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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暗潮涌动时,乔墨仍是不论白天黑夜都被囚于马车内,一路颠簸赶路。乔墨虽然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但深知不能轻举妄动,若惹得司徒煊更为谨慎甚至将他捆绑起来,那逃脱的希望就更小了。
大约过了五六天,这天黄昏马车停了。
以往也有一两天停片刻的时候,多数是补给或者其他人歇脚,那些人虽训练有素从不说一字废话,但他耳朵灵敏,经过几天功夫确认,便从呼吸与脚步声上判断出这行人共有二十个。他们装扮的是商队,一行四辆车,除了乔墨这辆是马车,其他都是拉货的大车,有四个赶车的车夫,家仆伙计有六个,另外十个人骑着马是护队的镖师。
本以为今天同样暂停一会儿就会继续赶路,谁知司徒煊却下了车,随后便朝他伸手:“阿墨,一路累坏了吧?今晚不敢路,你可以好好歇歇。”
乔墨心中微惊,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总让他更加警惕,虽未接受对方的手,却配合的下了车。
这时才看清所处的环境。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在这路边矗立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看样子也很有些年头了。这客栈外面也有几辆车,大堂里坐了两桌人,看样子都是行路的客商,暂作歇息吃了饭就要继续赶路。
他们这一行人进来还是很显眼的,但旁人也只是看看,这里虽只一家客栈,南来北往的客商却不少,只是不一定都会在这简陋的客栈打尖罢了。
早有人去安排入住事宜,少顷司徒煊就带着他上了二楼,进了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很意外,这屋子看似简单,可床上铺设的被褥帐幔皆是崭新,茶杯衣柜也一应俱全,显然是提早就安排好了的。也对,司徒煊既然忍了那么久才逃,怎么可能没提前筹划,但这一点让乔墨逃脱的可能性再度降低。
“你先歇歇,我让人送热水来,一会儿吃饭。”司徒煊言语轻柔的与他说完,出去了,随之房门关闭,屋内只剩他一个。
他清楚,门外定是有人看守。
先在屋内四处打量一圈,又推开车窗朝外看看。别说这二楼的高度难住了他,即便跑出客栈又往哪儿逃?他又不会骑马,哪怕会也骑也没希望,司徒煊带的人必定都是心腹精英,他在那些人眼里等于体力废柴,侥幸出了客栈也会立刻被追上。
正在发愁,却似乎听到远远的有什么声音,凝神细听,确实有声音,水声!
离客栈不远有条河。
乔墨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像什么州县府城地理位置之类,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司徒煊的这些人个个嘴紧,基本上不交谈,所以他也不知车队往哪儿走,更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知道一点,绝对不能被带着抵达司徒煊的目的地,否则……
这几天时时刻刻同车相处也不是纯然浪费时间,起码他知道这会儿司徒煊必定是去做新一番布置,估计小半个时辰才会回来。根本行程的速度和时间,他大致判断着再走下去就要出关了,司徒煊是谋反叛贼,为逃避朝廷围剿捉拿肯定要走的越远越好,他还猜测是否是去北地。
隐隐有种感觉,若要逃,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了。
乔墨快速的思索并下定决心,将希望放在那条看不见的河流上。只要逃出去跳入河里,借着夜色与河流的掩护肯定能离客栈尽可能的远,京城那边必定得了消息,朝廷要捉拿司徒煊,司徒煊哪怕再疯魔也未必肯花太多时间去搜寻自己。而他只要顺着河流游,找个村庄或城镇隐藏起来,齐家总是会找到他的。
拿定了主意刚要冒险,余光却瞥见楼底下的转角立着一个人影,心里一凛,他竟忽略了哪怕他身处二楼,谨慎的司徒煊也不会疏忽大意,这客栈不止内部有人,前门有人,后面更是会做安排。
乔墨不想放弃,脑子快速转动,唯一想到的法子便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马上在空间中翻找,幸好,从空间里找出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大概是哪次旅游吃剩下的,正好能用上。他好像记得巧克力对于马来说等同于兴奋剂,这种高浓度的黑巧克力应该效果不错。
乘着司徒煊没回来,他打开房门出去,对着门外的人说:“坐车时间太久了,骨头疼,我想到下面走走。”
“公子请。”这人并未阻拦,只是贴身跟着。
乔墨也无所谓,在客栈里晃了一圈儿,又往马车停放的后院走去。他没说做什么,后面跟的人也不问,他下来时手里拿了本书,并借着书本掩护,将掰碎的巧克力全都丢在马的石槽里,之后便回了房间。
客栈送了热水,司徒煊也为他准备了更换衣物,之后房门再度合上。
此时夜色已降临,除了这家客栈,四野里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星光都没有。这倒正好,乔墨的视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哪怕那些经过经过训练的人也不一定比得过他,这样的夜色正好为他做了掩护。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晚就没机会了。
乔墨借着洗澡的名义可以拖延些时间,轻轻推开窗户,只等着马棚那边传来马的嘶鸣,立刻就抓着用床单床帐编成的绳子滑下楼。虽说只有一只马吃了巧克力兴奋狂躁,可马棚里的马不少,很快就会跟着叫唤闹腾起来,客栈里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乔墨一落地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
当跑到树林里,身后不远就传来了马蹄声——司徒煊发现了!
