此时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游守与父亲约定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难题。
走吗?他不甘心;不走?父亲的理念又与他如此相悖。
他父亲一直以来都想好好经营他的名字,让靳扬两字和靳航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品牌,但他一直以来都只想拍一部好戏而已。
究竟,令沈芝柔第一部参与编剧的戏拍得如此困难是辜负她的心血?还是抹去她的名字,令她的作品得以在风赋大放异彩才算是辜负她的心血?
更可况,这不单单只是辜负不辜负沈芝柔的问题,这违逆的还有他处事的大方向与大原则,与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与理想是彻彻底底的背道而驰。
他不想变得和当年窃取他心血的那个人一样,但若是他允许了他父亲将所有的功劳归于他身上,不就是等同于往窃取沈芝柔心血的道路上走去?虽然沈芝柔这个当事人说她毫不在意!
他的自尊很想令他直接翻桌走人,但他的理智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让我想一想。”靳扬捏紧了几欲折断的拳头,由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在我决定撤资前,你还有两天可以想。”靳航缓缓地道。他没有太多时间陪他的儿子干耗,他要他的儿子名利双收,越快越好。
“好,我考虑一下。”靳扬一脸阴鹜地关上办公室大门,才旋身,便与迎面而来的沈芝青撞上。
“靳扬?”沈芝青理了理险些被他碰掉的那叠文件。“怎么搞的?我大老远就听见老板在生气,你跟他吵架了?”
靳扬就连一眼也没看沈芝青,仅是一语不发地往前走,离开沈芝青的视线。
真是的,就说他怪里怪气,也真难为沈芝柔可以跟他相处那么久不被他欺负沈芝青心中还正在暗自腹诽,便又看见沈芝柔寻人似地,由走道的另外一头出现。
“芝柔?”沈芝青不可思议地唤。
沈芝柔的戏已经杀青了,昨晚又住在靳扬家,她怎么会没事出现在风赋?她和靳扬一起来的吗?她在找靳扬?还是在找她?总觉得,自从沈芝柔谈起恋爱来之后,她与妹妹是有些疏远了。
“姐。”沈芝柔看见沈芝青的表情看来好开心。
“你今天怎么会来?不是杀青了吗?接到新戏了?”沈芝青问。
“我来谈一部新戏,谈完了就顺便上来找你,想等你一起回家。”沈芝柔笑得好甜。其实,每回住在靳扬家,她心里都有愧疚感。是种抛下姐姐的罪恶感。
“谈成了吗?”虽然想妹妹,沈芝青表现得依然像个母亲。
“我推掉了。”
“为什么?”
“靳扬找我去拍‘爱杀’。”
哦?那个据说是惊艳四方的剧本。
“你已经推掉了吗?”
“是啊。”
“我劝你还是接回来吧。”
“为什么?”
“我刚刚听见靳扬跟老板在里面吵得很大声,靳扬说什么他要考虑一下,说不准‘爱杀’就这么砍了也说不定。”
“靳扬刚才有来?”她还以为靳扬送完她之后就回家了,靳扬根本没有向她提起他也要进风赋呀,沈芝柔心中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是啊,他刚走。”沈芝青指了指靳扬离去的方向。“而且他脸很臭。”
脸很臭?
“他有说什么吗?”沈芝柔问。出门前,也没听靳扬特别提起什么啊。
“你比我了解他,他脸臭的时候还会说什么?”这不是废话吗?沈芝青白了沈芝柔一眼。靳扬是什么死人个性,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有听见里面吵什么吗?”沈芝柔压低音量,比了比老板办公室大门。
沈芝青将沈芝柔拉开了几步,音量压得比沈芝柔还低。
“只听见老板说什么没办法答应,靳扬说他要想一想,怪了,都要开拍了,还有什么乔不拢的?”
是啊!都要开拍了,还有什么乔不拢的?靳扬今天不是还说要她当他的场记,说要付她两份薪水说得很开心吗?
两份薪水!
沈芝柔突然福至心灵!
