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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薇的防卫心墙高筑起来,她只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其他的,她管不了这么多了。“那只是法律上的说法,我们都知道这个婚姻有多么空虚,除了各取所需外,还剩什么?”她知道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害怕自己变懦弱,害怕承认这个婚姻不空虚、不只是各取所需后,可能会失去更多。“我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我早说过,你自己也接受了,不是吗?”她的情绪激动,眼眶也莫名泛红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赫墨言的心像被针扎中,他错愕的盯着她看,像是想透过她的眼确认她话中的虚实。可是她的眼中满是防备,他能看出什么?
许久他吐了口气说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以为你慢慢在适应赫太太这个称谓,以为你会逐渐的喜欢上它,甚至喜欢有人这样唤你,因为这称谓在告诉别人你是赫墨言的妻子,你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你喜欢赫墨言这个人原来,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梁冬薇的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哭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深呼吸,缓缓吐气,赫墨言又说:“有人告诉我,你和罗政宇曾经交往过,分手的原因不是不爱,也没有第三者。当年你们分手太过突然,有不少人对原因很好奇。”他在笑,但笑意却没到眼底,那双有型的俊眸透着伤心。
“你曾经对我说过——爱情,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最大的赢家永远是那个不爱的人。我假设你选择我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输,所以嫁了,那么,你当年和罗政宇分手的原因,是否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因为怕,所以逃了?”就她的理论来想,只有爱上了才会输。
梁冬薇讶异的看着他:心里狂跳着。不!不是这样的,可她却没法子反驳。她对他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如此自私的想法,但是后来、后来
“我、我我和他没什么,只是朋友。”最后她只能这么说,她的脑袋、她的心一整个混乱,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呼之欲出,可她很怕,怕去知道
赫墨言苦笑,拿起她的素描簿看“你喜欢由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事物,什么时候你才会用爱的角度切入来看我这个人呢?冬薇,你在我世界里的步伐总是踩得特别轻,像怕留下痕迹似的,那种感觉彷佛你无意久留,很快会抽身,我怕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总是努力想去抓紧,最后反而是我深陷泥沼,你依然随时可以抽手。
“你知道透过画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我很多心情,可是你不愿正视这样的我、也不想回应,所以你老是抱怨我的眼睛难画、老是画不好,其实不是它不好画,而是你永远蒙蔽着心在画,你笔下的我的眼甚至连光源都找不到,如何画好?”
梁冬薇的心跳得好快。这是、是他的告白吗?
赫墨言喜欢甚至爱她?
“我曾经传给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还留着,把它删了吧。”爱情两端的线彼此揽着,她只是轻握,他却是怕掉了似的缠了一圈又一圈。真的无意这缘分的话那就松手吧,他的线缠得多,总是较难放,她至少可以放得轻松。
要放下就由她吧,另一端的线松放了,最后他也不得不放。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到这件事。
“有些心情如果你没有同样的感受,又何必问为什么?”
赫墨言出国去了,这是第一次他出远门连提都没跟梁冬薇提,当然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天吵了一架后,两人就开始冷战,他甚至当晚就没在家过夜。他拿东西要离开时她很焦急,想阻止他,可最后她日巳聿夕还是连动都不动的躺回床上装睡。
不睡家里他能去哪?回别墅吗?不可能,他怕被赫老知道他们吵架,绝不可能去那里,而德利大楼也有他的套房,再不然她姊姊梁雪蔷那儿?
梁冬薇摇了摇头,不想凡事往坏处想。
这几天她的心情很糟,脑袋里一堆事情闹烘烘的,她拒绝去想,反而时常注意手机来电。
他出国至今第三天了,连通电话都不曾打给她,甚至连相片也不传,他真的生气了吧?那她呢?为什么不打?其实她打过两通,可他没接,她也就拉不下脸再打第三通了。
他知道她打电话给他吧?为什么不接?就算没接到,有来电号码显示,他为什么不回拨?
这几天瀚海赶进度赶得凶,罗政宇来这里从早到晚已经开了五个会,和她以及另一名设计师开的是第六个会,结束时已近晚上十一点,他提议一起去吃个宵夜,但赶了三天进度每天睡不到两小时的设计师说,此刻他觉得家里的床比任何美食都吸引他。
最后,宵夜只剩罗政宇和她去吃。
都十一点多了,能选择的宵夜有限,罗政宇记得以前和梁冬薇交往时常光顾一家日式烧烤,那家店供夜猫子打发时间,开到凌晨四、五点。
车子距离烧烤店还有一大段距离时,今天上了车后一路沉默的梁冬薇忽然开口了“这里、这里!”
罗政宇连忙打了方向灯靠边停,不解道:“这里?”
“有一家开到很晚的热炒还有生啤酒,车子停这里就好,里头巷子窄,不好找位置。”她跳下车,带着他熟门熟路的往小巷走。
二十来桌数十个位置空位已不多,这家巷子里的小店生意不差,坐下来后,她叫了几样菜,点了杯生啤酒,而罗政宇要开车则不能喝。
“这里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他记得她喜欢安静的环境,这里太吵。“赫墨言带你来的?”
