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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本宫奉了皇上之命,将尔等有福之人招至宫中,一方面是为了给純方菩萨肚中的孩儿祈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大家高高兴兴地庆祝一番。我朝家法严谨,女子应该懂得持家之道,首要的便是女红……尔等今日进的宫门,便各裁一件衣服,再由各府的小娘子们缝制,明日日落之前交上。”
站在这里的各府命妇皆心知,一进宫门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却不曾想到一上来就让她们做衣裳。
有的吓个半死,譬如诚信伯夫人肖氏,她比谁都知道她这女儿的针线本领,说的好听点儿叫不怎么会,说的难听的就是手笨的跟脚一样。
高御史的夫人本没什么紧张的,只因她最小的女儿也出嫁了,嫁的是韦妃的侄儿,品级不够,并没有进的宫门。
可一瞧见镇国将军夫人高再婵,忍不住还是很心慌。
那边的裴金玉一瞧刘彩哭丧的小模样,已心知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压根儿就不通针线的。
到了皇宫的地界,她爹的人轻易不能动,想做点儿什么小动作,就全看代王的本领了。
裴筝早就会了意,悄悄地给代王递消息去了。
腊月二十六的中午,代王趁着皇后小歇的时候,拿了两件做好的衣裳递给了裴筝。
而高再婵那里,因着高夫人的主动帮忙,也已经完工。
这就写上了各人的名字,交上去了。
然后,玩儿去。
虽说裴金玉是带有目的性的,却也不好冒冒失失地闯进和楿宫去。代王早就安排了妥当,差人给赫连名花送了信,就约在了秋丽亭见面。
裴金玉携着刘彩和高再婵到地方的时候,就见秋丽亭中立着一个宫装丽人,穿着名贵的纯白色的雀羽大氅,端庄秀丽,一点儿也不像是失宠的模样。
高再婵是知道情况的,消息的来源渠道自是镇国将军林枞。
她眼光独到,只瞧了一眼,便犹豫道:“是她?”
刘彩不解问:“三婶娘,你和……她,从前认识?”
裴金玉也瞧出了异常,没发表意见,只是对刘彩道了一句:“多看少说,有什么话出宫再说。”
刘彩又不傻,果断闭嘴,眼瞅四方。
秋丽亭中的确实不是赫连名花,而是妹妹赫连解语。
别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那个笨姐姐也不知被什么人迷惑,竟会傻到了问她愿不愿意出宫去。
且不说,这禁宫深严,除了死掉被抬出去,想要活着出去难于上青天。单只说,迷惑她姐姐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神圣,胆大到了这种地步。
她问了她姐姐许久,可她姐姐就是不肯吐口,她便一直叫人盯着姐姐的一举一动。得知了今日之约,她将姐姐迷倒在屋,自己前来赴约,倒要瞧一瞧“那个神圣”是什么人物。
不曾想,这就瞧见了赫赫有名的长公主。长公主不认得她,可不代表她不认得长公主。昨日命妇和贵女进宫,她可是远远地瞧过的。唯有长公主是由代王亲引进宫。
赫连解语的心头咯噔一跳,难不成迷惑她姐姐的是忠义王?
一想,也是,放眼整个大宏,若说有一人胆敢来挖皇帝的墙角,那就只能是忠义王裴天舒了。怪不得,这一次那忠义王妃并未进宫。
赫连解语上前柔柔一拜,道了句:“长公主有礼,将军夫人有礼。”
高再婵和刘彩回礼,只有裴金玉紧盯着她,似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你姐姐什么时候过来?”
真是没有想到一上来就被揭穿了身份。赫连解语这才将裴金玉放在了眼里,含笑道:“长公主真是犀利,怎么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呢?”
裴金玉哂笑,指了指额头。
赫连解语顿悟,说:“其实一擦上香粉,姐姐额头上的疤痕并不引人注意。”
这不是裴金玉想知道的问题,仍旧直接问:“你们姐妹此举为何意?”
