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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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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空气,弥漫在忘尘谷中。谷中之人早已习惯,一旦空气潮湿,便是雨前的征兆。地上的蚂蚁似乎也已感受到了天气的变化,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一只小小的蚂蚁,找到了一块煮熟的米粒。想要将其搬回穴中,只是那小小的身躯怎能背的动那大大的米粒。

    一次、两次、三次的尝试,还是失败了。

    忽然间,有一双大手,将它眼前的食物不知道搬到了何处。蚂蚁心中大急,再次开始寻找之旅。

    几番折腾之后,那块煮熟的米粒,再次出现在蚂蚁眼前。

    蚂蚁依旧尝试着,要搬动那块“庞然大物”。只是这一次,它并未多做停留。

    只见它触角飞快的挪动着,找到了其他的同类,呼朋唤友。片刻之后竟有十余之蚂蚁聚集到米粒之前。

    渐渐地,米粒开始移动了。刚开始米粒的搬运并不顺利,几经周折后,米粒便如同自己长了脚一般,渐渐地朝蚁穴的方向走去。

    “蚂蚁尚且不自怨自艾,感叹自己的渺小,人又岂可轻言放弃?”说话之人一身青衫,正是忘尘谷的执事端木仁。

    颜末谦心中虽有感触,却依旧闭口不言。而端木仁也早已习惯了他的缄默,反倒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蝼蚁寻食,是天性。但这小小蝼蚁从不轻言放弃。人虽是百灵之长,有时候,想的却没蝼蚁活的透彻。”颜末谦知道,端木仁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他依旧选择沉默。

    端木仁见他无动于衷,走进药庐,用瓢在水缸之中盛了一瓢水,向搬运米粒的蚂蚁,慢慢走来。

    水从瓢中落下,原本搬运米粒的蚂蚁们,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的稀散。

    “你做什么?”颜末不知道,原本温文尔雅的端木怎会有如此举动。他何其忍心对这些无辜的生命,做这样的举动。

    “蝼蚁虽然渺小,但即使碰到灾难,也不会自怨自艾。反倒是看看人,碰到一些困难便意志消沉,自暴自弃。”颜末谦的事情,端木仁从谷主和华灵那边也了解不少,对于他的过往,端木仁很同情。身为先生的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意志消沉下去。

    颜末谦看着在水中挣扎的蚂蚁,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端木仁发现,颜末谦不喜与人交流。但对于蝼蚁,似乎颇感兴趣。因此他准备以蝼蚁为主题,给他上一课。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小蝼蚁面临灾难尚且如此顽强,人在重生之后又岂可轻言放弃呢?”经此大难,蚂蚁们并未四散而逃,依旧寻找着食物的踪迹。被水浇过的土地难免不平,但这并未成为蚂蚁们的阻力。蚂蚁们迈过“山丘”,找寻着食物的踪迹。

    “若是人能像蚂蚁那么简单,人生也不会那么痛苦了。”端木仁拍了拍颜末谦的肩膀,轻声说道。

    望着蚂蚁再次背起沉重的行囊,颜末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而此时端木仁,已经转身离开。

    忘尘谷中上方的细雨,如期而至,雨滴打在人的皮肤上,极为清爽。但这对于蚂蚁们来说,却是新的考验。

    “傻小子,都下雨了,还不进屋。”雨势渐渐变大,药庐中的华灵,撑着雨伞,将颜末谦往药庐中拉扯。

    颜末谦只是怔怔的看着那群蚂蚁们,并无半点反应。

    蚂蚁们被无情的雨滴,冲散,聚集,冲散,聚集。这幅熟悉的场景周而复始的出现在颜末谦的面前,只是蚂蚁们从未放弃,依旧重复着那并没有效果的动作。

    颜末谦也尝试过将那颗米粒放在蚁穴的洞口,只是那群蚂蚁们只是在原地打转,寻找着米粒的踪迹。

    华灵拉扯着颜末谦,但她却未能将他拉动分毫,谁也无法拉动一个执着执拗的人。华灵刚要回屋叫人帮忙,却被一个身影拦住。

    那人示意华灵进屋,华灵会意,将雨伞留在原地,回到庐中。

    “即使你帮蚂蚁们将米粒放到入口,他们也不会放弃寻找。世间万物皆有规律,你这么做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令他们失去目标。”端木仁温和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颜末谦的身边。

    颜末谦闻言,再次将那米粒,放在它原本的地方。

    颜末谦接过端木仁给他的雨伞,撑开,替那些蚂蚁挡风遮雨。

    “你这么做只是暂时替它们躲避灾祸。但最终,有些灾祸,是他们必须面临的。”

    蚂蚁们再次背起那块米粒,艰难的向前走着,颜末谦的举动虽说帮他们免于被雨滴袭击。但周边的泥地,已经渐渐的积起水来。

    蚂蚁们自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它们打量着积水,浅处自然迈了过去。深处则选择绕道而行。直到一道难以跨越沟壑,出现在蚂蚁的面前。

    这时,它们停住了。此刻蚂蚁们已再无办法。而此时距离蚁穴,不足三尺。顺着雨伞掉落的雨滴,滴在那沟壑之上,更是增加了蚂蚁们运粮回家的难度。

    “此时,当是它们最难抉择之时。若是抛却食物,还有回到蚁穴的希望。若是强行要将食物带回,怕是有性命之忧。”正如端木仁所说,蚂蚁们的确有所停留。

    片刻之后,蚂蚁们的举动令颜末谦失望,原本执顽强执着的蚂蚁们竟四散开来,各相奔走。

    颜末谦瞬时觉得百无聊赖,旋即便想往屋中走去。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结果吗?或许你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结局。”端木仁和善的声音再次向他传来。

    颜末谦听到端木仁所言,转身回来。

    不多久,原本四相奔走的蚂蚁们再次聚集在一起。背起米粒,朝沟壑淌去。

    只是这一次,对蚂蚁们来说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只见一只又一只的蚂蚁,在做了最后一番抵抗之后,便沉入沟底。

    但死亡并没有让它们却步,剩下的蚂蚁,依旧顽强的搬运着米粒。直至这十几只蚂蚁全部死去。

    米粒飘荡在那条小沟上,底下则沉淀着十几只蚂蚁的躯体。

    “蝼蚁虽小,却有可敬之处。人类虽智,也有不达之处。小小蝼蚁,尚且为了心中执念以死相博。身而为人,又岂可轻言放弃。”端木仁说罢,便不再多言。将颜末谦扶起,送他送进药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