梁冬薇静了下,好一会才说:“什么是我的风格?这种地方以前我是少有机会来,不代表我会不喜欢。那位先生知道不少这种店,口味普遍还不坏。”冰啤酒透心凉,夏夜里来一杯其实还不坏。她环顾了下四周,收回视线,心底有些失落。
明知道这个时间不可能在这里看到赫墨言,她还在找什么?她叹息。
赫墨言口中的“巷子内”才知道的店,有很多都不是什么名餐馆、大饭店,只是一些路边摊或风味小陛。她一直都觉得那些店和他满能划上等号的,至于她,刚开始大多是陪他吃,只怕谈不上喜欢。不过到了后来,她反而越来越喜欢这种平价且食材给得大方,没什么花俏烹调法却摆盘豪迈的地方。
以前来这家店,赫墨言不会开车,也不会给司机载,两人会难得的搭捷运,转“h号公车”从捷运站步行约莫十分钟,就可抵达这里。他怕热,一进门老板总是递上一杯冰啤酒给他消暑。
他爱吃这里的鳝鱼炒面、三杯蜗牛、三鲜汤大部分的菜色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接触后,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些东西,有些甚至是很喜欢。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带她来时,半哄半激的让她吃下一块三杯蜗牛的过程——
“我不要吃那个!黑鲁鲁的,长得很奇怪。”她嫌恶道。
“奇怪,你!法式焗田螺不是你最爱的美食之一吗?这也是那个田螺的亲戚,你看不起本产蜗牛喔?而且什么长得很奇怪,法式焗田螺还背了个大壳,其实肉少少的,那叫欺骗消费者,你看这多实在?”
“唔”“吃一口,就一口,不好吃以后不再逼你吃。”他夹了块螺肉和着几片九层塔亲自喂食她。
“很烦欸你”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张嘴,然后很快的爱上这道热炒美食
梁冬薇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笑容却终结在淡淡的惆怅中。
坐在对面问她事情的罗政宇有点错愕。“冬薇?”
她回过神“是。”
“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一直在闪神?”
她没否认,歉意的一笑说:“不好意思,你方才说什么?”
“下星期这个case的酒会你会出席吧?”斥资百亿的造镇计划是个大case酒会必定是政商云集。
“嗯,我会去。”这种应酬式的酒会她兴致缺缺,但也知道有些场合自己必须露一下脸。
夹了块凉拌鲜笋,罗政宇问:“你和赫墨言常来这里吃?”
“偶尔。他厨艺不错,通常只要有空他就下厨。”梁冬薇又啜了口啤酒,平常的她不会聊这些琐碎的家常小事,可今天她忽然好想说。“赫墨言喜欢吃辣,他做的菜有很多都会加辣,但因为我不吃辣,于是他本来会加辣的后来都不放了。至于真的没辣椒会有损风味的料理,他越做越少,要不然就是分有辣、无辣。
“他喜欢喝我煮的咖啡,每天早上总要来一杯,后来我才知道他煮咖啡的手艺不下于我,甚至更好。他只是喜欢这种我专程为他而做的事。”
罗政宇有些讶异她会对他说这些。这些事藏在她心里多久了?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说她不投入婚姻生活、说她对赫墨言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他也由这事看出来她只把他当朋友,彼此连点暧昧空间都没有。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还有情意的话,绝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她真的只当他是信得过的朋友了—他在心中叹息。
早在之前,他便隐约感觉出她对赫墨言的不同,现在是更确定她的心意了。他心里有些苦涩,可不至于不甘心,毕竟重逢后她从没给过他任何机会。
“那个人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很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结婚后他成了宅男似的,没特别的事就不出门,他做饭便要我煮咖啡,要不就是一起讨论工作的事他总是有办法把生活过得温馨有趣,这样的男人却娶了一个婚前就告诉他,绝对不会爱上他的女人。”
为什么讲到这里她的心会这么痛、这么难过?因为她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心意吗?不,也许是她根本不想去发现,因为她怕,怕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她无法回应他的心意,却又贪恋和他在一起时轻松愉快的感觉,说到底,她真的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自私女人。
“我后来想,他为什么愿意结这个婚?以他的性子,与其说他要娶一个千金来充门面,倒不如说”
“赫墨言喜欢你。”罗政宇直接下了这个注解。那男人能力一流,在某个程度堪称白手起家,这样的人有他的傲气,要他娶一个完全没感觉、只为了充门面提升地位的女人,他觉得不太可能。
梁冬薇又要来了一杯生啤酒。她说:“政宇,你知道吗?打从小时候我就喜欢想像在空房子里要摆什么,我想我是太寂寞了,所以后来成为室内设计师,帮一栋又一栋的房子做室内设计,把对家的温馨渴望投射在每个设计里。可是这又如何?后来搬进来的人是不是会喜欢我的设计?我的设计是不是能满足每个住户的需要?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设计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心?我总认为什么样的选择是最适合自己,三思孤行的想贯彻,让自己一直走在最适合的道路上,到后来才发觉,我所错过的不只是爱人和被爱的机会,也错过了和幸福相遇。”
“冬薇,你在这个婚姻中开心吗?”
梁冬薇笑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愉快,开心到我害怕失去,偏偏,我又一再做出伤害他的事。”她苦笑,大致的说了和赫墨言吵架的事。“我想,他知道我们交往过,只怕是从姊姊那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