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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卷:连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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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夏笑,继而合眼。

    见她不回答,周肃也没有逼迫她,只道:“早晚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好。”

    “王那里只要你顺着他,依着他,他会护你。”周肃谆谆叮嘱。

    连夏倦极,已然沉沉睡去。

    徒留周肃望着她美人睡颜,怜爱无比。

    那日后,杨云洲似乎和云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宜阳成了尊贵的皇后,一直被她精心窝藏的刘桓从余孽又变回了小王子。

    可,只要杨云洲不死,刘桓永远都只是小王子,若是杨云洲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刘桓离死也就不远了。宜阳心里很清楚,但是她更清楚,只要云家未倒下,她的刘桓就是安全的。

    这日,她懒懒地坐在花园里看蝴蝶在紧簇的花团中振动着斑斓的翅膀,忽一丫鬟从她身边经过,一团纸团落在她的脚边。

    丫鬟来去匆匆,快得来不及她看清楚她的模样。

    纸团上熟悉的字迹——苍劲洒脱,颇有魏晋风流。

    “阿夏,我会带你走,三日后。”纸条从连夏的手中飘入一旁的池塘里。

    云逸还未走。

    为何?

    因她?

    是她误会了他?

    连夏看着逐渐被水吞没的纸条,沉思。

    因为这张纸条,连夏夜里辗转反侧。

    听闻周肃陪着杨云洲整日里在燕云台与云家来的使者靡靡作乐,逍遥快活。

    因此,这些夜,她是安宁的。

    无法入眠的她起身去院子里走走,夜里,凉风中透着还未退下的热,待她至一大树下,忽而一人从树下跳了下来,不待她呼声,那人急切道:“别叫,我是云世子派来寻你的。”说罢,那人拿出了云家族徽以此证明。

    “明日子时,云世子会以商谈结盟之事拖住杨王和周肃,连公主换上云家侍卫装等在后门外,自有人来接您。”说罢那人便跳入树丛,窜过墙头,消失在黑暗中。

    夜风退了热,夏夜有些凉,入身,入心。

    日子入水般静淌而过,她至后门,门外早有人接应,随着那人一路前行,她问:“云世子在何处等我?”

    “王城这会儿应有水车进出,你便躲在水车里出城。”那人压低声音回。

    连夏停住了脚步,严肃地说道:“我要见云逸。”

    “放心吧!等你安全出了王城就会见到世子。”

    连夏望着那人健壮的身躯,低低叹口气,道:“既如此,我便不能随你前去。”

    “为何?”那人声音透着不耐烦。

    “我本就从未打算跟随云世子离去,此番出来只为与他决绝,望他此后两相忘。”

    那人闻言,冷哼一声,厉声道:“我的任务就是带你走,今日随不得你不愿意。”说罢,那人便动手欲擒她,连夏早有准备,连退几步,出声道:“你再不走,我便叫人了,到时候你与你家主子都休想走出健康城。”

    那人目露凶光,突从后背抽出一把匕首,狠厉声道:“妖女,今日我便替世子灭了你。”

    连夏没预料此人竟然存了杀她的心思,那人动作利落地,毫不留情向她刺来,看来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了她。

    连夏惊惧地往后急急退,再快,也快不过那人想要杀她的决心。

    连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耳际却传来嗖的一声,有粘稠的液体喷溅在她的脸上,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血的味道。

    眼前,一只银白色的羽箭立在黑衣人的眉心,那人的眼依旧凶狠,整个人却如泄气的球倒在了地上。

    连夏瘫软靠在身后的树上,愣愣地看着,面色苍白,身体颤抖着。

    持箭弓那人来到她面前,拿出丝绢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嘴盼浮着笑,道:“如果今日你敢随他离去,这只箭便是送给你的。”那人的声音格外冷厉,饱含杀气。

    连夏看着他,一张黝黑的,刚毅的,充满男子气概的脸,此刻他笑着,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刚刚捕获猎物的狼。

    连夏哆嗦着惨白的唇,说不出话。

    “还不回去?”那人捏着她的脸问。

    惊魂未定的连夏半晌才找回声音,道:“腿软……”

