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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三从养心庐的地界出来,去了桑五的屋。屋门还紧紧闭着,她上前去敲两敲,就听见屋内一声暴喝:“送饭的给老娘回去!”霍三给震了一下,眼睛眨一会才应道:“我没送饭。”
里头的人听见她的声音,磨蹭片刻后终是把们给开了。她瞅着桑五阴沉的脸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她消消气。可桑五是个急脾气,你不去问她,她憋不了多久,自个也倒豆子似的嘚吧嘚吧一股脑全说出来。
霍三默不作声给她倒了一碗凉水。桑五上回气成这样,得数她前一次下山归来后了。她把碗不客气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然后浑不在意地拿袖子擦嘴,这才缓过些气来。“我气的不是老八这人,也不是老六这人。是这两口子丢了孩子还不知道冷静,一个劲发疯。老八就算了,不说她,本来身子就虚。没想到老六也不长脑子,不去向查案子的人打听线索,上我这来闹个什么闹。”
其实她沉下气后也明白,人家亲生骨肉给抱走了,做爹娘的不急成那样才怪,故而才没上门去给那小两口添堵,转而跟霍三在这厢发牢骚。等她气过了这事也就算完了。
霍三继续给她倒凉水,“你也不对,做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那不还没动手呢吗?”桑五皱眉,“你说我要真跟老六打起来了你出不出手啊?”
霍三想了想,说:“我得拦着你们。”
桑五嘴巴一撇,“嗬,这话说得好听。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的时候,下山买东西给私盐贩子坑那回,是谁瞒着师父替你出头的?”
霍三道:“后来,你打不过人家,最后还不是我帮你揍的人。”
桑五当即拍桌子,“那叫打不过吗?啊?那叫寡不敌众!”完了以后又端起碗灌凉水,“现在你让我同那些宵小动手,我保证一个个全撂趴下。”
霍三也说不过她,闷了半晌,开口道:“别生十七的气,那丫头也不好受。”
桑五说:“我跟她生哪门子气。她说的是实话,没坑我没害我,我心里头清楚着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扯了半天,最后霍三看天色渐晚,起身要回去,临走时知会桑五:“明天我要下一趟山。”
桑五想了想问她:“跟你那师弟一块儿?”霍三点头,又把京遥和她还有赵桓今天去找线索的事讲了一通。桑五沉吟,继而点点头,“也好,毕竟咱山上的事,同官府那边的人有个接洽总归方便,自个下山注意安全便是。还有啊,你那师弟——”
霍三听她提起京遥,脑袋微微一偏,“怎么?”
“算了,没什么,替我谢谢他。”桑五将一绺头发拢到耳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道:“对了,上次那封信之后,还收到过信没?”
“没。”霍三抿着嘴唇,“眼下也只能先搁置,再没有别的线索了。”
桑五轻轻叹气,“霍三啊,听我师父的话总没错。记着,凡事先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她朝桑五轻轻一摆手,走出了屋门,隐没于浓稠夜色中。
这天晚上简单打点了下行装,第二天一大早霍三和京遥在院门外碰了头。两人一到正殿对着的牌楼前就看见几个比他们还早的人候在那儿,有高有矮,俱是各自背着包袱。京遥第一眼瞧见的是大师兄那张狐狸笑脸,一个激灵就从早起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十七朝他们叫:“三师姐利索点,下了山还得找马呢。”
加上旁边的十五和桑五,统共有四个。霍三面上不显,只是脚下步子顿了顿,走到他们跟前问:“你们要下山?”
