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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同是天涯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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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嗣道竟然失踪了?而且已经消失了十五年。

    如果颜嗣道在成婚前就消失了,那驸马之名,就应该不存在。颜末谦一时间极度怀疑张氏所言的真实性。

    张氏为人强悍,颜末谦从未见过这个强悍的祖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这种伤心难过的姿态。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年迈的母亲,一个想要见小儿子的母亲。

    之所以南阳颜氏视颜末谦为祸害,与颜嗣道的逃婚,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为在众人心中,若不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南阳颜氏的身份还要更加尊贵。那个不明来历的女人难产而死,南阳颜氏就将所有的仇恨,转移到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

    “我母亲究竟是不是你害死的。”此刻颜末谦已再无顾忌,将埋在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如果是我害死你的母亲,那为何我会留下你这个祸根?”张氏的反问,直击颜末谦的心底。

    确如张氏所言,当日若是她害了张凤仪,又为何会将他留在人间。

    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从小以来南阳颜氏的人对他都充满敌意。

    张氏对他的仇视,颜末谦也终于能够理解。

    只因她恨,恨这对母子抢走了她最疼爱,也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现在,这个老妇人虽然依旧强悍,但是眼泪告诉颜末谦,她并非是害死他母亲的真凶。

    “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细想张氏也是个可怜人,颜末谦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也渐渐放下心中戒备。

    “当年阿嗣将她带回家中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她在生你的时候,死于难产。”张氏说出张凤仪死因的时候,泪如雨下。因为在那一天,他的儿子颜嗣道,也下落不明。

    南阳颜氏倾尽财力,资源全力寻找,却也找不到一丝关于颜嗣道的痕迹。

    “母亲竟然是因生我而死。”关于母亲,颜末谦只有些许残留的记忆。那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是唯一的证据。颜末谦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的死,凶手竟然是他自己。

    “母亲是因我而死...母亲是因为而死。”张氏的答案令颜末谦崩溃,他万万没想到,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颜末谦恍恍惚惚,朝屋外走去。忽然间,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张氏唤来左右,将颜末谦安置在客房。

    左右将颜末谦带至客房后,从书房的屏风后,一名老者手拿《尚书》快步朝屋外走来。

    “当他问起母亲为何生死,你为何间接暗示是他害的?”

    “我说的是事实,那女子本就身受重伤,若不是坚持产子,不一定会死。”从屏风后走出的,正是当朝太仆颜锦。他一直在屏风后,注视着书房内的变化。

    “还不是他入府之前受的伤,害得她?这孩子毕竟有我颜氏的骨血,而且多年不见,越来越有阿嗣的风范。”颜锦对于颜末谦的成长颇为满意,他虽然不允许颜末谦在褚贡府上长大。但褚氏夫妇却将他教的很好。

    “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将这个小少爷请回来了。你要我说的我也都说了,希望你不要食言。此生若是无缘再见阿嗣一面,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张氏对于颜锦,怨念颇深,她一直认为,若不是当初颜锦放纵颜嗣道外出游历,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应该在她的安排下,与公主有段美好姻缘。

    颜锦轻出一口气,张氏的执念,怕是此生难以化解。而造成她如此执念的,正是他自己。

    颜锦瘫坐在座位上,口中喃喃的说道:“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

    《尚书》掉落在地上,而颜锦原本翻看的那一页,正是《周书-牧誓》。

    太仆府的客房高床软枕,好不舒服,但此刻颜末谦却仿佛深陷地狱之中。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热,仿佛时而置身冰窟之中,又时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梦魇中几个下人将母亲尸体搬出房间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脑中,久久不能散去。仿佛是一个无尽循环的噩梦,在他眼前循环播放。

    “不...不...不。”颜末谦突然起身,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偌大的房间中。

    房间中的下人们正在为他忙碌着。看到颜末谦醒来,一名下人高兴的朝书房奔去。

    “这是哪儿?”颜末谦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小少爷,这是太仆府,您都晕过去两天了,可算醒了。”小少爷这个称呼,颜末谦并不习惯,在他眼中他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无人问津的私生子罢了。

    “太仆府吗?”两日前与张氏的对话,再次浮现在他脑中。只是他隐约记得,似乎还有一件事情被他忘记了。是什么事情?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爷。”随着众人一声齐呼,颜末谦知道,颜府中对自己最好的翁翁,来了。

    “希儿...”颜末谦姓颜名希。只是因为颜末谦素来看不上南阳颜氏,所以自称末谦行走于市井之间。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惹得颜末谦鼻子一算,眼眶泛红。

    “翁翁...”顷刻间,颜末谦就哭倒在颜锦面前。

    太仆府的下人见此情景大为动容,声泪俱下。府中管事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关上房门,让爷孙叙旧。

    “若不是派人来请,你是否还是如同宛城一般,不肯入颜府之门呐。”颜锦如今七十有三,虽已是暮年,身形依旧强健。言语中虽有责备之意,却让颜末谦感觉温暖备至。

    “孩儿不孝,让翁翁担心了。”

    “哎,是南阳颜氏对不起你,当年之事与你又有何关联。”颜锦长叹一口,一番话似有无尽唏嘘。

    颜锦的话令颜末谦好受不少,同时对于南阳颜氏的恨意,也少了几分。

    “翁翁此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你母亲的死,与你并无关系,若不是她当初身负重伤,也不至于会在生你的时候难产。”

    “身受重伤?”其实先前张氏也与颜末谦说过,只是颜末谦当时自怨自艾,把张凤仪身死的事情,全部怪罪在自己身上。

    “翁翁,你可知我母亲为何身受重伤?”四方盟的实力颜末谦是见识过的,杨任、方悦、三笑先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母亲身为四方盟的首领,又有谁能伤她?

    “你母亲如何受伤,我并不知晓,只是这一切的谜团似乎与皇宫有关。”

    “又与皇宫有关系?”这一切未免太过凑巧,三笑要让他去皇宫探查“生死天禄”的底细,而母亲身受重伤也与那个地方有着莫名的关联。此时颜末谦终于想起先前与何睿的约定。他先前遗忘的,正是与何睿相约进入后宫之事。

    “翁翁,我想调查母亲身受重伤的真相,您能帮我吗?”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力证真相。这正是在忘尘谷中端木仁教会他的。

    “先前与你在天禄楼的小友传来口信。明天一早在苍龙门,等你。”颜末谦听罢,心中已有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