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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她把房间的空调打开,关掉床头的小灯,钻进被窝里,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此时夜凉如水,蒋家对面的日式平房门廊前,坐着一名穿着白底松竹纹浴衣的高大男子,他拎着冰凉的啤酒,注视着蒋家二楼,一扇垂挂着小花窗帘的窗,直到房间内的灯熄灭。
殷岳,蓝宝坚尼的拥有者、蒋家的新邻居应该说是老邻居了。
安盖住眼睛的浏海,掩去了他眼中的锐利精光,他一口气喝光啤酒,一手捏扁啤酒罐,对着窗户的方向,神情复杂、声音沙哑地轻吐一句—
“亭亭,我回来了。”
而后神准地将啤酒罐投入家门前的垃圾桶里,转身踏进没有点灯的宅子,动作轻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鬼魅般融入夜色里。
星期六的早上,天气好得让人没有办法睡懒觉,阳光洒入屋内,晒得蒋立亭不得不睁开眼睛。想想,反正今天参加的喜宴是在中午,她现在起床打扮,再去美容院做个头发,吃个小东西垫垫胃,再加上车程,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她认命的下床梳洗,把自己打扮好,穿上数日前就准备好的小礼服,以及黑色透肤丝袜和高跟鞋后,出门觅食兼做头发。
但因为车子留在公司,哥哥又是今天喜宴新郎的男傧相之一,早就出门了,所以她只能乖乖搭小黄。
罢走出自家大门,回头上锁,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吹来,连带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蒋立亭回头,一眼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对面的那栋日式平房,屋檐下吊着一只晴天娃娃及风铃。
“难怪天气这么好。”她远远的对着那个晴天娃娃说:“谢谢你喽。”
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大量的画面涌入她脑海中,她一时接收不来,头晕了一下。
“哇啊!”她突然想起来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在这家屋檐下看见一样的晴天娃娃。
蒋立亭面对着日式平房,愣愣的对照脑海中的记忆。
“原来”她现在才想起来,在她小时候,这里曾住着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她是个日本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温暖的味道。
她记得,那个女人喜欢晴天。
如果下雨,她便会跪坐在长廊上,微笑着对她招招手,邀请她一起制作晴天娃娃,然后分她一个甜甜的红豆铜锣烧。如果雨停了,她会笑咪咪的对着晴天娃娃说:“谢谢你了。”
那甜蜜柔软的滋味,她想起来了,突然间,她很想再吃一次那个铜锣烧。
“回来时记得去买食材,我要做铜锣烧!”决定了,她要重现记忆中的味道。
不过那个有着温婉笑容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可惜,她想不起来了,只记起有这么一个温柔的邻居。
要来不及了,蒋立亭没有时间多想,对着晴天娃娃笑了一下,举步走出街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做头发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殷岳后脚便从屋内出来,经过前廊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晴天娃娃,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对着微笑的晴天娃娃说:“谢了!”
然后他进了车库,上车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离开了巷子。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手上的粉红色喜帖,附上了新人美美的婚纱照。
拿着喜帖与眼前的大型婚纱照比对,确定了,这是他要参加的场子没错。
“阿岳,你来了!”今天的新郎范姜羲人,曾无数次致电,邀请殷岳参加婚礼,如今,看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依约出现在婚礼上,他感动得上前给殷岳一个大拥抱。
“你打那么多通电话来邀请,我能不来吗?还有,你抱得这么用力,看来是很满意我送的贺礼。”殷岳轻笑。
“没错!我老婆非常喜欢你的贺礼。”范姜羲人爽快的承认。任何人收到一辆高级新车作为新婚礼物,都会开心到眼睛笑眯了吧!
“不过这让我非常困扰,你要是结婚,我怎么回礼?”
“这些年来,只有你跟我保持联络,凭你这份情,一辆车算不了什么。至于回礼你不用烦恼。”他神色微黯。“我不会结婚。”
范姜羲人见好友苦涩的神情,心跟着一沉,他压低声音道:“你不能一直自责—”
“羲人!”一道清脆的声音插入两个男人的对话。“恭喜!”
蒋立亭一踏进宴席,才刚交上礼金,转头就看见了新郎官,忍不住开心上前跟老同学道贺。
“亭亭!”范姜羲人看见她也眼睛一亮。“谢谢你今天赞助的结婚蛋糕,我老婆非常喜欢。”他走过去,伸开双臂,给老同学一个感激的拥抱。
“自己同学客气什么!”
其实,殷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这场婚礼,不是好友的力邀,而是他抱持着希望,盼望可以在这里见到她。
十年了,她不再是青涩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多了分女人味,但要说成熟嘛她清澈眼神流露出来的天真,还保有小女孩的味道。
不自觉的,他放柔了脸部表情,柔和了他散发出来的戾气。
“羲人,你忙,不吵你了,我去找我哥和纱纱。”见老同学在忙,蒋立亭也不打扰,只是对那个脸很酷,陌生又莫名有一点点眼熟的男人笑了笑便要离开。
殷岳还想多看她几眼,还想听她说几句话正打算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亭。”
“哥!”蒋立亭看见哥哥,立刻像只爱撒娇的小猫般扑上前,开心的模样让人莞尔。“我来了。”
“嗯。”蒋御文微笑看了妹妹一眼,但当他抬起头,看见新郎以及他身旁的殷岳时,表情就沉了下来。
今天气温又一次创新高,室内空调敌不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时所带来的炎热,可明明是这么热的夏天,还是让范姜羲人瞬间背脊发寒。
糟了!他发帖子的时候,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殷岳和学长,王不见王啊!