    闻言,他笑得更厉害了,道:“这句话我更喜欢你晚上在床上说给我听。”说完,他将她打横抱起。

    连夏勾着他的脖子,不经意抬眸间,却见灯火辉煌的高楼上,杨云洲负手而立,摇曳灯火下,她依然能感到他此刻冷冰冰的眼神。

    这个宫里,似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神。

    听闻,云逸走时,杨云洲在王城外送给了他一份礼物,当他打开时,脸色难看极了。

    连夏想,定是那暗卫的人头。

    杨云洲最喜欢将敌人的人头悬挂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据说健康城城墙上挂满了人头,远远看去可怖至极,让人退避三舍。

    在看似平静的日子里,连夏从王城最偏远的院落迁到了离杨云洲最近的寝殿里。

    她在这个王城里没有名分,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王城里永远都不缺如花似玉的美人,进进出出,或喜或悲,过眼云烟耳。最初趾高气扬的墨姬最后也淹没在在这一波又一波的美人中,消磨了美貌与傲气。

    曾经有多张狂得意,他日便会有多落魄失意!如墨姬。

    闲来无事,连夏最喜欢躺在这里休憩,四开的格子门,院落里的花瓣被一阵风送入了房间,落在房间的木板上,她脸上,身上,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偶尔,杨云洲和周肃兴致好时,他们便这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燕|好,靡色与风景融合在一起,更添妖娆。

    这日,她酣睡正香,一旁,杨云洲和周肃皆着宽大的寝衣盘坐在地板上对弈。

    宜阳怒冲而入时,“你把桓儿弄哪儿去了?”她尖声质问,双眼怒得通红。

    杨云洲连眼皮都舍不得抬,只淡淡声道:“来人啦!把守门的侍卫拖出去杖毙。”

    “你是不是杀了他?”这时的宜阳没有半分美态,整个人都呈现出疯狂的扭曲。

    周肃不悦地将手中的棋子一丢,抬眸瞧见一旁犹在酣睡的连夏,嘴角弯起,眼底有明显笑意,他喜欢她此刻被爱后玉|体横|陈的娇|怜模样,仿佛任何丝帛穿在她身上都玷污了她身|体的美。

    这座美丽的寝殿本是健康王与美人们厮混之所,自然是美轮美奂。但,在他眼里,这里只因她而美。

    “你是不是杀了桓儿?”宜阳流出了眼泪,悲伤的,绝望的,仇恨的,她道:“你早就想杀他,你怎么可能让他做王?”

    说罢,她看见了一旁裸|着的连夏,指着她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这个女人给你生个孩子,你就不怕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你的种。”

    宜阳知道,这个宫里所有伺候杨云洲的女人都在被迫喝避子汤,唯独连夏除外。

    说到这里,宜阳哈哈大笑起来,道:“得她得天下……你这个暴君竟然也妄图天下。”

    她眼神一寒,忽地抽出一把刀向杨云洲刺去。

    不过眨眼间,杨云洲一脚便将她踹飞在地,金贵靴子踩在她白皙的脸上,他睥睨着她,道:“本来,桓儿不用死,但因为他有一个蠢笨的娘,所以,他必须死。”

    宜阳看见杨云洲笑,恶魔的笑,他缓慢声,如同凌迟的刀道:“因他娘的错误而死。”

    被惊醒的连夏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切。

    宜阳见了她,如同见了救星,她悲切地望着她,第一次用乞求地语气对她说道:“连夏,你告诉我,桓儿是不是还活着?”

