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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能?
能……
就没有要顾忌的?
有。
顾忌什么?
………………
听着林津与沈夜往来应答,一件事林津再三确认再三问询,岑季白倒觉着是心下安定了。
林津弄不清楚他而今是应该回宫里小心养着,还是接着往樵阴。好不容易出宫远行,就此打道回转,不乐意;可更不容易的,是有了孩子,一点不敢马虎。
“……王后……”沈夜长叹一声,又叹了一声,“说了多少回多少回,这孩子稳得很,好得很……”爱去哪里去哪里,若是因他回宫而郁郁,倒不如往樵阴心情愉悦的好。
林津一时想不起还有没有旁的要问,沈夜得了空闲,已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沈夜离去,林津才算是解除了提问模式。他看着岑季白,眉眼弯弯的,笑个不住:“……我们有孩子了,小初。我们有小一了。”
岑季白猜测着小一该是指孩子,却不知“小一”这昵称起自何处。他心里起初是惊讶,后来意识到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有些兴奋得发狂,再后来总算是回复了神思,想着,这夜里磨到现在,已是很晚了,林津应该好好歇着,孩子还那么小,一定要好好休养。
洗漱罢,哄了兴奋得睡不着的林津睡下,岑季白心里欢喜虽甚,更多的却是松快。似乎是经了这许多事,有一个孩子实在理所当然,以他与林津之亲密,没有孩子反倒是怪事了。他轻轻吻在林津腹间,颇为庆幸地想,这孩子来得恰是时候。再一想,林津要养下这个孩子,怕还有好些罪受,又格外地心疼。这一夜里思绪万千,临近天明方才睡下,不过好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飞扬振奋。
第108章好新鲜
从陵阳往樵阴这一路,岑季白早让人探了个彻底,沿途明里暗里,又有许多侍卫相随,倒不必忧心林津安危。林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对就此打道回转心有不甘,加之他还没治了颜无,愈是不愿回宫。
岑季白虽然睡得不好,却也是一早起身,吩咐了郎中令阿金,遣人回宫召迟衡随行。迟衡比之性格乖张的沈夜,自然是脾气好上许多,兼之身为宫中太医院正,迟衡有一份沈夜难有的忠诚。
而后,岑季白径往沈夜处去。
他们是要了客栈后头一处院落,沈夜便歇在东厢。
刻意惹恼林津,这件事因沈夜终究道出林津有孕,岑季白无意再与沈夜计较,但放着这么个人在身边,也要敲打敲打,下不为例。若不然,许了沈夜些好处,还是让他回山里。
尚在门外,便听见里头一杵一杵捣药之声。
岑季白颇觉微妙,想着兜兜转转,照料林津身孕的医师,竟然又是沈夜,这可真是……缘分。他心里对沈夜诸多不满,反倒少了些,这人乖张也罢,放肆也罢,终究算得坦率。就连他与林津的孩子,也是摩岩山上沈夜援手,这才有了可能。
沈夜启了门,仍是回到小案前坐下,一杵一杵倒弄药材。
迟衡未至,便是他到了,恐怕也解不了沈夜配的毒,即便岑季白贵为国君,对沈夜也多有忌惮。
“沈医师,多谢。”岑季白这谢意,倒不是全掺的虚假。
沈夜手上动作一顿,双目微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岑季白。
“沈医师?”岑季白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出声问道。
“王后许我一处医学,挑几名弟子。”沈夜忽然开口道。
岑季白记得,林津说的是沈夜自己收,可没说是他挑中谁就能收了谁的。“寡人倒是不知,沈医师还有这办学育人的兴致。”
沈夜摆了摆手,慢悠悠道:“有。小民照料王后父子平安,陛下许我在秦州秀泽办一处医学,要大金字招牌,烫上沈夜两个大字,全天下都晓得!”说到大招牌,他两只胳膊举了举,比了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岑季白听了这话,再看他手上动作,实在忍不住乐了一回,有些明白过来。却是道:“你在秦州,是有案底的。”
沈夜眉头拧了拧,不悦道:“你不是国君吗?”既然是国君,销个案底算什么?
“沈医师,你恐怕误会了。”岑季白语中倒还客气,“三哥这些日子思虑不周,寡人代他赔罪。”
沈夜气道:“呵,陛下这时候倒晓得我是个有案底的?若是王后并无身孕,陛下不是要用我这有案底的寻人替王后试药,不是要我……”
“你胡说什么?本宫与小初何曾有过如此打算,你……”林津站在门口,急急分辨道:“本宫的孩子,自然要干干净净的。”
沈夜瞥了他一眼,并不信这话。“王后昨日里,恐怕没有这样底气。”
“不是,我并没想过……小初……”林津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我只是希望早些有个孩子,却并非是不计代价,我……”
岑季白看得不忍,牵住他宽慰道:“三哥从来想要给我好的,予我的孩子,岂会是背负血债。”
“我……我没想那许多,只是……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个鬼医。”林津听他这般说辞,慢慢平静下来,皱着眉想了想因果,深感莽撞,怎么就招了沈夜下山呢?
岑季白噙笑道:“要怪小一不好,是他作怪,让三哥失了分寸。”
这话本是说笑,林津却肃了神色,替孩子分辨道:“小一好。”
“……好,好着呢。”岑季白有些无奈,护着林津在身后,再与沈夜道:“沈医师,寡人查到一些往事,你该不会意外。”
岑季白与林津说话这阵功夫,沈夜已是侧身对着一盆水仙,扯了不少叶子花瓣,焦躁地在脚下碾啊碾。此时听到岑季白提及所谓“往事”,也不曾回身,不愿看他二人亲密得碍眼的情状。“陛下要查我一介小小草民,自是易如反掌。”
“素馨当日回秀泽,并未接管素家,素家找到了素恒遗落在外的子嗣。”岑季白一边说着一边察看沈夜反应。
“那孽种竟没死?”沈夜颇为疑惑,忽又了悟,道:“竟还有一个,哼。”
岑季白再道:“素恒已死,你与素馨并不愿沈朗知晓之事,想来更不必重提。而今且不论沈朗是否仍在秀泽,你果真想让他见到你,再忆及你毒害素恒一事?”
“我提什么旧事?我只是要他晓得,我才是师父亲传。”沈夜眼睛瞪得浑圆,气道。“该死的早死了,死了干净。”
“他是不是死了干净,却并非可凭你决断。早年为你无辜试药者,他们性命,也不是死了干净。”岑季白声线平稳,但能说出这样的话,怜惜“无辜”者性命,其实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在意这些……
“不过是药奴罢了,陛下竟怜惜蝼蚁之生死?”沈夜反讽道:“那上官家子弟,也不是全然奸恶,也有无辜性命,倒不见陛下生怜。”
岑季白握着林津的手紧了紧,摇头道,“寡人并非在意这些。但寡人晓得寡人应当要在意,寡人不在意,便要将来的夏王在意。世间种种不平不仁不义,寡人一一改换它。故此,寡人与王后并不曾想过要你为王后找人试药。”
沈夜默不作声,又听岑季白道:“沈医师,请回吧,歉礼寡人改日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