她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乔不拢了,那一定是靳扬出门前还在说为她争取的东西,所以靳扬才去找靳航找得那么临时,才会怕她反对或是担忧而只字未提,否则,依靳扬的个性,如果他人在风赋的话,一定会等她一起离开,再顺便拐骗她今天继续留宿他家的。
靳扬为了她与父亲吵架吗?他为了剧本上面挂不挂她的名字吵架吗?她明明已经告诉过他,她不介意的,他何苦把事情搞成这样?
“姐,你说靳扬往哪儿走?那边吗?”沈芝柔慌慌张张地伸手比了个方向。
“是啊,那边。”
“那、姐,我先去找靳扬,对不起喔,晚点再跟你聊。”沈芝柔匆匆忙忙地跑走。
“喂!沈芝柔!”谁刚刚还说要等她一起回家的?沈芝青望着妹妹的背影苦笑,连第二声都不想再唤她了。
女大不中留,就连妹妹也是。
剪接室,没有!影印间,没有!楼下咖啡厅,没有!就连靳扬平时放空沉淀找灵感的风赋天台,也没有!
靳扬的手机转语音信箱,家中电话也没有人接他人呢?
沈芝柔在风赋楼层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在地下停车场内发现靳扬的身影。
他坐在自己的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眉头深拧,望着窗外的漂亮琥珀色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靳扬。”沈芝柔走到他视线内,轻叩车窗,成功引来靳扬的注意力。
靳扬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你谈完了?那部戏推掉了吗?”他问。
“嗯。”沈芝柔点了点头,仔细端详靳扬脸上的神色。
与其说他看来愤怒,倒不如说他看来疲惫。他看来好倦好累,掩不住的倦容令她心疼,真是为了她和父亲吵架了?她是造成他如此疲累的原因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方才任由手机尽情乱响,谁的电话都没有接,想必当中大概有几通是沈芝柔打的。
他不是不想接她电话,他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此时不甘的情绪,毕竟他还没作出一个完美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只是到处找你。”沈芝柔摇了摇头,据实以告。
“为什么找我?你不是说今天要等沈芝青一道回家,今晚不过来了吗?怎么?”
“你想我?反悔了”靳扬以为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微笑,但其实他脸上就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他什么都不提的倔强神色总是令她好难受。
“靳扬”沈芝柔望着他,欲言又止了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靳扬一顿。沈芝柔脸上为什么又出现那种好同情他、好可怜他、好担忧他的神色?
他今天手没流血,也没有砸破什么玻璃。为什么?她知道了些什么吗?怎么会?她方才不是还在接洽新戏?
“我刚刚遇到我姐姐”支吾了半晌,沈芝柔切入主题。
姐姐对!她姐姐!靳扬身体一震,倏地彻底明白。
除了沈芝青之外还会有谁?他脑中徒然浮现他在父亲办公室外险些撞上沈芝青的画面。
真可笑一直以来,沈芝柔会慌慌张张地跑来找他的原因,都是为了沈芝青。
她对他的同情,可笑的爱心泛滥,都不是因为从他口中亲自对她诉说了些什么,而是因为沈芝青绘声绘色地给了她蛛丝马迹与线索。即便他还不想向沈芝柔提起,还觉得自己无法向她开口时,沈芝青便会急着向沈芝柔说明一切。
一种荒谬至极的感受在靳扬心中渐渐发酵,令他在极度挫败的此时更感到无能为力。
“沈芝青又说了什么?”靳扬冷笑,原就恶劣至极的情绪仿佛就要溃堤。
沈芝青老实横亘在他与沈芝柔中间,仿佛只要他的表现不如她期待,她便要随时将沈芝柔由他身边拉开。
为什么他身边所有的人永远都在放大检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乃至于揣测他每一个意思?他真的受够听够烦透也厌恶透了!