在宫中和人说话习惯了绕弯子,没想到碰见了这么直言不讳的。赫连解语也就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哼笑一声说:“我不知长公主,哦不,或者说忠义王是何意?”
在皇宫里,还是同不是目标人物的赫连解语扯皮,实在不是裴金玉的本意。
她沉吟片刻,道:“本宫不知纯美人此言是何意,我不过是听人说笑美人的软体舞精妙绝伦,才使人约她来此,想见识见识。”
她相信经此一事,赫连名花已经有了决议。
赫连名花既然敢从高台上滚落,可见并不是毫无主见之人,空有疼爱妹妹之心,也得妹妹领情不是!
瞧赫连解语的样子,倒像是个执迷不悟的。
赫连名花该知道,就是搭上了她自己,也换不来赫连解语的回头之心。
就如皇位一样,皇后的位置也只有一个哩。
想做宠妃,却碰不上痴情的皇帝。
想做皇后,却无奈何自己不过是个番邦敬献的美女。
就算曾经被皇帝所喜,可是位分呢,不还是同被皇帝冷落的赫连名花是一样的。
如此还不醒悟,还想借此帮助皇帝铲除了她爹,只能证明此人已经无救了,还是药石无灵。
赫连解语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可她苦于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时间只能气呼呼地盯着裴金玉。
裴金玉忽然笑道:“既然你姐姐不识抬举,不如纯美人代姐一舞,让本宫开开眼界如何!”你想算计我爹,本宫就先杀一杀你的锐气。
☆、第84章
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赫连解语才意识到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她是皇帝的美人,就连皇后对她万般不喜,也断不会随意说出让她跳舞开眼的话来。
她涨红了脸,正想要说一句强硬的话回击。
裴金玉又一笑道:“原来你也是个不识抬举的。”一转身,施施然下了亭子,不给人留一点儿时间做出反应。
刘彩紧跟上去,实在不解,问:“长公主,你怎么又不让她跳了呢?”
裴金玉拢了拢大氅,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道:“天这么冷,她就是想跳,也得本宫乐意看啊。”还特地回头又瞧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中的轻视是那么的明了。
赫连解语不止听见了,还听得一字不漏,不止看见了,还看的清清楚楚,她从没有如此地憎恨过自己耳目聪灵。
这样的侮辱就是放在去年她还受宠之时,因着对方的身份,这一口气就是咽不下也得咽下。更何况,今年她已经没了往昔的恩宠。
她在秋丽亭中又站了许久,直到冷风吹得她遍体生寒,她才似将将睡醒一般,心思活动起来。
她想,想要在这宫里彻底的站住脚,就得不怕疼不怕苦不怕孤单,还得不得不狠心。
就在赫连解语下了秋丽亭,从小路转回和楿宫的时候,那厢的裴筝奉了长公主之命,找到了代王,传话曰:“长公主说代王的事情办砸了,砸在了赫连解语的手里,要是补救不好,估计一出了宫我们王爷就得找代王谈话了。”
代王已知去秋丽亭的并非赫连名花,也差了人去和楿宫打探情形,这是已经在补救了。乍一听裴筝的话,只觉好气又好笑。心说,裴畅之要找他谈话,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修理他。
唉,上一世他想过和裴天舒很可能会有针芒相对的一天。最坏的结局有两个,其一是他克制隐忍做个“舒坦”皇帝,而裴天舒权势滔天;其二是他掌握所有大权,而裴天舒隐忍偷生或者身首异处。
却怎么也没有想过会像如今这样,他被裴天舒吃的死死的,除了装孙子,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还是心甘情愿。
代王颇觉郁闷,在心里连连叹气,却也没有忘记正事,一想起密报上所说的赫连解语其人,嘱咐裴筝:“赫连解语恐不会善罢甘休,估摸着将有事发生,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迫使赫连名花做出决断,坏处是得想法子应对。我会使人往宫外送信,你让长公主莫妄动,以自身的安危为重,其他的交由我来就好。”
裴筝领话回禀,裴金玉未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