“学长,我、那个,我邀阿岳来喝喜酒。”他摸摸鼻子,老实的告诉蒋御文,是他邀请了他的死敌。
“哥,你们认识?”站在哥哥身边的蒋立亭好奇地在两人间看来看去,但她怎么看都觉得气氛不对。
蚌性温和的哥哥,就算是面对难缠的客户或是他不喜欢的人,也能一派温和的微笑,可今天他的脸却垮下来了,而那个叫“阿岳”的男人,表情也很僵硬。
“你不认得他?”蒋御文闻言低下头来,询问身旁的妹妹。
“我应该要认得吗?”
“你都不认识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走,我带你去你的位置。”蒋御文的表情登时从恐怖的紧绷转为温和,笑意重新浮上脸庞,彷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剑拔弩张是错觉。
“喔。”蒋立亭没有多想,乖乖跟着哥哥离开,可转身前她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个叫阿岳的男人,他的表情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羲人,恭喜,亭亭呢?”一个急躁的声音传来,蒋立亭回头,看见了好友梅纱。
她笑着要哥哥等一下,接着走向好友。
“她到了吗?我们坐哪?咦?你不是殷岳吗?”梅纱眯眼,细细打量着老同学身边的男人,很快便想起这个人是谁。“好久不见。”
殷岳?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你叫殷岳?”蒋立亭站在好友身后,一脸迷糊的看着殷岳。“我对你的名字有印象纱纱也认识你?你是谁啊?”
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跟她的高中同学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十年来,她跟纱纱可以说是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人之间没有秘密,纱纱认识的每一个男生都会告诉她。
蒋立亭仔细思索,翻找脑海中的记忆,还是想不起来好友曾提过殷岳这个人。
可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小亭,过来。”
听见哥哥呼喊的声音,她回头应了一声。“喔,好!纱纱,走,我们入席吧。”她对好友招招手,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再度回头去看脸色又突然沉下来的哥哥,以及脸色一样差的殷岳。
这两个人她皱眉,疑惑地问:“哥,你为什么说你不认识殷岳?”还没等到他开口,她接下来的话,更让蒋御文脸色大变。“他不是你小学就同班的好朋友吗?”
她,想起了一点点,关于殷岳这个人。
铺着米色桌巾的圆桌上,摆着一只六十公分高的水晶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朵长茎玫瑰,桌面上洒落片片花瓣,在昏黄灯光下营造出浪漫的气氛。
数碟开胃小菜已先摆上桌,看起来十分美味。
当头顶上的水晶灯光线渐弱,宴席上的宾客们不禁鼓噪了起来,舞台两旁的两个巨大投影布幕,随着音乐开始播放着新郎和新娘从小到大的成长影片。
男方这一边,是他从小求学的历程,小学、国中、高中到大学毕业,以及与新娘相识相恋的过程。
蒋立亭从几张新郎高中时期的照片中,看见了熟悉的高中同学们,有新郎本人、其他参与婚礼的同学,好友梅纱、自己,以及那个叫殷岳的男人。
原本对他的记忆,就只有他是哥哥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而已,想不到他会跟自己变成高中同学。
“咦?”她惊讶地立刻转过头,询问坐在她身旁的殷岳。“我们高中同班过?”可她不曾在毕业纪念册上看过范姜羲人在婚礼上放出来的照片啊。“你不是哥哥的同学吗?”
她想不透,哥哥的同学,怎么会变成跟自己同班?
一些片段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从小到大,无论学业或运动比赛都拿第一的哥哥,生平头一次踢到铁板,就是遇到了一个叫殷岳的男孩子。
他是唯一一个聪明不下于哥哥的转学生,并让好强的哥哥产生强烈的竞争意识,在之后多次的竞赛上,哥哥也曾经不只一次的败在他手上,她记得哥哥后来对他的态度不只是敌手,更多的是互相欣赏。
扮哥大她两岁,她高一的时候,哥哥高三,他们兄妹俩念同一所高中,而哥哥那时还是学生自治会会长,风云人物一枚,可殷岳呢?他该比哥哥表现更出色才是,怎会
“因为他留级。”协助新郎招待宾客,直到放影片才入席的蒋御文只能坐在最后空下来的位置上,那个位置不在妹妹身边,而是在妹妹的好友身旁。
蒋御文扫了眼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的梅纱,没有理会她的畏缩,迳自朝殷岳抛去一个不欢迎的眼神,凉凉地道:“留级后直接休学一年,以至于变成我学弟,还丢脸到跟你同班。”他火气很大的坐下后,冷眼扫过坐在妹妹身边的殷岳。“没念多久就休学离校,也算有自知之明。”
“嗯,高处不胜寒。”殷岳连想都没有想的接下战帖,轻应道:“在那所学校里,我找不到可敬的对手。”意思是,就连当时全校第一名,当上学生会长的蒋御文都激不起他的斗志。
明嘲暗讽,完全不掩饰两人的不对盘。
“哇!”蒋立亭再迟钝,也发现了气氛很诡异。“纱纱你记得我哥曾经对谁用这种口气说过话吗?”她忍不住拉过身边的好友小声询问,她不敢开口问的是,她优秀聪明,向来是王子形象的完人哥哥,什么时候被人气到脸歪掉过?
殷岳,这人是个人才!
“我不想回答这个恐怖的问题。”梅纱闷声道。“别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