    连夏看着宜阳如同秋日焉了的花朵,傲气全无,心中却无半点欣喜和得意,她拉了一旁的被子,遮了身体,道:“我不知道。”

    宜阳尖叫一声,凄厉,绝望,她咒骂道:“贱人,我要杀了你们,我变作厉鬼都不会饶了你们……桓儿……我可怜的桓儿……”

    杨云洲眉头蹙起,狠狠一脚踢在了她的身体上,她就像滚动的花瓶去了远处,杨云洲表情嫌恶,道:“杀了你是便宜了你。”

    他坐了下来,继续未完的棋局,道:“放心吧!你的桓儿活得好好的,本王会好好栽培他。”

    此后,宜阳便如同犯人般被杨云洲的人监视着,管束着。

    至于刘桓,连夏也只见过一次。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戾气的小胖子,一个只懂得暴力的蛮夫。他被杨云洲养残废了。

    可,至少,他还好好的活在宜阳的身边。

    宜阳很用心地想要掰回刘桓暴戾性情,可似乎没有成效。逐渐的,宜阳被杨云洲,被周肃,被刘桓,被她自己给逼疯了。

    但,她依旧是杨云洲的王妃。

    而连夏依旧是这个宫里没有名分,却比名分还特殊的存在。

    花开花落间,战事从未停歇,有了健康肥硕的滋养,杨云洲的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很快,他成了诸侯国中最强大的存在。

    他后宫中各诸侯国得来的美人也越来越多。

    可奇怪的是,他没有继承人,一个都没有。

    自从她怀孕后,杨云洲开始夜宿在她身边。听闻,杨云洲只在她一人身边安睡过。便是召幸其他美人,也是完事儿后即刻送走。

    连夏发现,每次杨云洲看她的肚子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种向往,雄心壮志又小心翼翼的向往。

    他一直在期待,期待着他心中的一个梦,一个统一天下的梦。

    为她那一卦,为他自己,为他的姓氏流芳百世,连夏说不清,但连夏知道那里面唯独缺少父爱。

    自从她怀孕后,周肃不再碰她,只是偶尔来看她。

    再后来,周肃有了王妃,一位娇养长大却只能被政治用途的小公主。

    宴会上,那位公主,她也见过,忧伤而美丽。

    起初,周肃对她还诸多包容和呵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温柔呵护被公主的忧伤和不情愿消磨殆尽,等待这个娇养公主的命运可想而知!

    偶尔,周肃会来她宫里坐一坐,有时候,他会拉着她的手叹息道:“连夏,只有你是不同的。”

    连夏笑。

    她又岂能和真正的天之骄女相比。

    她只是野草,想要活下去的野草。

    周肃偶尔也会生气,责骂她没有心。

    这个乱世,女人身不由己,心却可以由己。

    这一点,杨云洲就与周肃不同。他从不会责问她的心何在?对于他来说,人心从来不可控,他能控制身便足以。

    在杨云洲大破泉州城那日,连夏生下了一个儿子。

    作为奖励,杨云洲将泉州城权贵子弟,男的阉掉,女的送入宫为婢——伺候她的奴婢。

    连夏看着一双双仇恨她的眼神,只觉得杨云洲这是故意的。

    还未脱下战袍的杨云洲上前抱起孩子,却她说:“连夏,你得学会驯服。他,也得学会驯服这些烈马。”他看着她的孩子,目光那么悠远。

    这个孩子是杨云洲的,连夏知,杨云洲知,周肃也知。因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肃似乎故意避开她,不曾碰她,或许是杨云洲授意的,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对于,杨云洲的想法,连夏不懂。

    因为,自产后,周肃开始碰她,疯狂地要她。但她知道,这一生,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

    杨云洲也不会允许。

    周肃是他的最强大,最忠诚的助力,他可以允许他碰触他的一切附属品,但一统天下的,那个唯一的位置除外。

    那个位置属于他,还有流淌着他血液的后代。

    他需要周肃一直做他最求强大的后援。

    周肃明白,因此他一直都踩在杨云洲的底线上。

    他和杨云洲是最强大的,最完美的,最变态的组合。

    而,她,连夏的用处,就是一直勾着周肃,直到下一个周肃喜欢的女人出现。

    但,连夏想,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出现。

    杨云洲也不允许有。

    因为她的儿子需要一个人一直支持他,直到统一天下,直到继承皇位。

    杨云洲也是深信那个关于她的——得之得天下的那一卦。

    那个从来都不存在的,虚假的,她用年幼身躯换来的那一卦。

    她是连夏,一心想要在乱世活下去的连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