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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淑婉、蕙质兰心,她是这世上,最豁达坚韧的女子。”林梓墨面带微笑,神情却是哀愁的,“爹爹常说,此生能娶到阿娘,如同被七仙女眷顾的董永,幸福至极,了无遗憾。”
“七仙女和董永?主母当初是下嫁先主的吗?”
“是啊!”林梓墨点点头,“阿娘是药王的二女儿,出身名门,原该嫁入皇室,可她倾心于爹爹,竟推掉了所有王公贵族的求亲,甚至不惜与外祖决裂,这才如愿下嫁揽星教。”
药王周宁渊,是神域中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的医官。因终生为皇室鞠躬尽瘁,培养了诸多妙手御医,又远离朝野,不涉政事,故而历任天帝,都对他十分敬重。
剧中有提到,药王膝下共有一子一女——长女周琼芳,是先帝最宠爱的庄妃,祥郡王明佑的生母;幼子周亮,现任羽林卫统领。
他竟然还有个二女儿?还是逆臣之妻?从没听说过呀!
不管了!先听墨瘟神把故事讲完吧。
“主母能抛弃荣华富贵,义无反顾地和先主结为连理,定是爱极了他吧?”沈念瑶感叹着,语气疏淡,却满怀羡慕,“要是我也能嫁给爱情就好了!那该多幸福啊!”
“巧了!本座小时候也这么想过。”林梓墨扬唇,声调终于变得轻快起来,“我听着父母的爱情故事长大,也曾经盼望着,能遇见自己的命中注定,与她伉俪一世,不负此生。”
“什么?尊主曾经也……可您不是一直不相信真爱吗?”
“因为阿娘的死,彻底让我明白,身在地狱里的人,一旦动情,就相当于有了最致命的软肋,随时会被敌手利用,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恕属下冒昧,敢问主母因何而死?”沈念瑶犹豫多时,到底还是开了口。
“当年混战时,她为了保护爹爹,替他挡了赤轮仙君一掌。阿娘虽是医女,但修为不弱,应对凌承宇绰绰有余。起初倒也无甚大碍,可后来……”
“当我们成功突围,逃进落霞谷时,阿娘的伤势却突然加重,内息紊乱,呕血不止。我一诊脉才发现,她中了祁日阁的独门秘技——阳炎掌。”
“掌中带着热毒,每日正午发作,五内如焚、痛不欲生,直到夜幕降临,方能暂时解脱。只要发病三次,就会魂飞魄散。最麻烦的是,此毒药石无医,只有施掌人才能解。”
“那天,明远威胁爹爹说,若想保阿娘无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带着残部走出落霞谷,缴械投降;要么写下供状,按上手印,亲自交到他手中,认罪伏诛。如若不然,就提前备好棺材吧。”
说到这里,林梓墨深深闭上眼,掩去眸中的悲伤,沉默了许久。
“啊?这也太狠了吧?”沈念瑶惊呼,“缴械投降、认罪伏诛都是送死,如若不依从,又只能看着爱人等死。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一种背叛。”
“没错!那是爹爹最绝望的一次。时至今日,本座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的神情——脸色晦暗,嘴唇微颤,牢牢抱着阿娘,不停地给她输送真气。泪珠扑簌簌落下,砸在阿娘肩上,整个人都在发抖,连气都喘不匀。”
“嘶……太可怜了!伤人诛心啊!”沈念瑶默默听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度过难关的?”
“是阿娘!她抬手为爹爹拭去泪水,安慰他说,不必理会明远,她可是药王的女儿,自有诊疗妙方。虽不能药到病除,但也能续命几日!”
“接着,她又把我叫到身边,将炼药之法详尽告知。她还特别嘱咐,若想制成此丹,需要我们父子二人通力合作,不眠不休地炼上三个时辰,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惊扰,否则前功尽弃。”
不知为何,谈起此事时,林梓墨脸上并无喜色,语气反而越发沉重了。
沈念瑶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主母好棒!妙手回春,巧破困局。她真是个了不起的聪明女人啊!”
“是啊!阿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林梓墨低下头,眸中似有泪光闪烁,“在准备自尽前,还能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支开我们父子。”
“什么?自……自尽?!”沈念瑶瞪大眼睛,舌头忽然打了结,“怎么会?!”
“三个时辰后,当我和爹爹拿着炼好的丹药,兴冲冲地奔向阿娘的居所时,却被告知,她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自断心脉,气绝而亡……”
“起初我们都不信,可当真正跨进卧房时,却看到,阿娘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叠放于胸前,就像个安详的睡美人。”
“阿娘的贴身丫鬟——冬雪姐姐,抽噎着走上前来,将一封遗书交到了爹爹手中。她说,阿娘是笑着离开的,请我们节哀。”
“信上的字迹虚浮无力,一看便知是强拖病体写就的。大意是:阳炎掌之毒,确实无药可解,她骗了我们,对不起!之所以撒这个谎,是不忍让爹爹为难,也不想明远趁虚而入,搞垮揽星教。她不愿成为红颜祸水,只想做我们的盔甲。所以,她选择赴死。”
“信的末尾,阿娘还叮嘱我们,她已将毕生修为封存于琉璃盏内,请爹爹用来铸造一柄宝剑,让它替自己上阵杀敌,守护至亲至爱,直到最后一刻。”
林梓墨伏在桌子上,将脑袋埋进臂弯里,低低地呜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念瑶呆呆地立在一旁,微微张着嘴,心中震撼至极。
寥寥数语,却仿佛让她跨越时空,窥见了主母的音容笑貌。
这是个多坚毅的女人啊!将绕指柔化作百炼钢,把最致命的软肋,变成最坚固的盔甲。像我这种贪生怕死的姑娘,也许……永远做不到她那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变故,主母本该拥有更幸福的人生吧?太可惜了!这样一个温柔的好妻子、好母亲,却再也没有未来……
胸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良久,沈念瑶缓缓抬起手,抚上林梓墨的肩头,轻柔地拍着,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安慰着他。
哭声传到门外,落入程风耳中,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泉泽剑,就是用主母的修为铸成的。后来为了配对,先主也将自己的半数仙力抽出来,又铸造了墨澜剑。”
傅弈清恍然:“想不到,咱们还有这样的身世!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我们之间,有种特殊的羁绊。”
程风笑着拉起她的手:“上辈人的缺憾与执着,老早就将我们的缘分,牢牢绑在一起了!”