沈芝柔知道就要不开心,却从没想过她此时说的话才是更加深就要不愉快的原因,一字一句说得更为坦白。
“姐姐说,她听见你和老板吵架,可是不知道在吵什么靳扬,我很担心,你是为了我的事情和老板吵架吗?我已经说过,我有参与剧本的事情真的不要紧,不挂我的名字也无妨,我本来就没有贪图这个,我只希望——”
沈芝柔后面再三强调了什么,靳扬早就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为什么沈芝柔总是擅自听了沈芝青说了什么便跑来同情他?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向她倾诉与父亲的理念不合与争执,为什么沈芝青偏要急着将这件事赤luoluo地摊在沈芝柔眼前?
果然,又是剧本这件事,又是一连串的“这不要紧”、“这没关系”、“这不值得”没有人在意剧本上有谁的名字,没有人在意他在意的事情。从靳航到沈芝柔,都是,通通都是。
原来,他想尽力维护的人根本就不屑他的维护;他还以为沈芝柔是全世界唯一懂他的人,没想到她并不。
世道早就彻底沦丧,只有他一个人在乌托邦里坚持什么狗屁原则与理想,他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一直以来都是,都是。别人如何看待他早已不重要,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可笑愚蠢至极!
“靳扬,‘爱杀’就要开拍了,我答应你,我会当你的场记,我会好努力好努力,我们一起把戏拍好,将来若是你想独力成立工作室我也会帮你,暂时先忍一忍,你别为了我跟老板呕气好不好?”沈芝柔握住靳扬的手,坚定地道。
靳扬直视她,忽而放声大笑了起来,将她的手忿忿甩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跟我爸呕气?”
“什么?”沈芝柔重重一愕。
他在说什么?是她猜错靳扬与父亲争吵的原因?抑或是她说错了什么?为什么靳扬一瞬间就爆发了所有火气?
“你不是说你不计较吗?那好,既然你可以接受别人将你用完就抛,什么都不在意,那我也不需要在剧本上挂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名字,你这么有大爱,就连心血创意都可以让我想偷窃就偷、想拿便拿,要不要顺便做彻底一点,就连人也可以让我想上就上,想甩便甩?”靳扬不以为然地撇唇一笑,才说完,便欺身过去压住她。
“靳扬!”沈芝柔大大的惊愕过后,才终于听懂了靳扬方才说的话。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是哪里惹了他生气?她这么担心他,他现在却自暴自弃得可以,净是胡言乱语?
“这不是你说的吗?你这么随便,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坚持,那既然我们都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你现在又何必在这里假清高?”
“靳扬!”沈芝柔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生气了。
不管他受到多大的挫折,遭遇多大的难题,他都不应该这么说她,也这样诬蔑他自己!
他可以愤怒,更可以绝望,但不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感情拿来当信口胡言的气话。
沈芝柔使尽全身的力量想挣开靳扬,却怎样都抵不过盛怒中男人的力气。
他炽热的唇舌压上来,矫健的身躯压上来,牢牢地箝制她,强迫侵犯她感官,逼得她最后只能用力咬他的嘴。
“靳扬,我讨厌你这样子!”气极、怒极,羞愤至极,沈芝柔抹去眼角几乎夺眶而出的泪与唇边渗出的血,头也不回地跳下她曾经很想坐上来的副驾驶座。
“芝柔!”靳扬反射性地开门下车,其实搞不懂自己为何而追。
他不是还在气她,气她只听她姐姐的话?气她只晓得让他,只想保护他,在她辜负她写出的剧本之前,便先辜负了她自己的心血?
他不是很气很气吗?既然这么气,为什么还要追?
是啊!他为什么还要追呢?其实,那是因为他气的是他自己。
他气他不能保护沈芝柔,气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对她坦诚相告;气他不长进,自顾自活在理想国度里,才会白白瞎混了这些年还不若他父亲般财大势大,沦落至如今无法为她挡风遮雨的绝境。
追吗?怎么不追?他怕辜负她,却先狠狠螫了她一口。
靳扬冲过停车场转角,眼看着就要构着沈芝柔匆匆忙忙的背影,才一个眨眼,一辆轿车便由入口转弯处冲出,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与尖锐的刹车声,破碎了眼前的身影。
靳扬尚未反应,便眼睁睁看着沈芝柔踉跄倒地!
“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