桑五道:“我昨晚上去找十七谈,提到你俩要下山的事,她就跟我打商量说跟着一起去有个照应,我想想也对。去找师父说这事的路上碰见大师兄跟十五,就成这样了。”言罢朝霍三一摊手。
大师兄接过话头:“我主要寻思着你们两人恐怕不够咧,手头也没有掌门给官府的亲笔信,就替你们要了一份。昨天衙门的人也说这次像是个大案子,有事不能光叫你们两个担着,师兄给你们在山下搭把手。”
京遥和霍三默不作声,都觉着这位更像是来凑热闹的。也罢,人都收拾齐全了,六个人这便动身朝山下赶。
这次不比寻常,下山时全都风风火火,也没那闲工夫说笑。到了驿道上时赶上了早市,六个人到马贩子那里谈好了买卖,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十五上街边小摊一人给买了俩热乎馒头,也没人吃,全揣怀里,上了马就朝捕快透露的方向赶。
赵桓跟他们说过,人贩子极有可能去了南面的嘉州城。
嘉州城离都江堰约莫有百多里地。一行人从清晨赶路到傍晚,总算赶在城门将要关闭之际进了城。在路边摊简单填塞了下肚子后,京遥他们朝过路行人打听嘉州州府所在。这地方是长江上游一带较为兴旺的城池之一,平民大多务农打渔为生,民风淳朴。这会儿已是日暮之际,为他们指路的本地人说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州府大门也要关了。
好在内城的街道屋舍一派井然,顺着指路人的方向前行,众人总算赶在关门之前到了嘉州州府衙门口。大师兄率先下马来,上前客客气气同守门的人拱手,说明来意后就等人进去通报了。不多时门里出来三个人,除去通报的门人,还有他们早前见过的赵桓,以及另一个陌生的官差,和赵桓差不多都是三十来岁,个头很高,面皮黝黑,一张绷紧的脸教人平白生出畏惧。
“赵捕头,我等青城弟子奉长老命下山协同诸位调查孩童失踪一案,这是家师亲笔信,烦劳转呈知府大人。”大师兄把怀中的信摸出来递上去。
赵桓道:“诸位少侠有心,不必拘礼,早先都见过的。葛大人,这几位都是青城派的正门弟子,我们接手的这桩案子里,其中一个婴儿就是他们上报的。”
随即又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嘉州府知府大人的亲侍兼府衙捕头,葛怀松葛大人。”
葛怀松废话不多,朝他们略一颔首就直奔主题。“这起案子不光你们那里,嘉州城城郊也有两户人家报了官。我们早上接到线报在城东发现了可疑人马的踪迹,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各城门都派了人严加盘查,我们认为那帮人贩应该还未离开嘉州城地界。”
京遥站在大师兄身侧略靠后的地方,听闻这话突然猛地抬起头,“恕我冒昧。嘉州离河道不远,他们若选择水路当如何?”
葛平松沉思半晌,回道:“嘉州城确实临近长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过了嘉州城也会在十五里外受到益州驻兵的盘查,不会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确实没办法越过关卡阻碍,但是他们也可以选择上了岸之后想办法将孩子转手卖出去。”
“其实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葛怀松看了京遥一眼,“只要知府大人派出人手,将人贩法办是迟早的事。只是被拐孩童众多,一旦被四处转卖,要全部寻回实属不易之事。”
气氛霎时变得凝重,十七满是不安地觑着衙门的人,“阿青才刚满月,还压根不记事,要是,要是真的……”
真的被卖掉,那就算是是一辈子无望了。
“你们也勿忧心过甚,毕竟他们逃也逃不到天涯海角。年纪小的孩子容易卖出,极有可能在蜀地转手,只要掌握线索,还是有几分把握找到的。”赵桓安慰道。
大师兄又是一拱手,“敢问大人何时动身追捕?我与诸师弟妹也好同去协助。”
葛怀松那紧绷绷的脸突然现出一抹笑意,落入人眼总觉得有那么点揶揄的意思,“嘉州府自当今知府上任以来,衙门不可谓不秉公办事。在下驽钝,倒也承蒙知府大人提携,至今与同僚处理了不下百件案子。人贩一案,衙门两日来收集了不少线索,五日内结案不在话下。若是这般劳师动众,连同青城派的高手都要一并请来,难保受人指摘,言我知府衙门无能,白吃朝廷治下那一份子俸禄。”
这话说得颇为露骨,在场不少人俱听出了言外之意。称几个少年人为高手,讽刺意味确是过于明显。大师兄正要开口,一旁京遥挤出一个和气的笑容,“葛大人,咱们自不敢妄插手衙门的公务。您不信我们几个,不妨等知府大人看完那封信后再作商议不迟。”言罢伸手指指赵桓手中那将要转呈知府的掌门亲书。
大师兄瞅了一眼旁边的京遥,忍俊不禁。这小子怎么猜到掌门信里头写了些啥?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几个后生可以不放在眼里,可人家正经大门派的掌门面子就不能不给了。也不知是真被唬住还是怎么地,葛怀松眯了下眼,“这样吧,书信先送给知府大人过目,诸位赶了远路辛苦得很,不如先进去坐坐,稍事休息,晚饭与衙门兄弟一同吃。”
大师兄客客气气:“也成,烦劳带个路。”
“好说。徐盛,带少侠们去厅堂坐,我这便去请大人示下。”
入了门槛,葛怀松和赵桓就往庭院另一头去了。那个叫徐盛的门人则领着六人顺着廊子一路走到东面一间屋内。这里没有丫鬟,只有几个武生打扮的半大小子跑来跑去给客人上茶。
十五忍不住和京遥咬耳朵:“诶你说,我们这么大老远跑来,那个葛捕头好似还不拿咱们当回事。万一知府也跟他一样,我们怎么办?”
京遥说:“你不信我不打紧,掌门你也不信?”
十五咂吧咂吧嘴,像是下定决心般重重点头,“我信。”
坐在对面的大师兄优哉游哉看了他俩一眼,光喝茶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