“那……我主人和你家尊主呢?”
“他们自然也和咱俩一样,是彼此的命中注定!要不你以为,尊主凭什么对沈姑娘那么有耐心?”
“啊?”傅弈清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可主人现在,是真的看尊主不顺眼!强扭的瓜不甜吧?”
“那可不一定啊!如果沈姑娘对尊主毫无期待,又为何会如此生气?”程风狡黠一笑,笃定道,“我觉得,他俩有门儿!”
门内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不多时,林梓墨便恢复了平静。
他从桌案中抬起头,又换上了往常那副淡漠的神情。
“对不起!让尊主想起伤心往事了。”沈念瑶连忙抽回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若不是本座自己想说,你以为,这是刨根问底就能问出来的?”
好家伙!亏我还心疼你半天,才缓过来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唬谁呢?
沈念瑶强压下内心的不满,努力挤出一丝假笑:“那属下,就多谢尊主厚爱了。”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相信真爱吗?并非本座蔑视情义,而是……不想走父母的老路!”
“我害怕将来哪一天,明远会像利用阿娘那样,利用我心爱的女人;害怕自己会像父亲一样,陷入左右为难的绝望里;更害怕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于我而言,动情,有百害而无一利——不仅伤筋动骨、损耗心神,还可能连累心爱的姑娘,甚至会牵动到魔教的存亡。
“与其冒此大险,还不如冷酷到底,孑然一身,让敌人无法抓住自己的软肋,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林梓墨回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沈念瑶,眼中却冰冷一片。
沈念瑶点点头,却忍不住反驳:“尊主言之有理,但属下以为,凡事皆有两面——爱情本应是快乐的,往往会伴随着种种美好,不期而至地扣响你的门。有些时候,甚至还能救赎他人呢!若只因害怕失去,就杜绝了一切开始,那岂不是……把可能到来的温暖,也一并拒之门外了?”
“瑶儿这论调,果真和那对苦命鸳鸯一模一样!两位少主也说,爱情是彼此的温暖和救赎。若你随本座一同去探监,定会与他们相谈甚欢。”
不好不好!墨瘟神这波明夸暗讽、欲抑先扬,摆明了是要发火的前奏啊!
望着林梓墨越发阴沉的脸色,沈念瑶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秒,果听他吼道:“可若不是他们头脑发热,撞到落霞谷里来,又怎会断送自己的前程?如今,两大仙门恐将后继无人,这究竟是救赎,还是堕落?这种自毁式恋爱,也值得被称颂吗?”
???
喜欢人又不犯法!或许方式错了,但爱恨嗔痴本无罪。难道……人人都该一辈子活得像傀儡,没有喜怒哀乐的权利,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爱情本该是神圣而美好的!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一无是处的穿肠毒药了?
不行!身为铁杆官配粉,我要为“珠辉夫妇”站街!
沈念瑶撇撇嘴,拐弯抹角地反驳:“可尊主自己,不也是爱的结晶吗?那么,先主与主母的爱情,在您眼中又算什么呢?”
林梓墨轻叹一声,默然良久,才悠悠开口:“诚然,父母的幸福婚姻,曾经是我心中的完美爱情典范。”
“想当年,阿娘就是看透了皇权斗争的黑暗,才誓不踏入宫门王府,宁可与外祖父决裂,也要嫁给爹爹。”
“阿娘曾经同我说过,她不想和长姐一样,整日如履薄冰地算计人心,只愿平淡安稳地度过此生。”
“她以为,只要远离皇家,就能简简单单地相夫教子,享受天伦之乐,可到头来,却还是沦为了牺牲品。就连名字也成了家族禁忌,再不能对外提及。”
“人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我身边这些追求真爱的人,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竟让沈念瑶无法反驳。
是啊!若是一个人未曾见到过阳光,又该如何让他相信,这世间仍有温暖?
她嗫嚅了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主母叫什么名字?我会记住她的!”
林梓墨怔住了,下意识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记住她的名字!主母是个好人,不该被遗忘。”
“阿娘叫周琼丽。‘琼楼玉宇’的‘琼’,‘美丽’的‘丽’。”说着,林梓墨轻轻勾起嘴角,眼底流露出几分动容。
“谢谢你”三个字,在他喉头辗转半晌,最终还是拉不下脸面,亲口说出来。
只是别别扭扭地讲了句:“怎么?听瑶儿的口气,像是要给我上一课,好好教育教育本座?”
“尊主说笑了!属下哪有那个胆子?”
沈念瑶默默松了口气,心下暗道:如此也好!你既无意于情爱,我也懒得招惹你,咱们就各自安好吧。终于摆脱包办姻缘咯!欧耶!
“我倒希望被打脸!”林梓墨小声嗫嚅着,语速极快。
待沈念瑶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耳边响过一阵细若蚊蝇的哼哼声,什么也没听清。
“尊主,您说什么?”
“咳……”林梓墨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庄重的神色,傲娇地转移了话题,“本座说的是,闲话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该谈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