乔墨咬牙继续跑,河流的水声越来越近了,可就在将要到达时,马蹄声已近在耳侧,紧接着就有条胳膊捞住他,一下子将他拽上马背。
“放手!”乔墨不甘心功亏于溃,使劲儿挣扎。
“你居然敢逃!”司徒煊手上的力道大的惊人,不用看就知道身上肯定被箍出了淤青,可乔墨顾不得喊疼,此时司徒煊的语气明显不对劲,那双夜色里闪烁着点点寒光的眼睛格外渗人。
乔墨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恶意与阵阵暴虐,心慌之下手中就滑落一柄匕首,刀鞘脱落,瞬间就刺向司徒煊。
“你……”司徒煊显满眼惊骇,不怪他没有防备,刚才本就情绪不稳有些疯魔,何况自从掳走他,身上早就被搜查过,哪里料到他竟还在身上藏有匕首呢。
这把匕首是先前买来防身的,只是当初被掳时知道抵抗不了,事先将匕首藏入空间,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确实是用上了。
这一刻乔墨脑子有些放空,只知道必须要逃走。
抓紧匕首,再次狠狠往前一推。
司徒煊口中溢血,滴滴答答落到了乔墨的手上,却突然一声轻笑:“你这是找我报仇来了,我……”
乔墨已经听到有好几匹马靠近,不敢耽搁,将已没几口气的司徒煊一把推开,整个人也紧跟着滚落马下。胳膊落地时狠狠撞了一下,没空理会,爬起来就跑到河边,毫无犹豫的跳了下去。
刚才他和司徒煊离的很近,匕首刺过去时刚好刺中了胸口的位置,后面又使了一把力,他清楚的感觉到匕首几乎整个没了进去,哪怕离心脏位置稍偏,这也是重伤。不管时候司徒煊能不能活,那些人肯定将司徒煊看的更重,会立刻为其医治,而不是来找他。
尽管如此分析,乔墨也不敢大意,一直奋力的前游,哪怕四肢累的麻木也不敢停下。
不知多久后,乔墨实在游不动了,这才寻个平坦的地方上岸。
这里仍是树林,也辨不清方向,哪怕如今是盛夏,但夜风一吹也格外的冷。勉强寻个背风处,捡些枯枝树叶,从空间找出以前露营时用的打火机点了火,随后把试衣服脱了,可惜空间里没备衣服,倒有条毯子可以裹着。把试衣服搭在火堆边烘烤,蜷缩在毯子里就着温暖的火光,又惊慌又疲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乔墨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早晨,稍微一动就感觉全身酸疼,头也晕乎乎的。伸手一摸额头,烫,看来是发烧了。
火堆已经熄灭,衣服烘干了。
将衣服换好,略微整理一下头发,便试探着走出树林,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人。他很幸运,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了一个猎人小屋,屋内有一对父子,正提着两只山鸡朝他走来。乔墨猜测他们是往河边去收拾猎物的,又见父子两个都是憨厚长相,眼神清正,警惕的心稍稍放松。
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乔墨这才知道这地方很偏。走很长的山路出去能看见一个村子,从村子到镇上也得大半个时辰,镇子也不大,再往县里去更远了。
这里的县城叫禹县,只是中等之地,离京城很远,离晋城同样远。乔墨不禁疑惑,难道司徒煊不打算去北地?
乔墨先搭牛车去了镇上,找家成衣铺子买了身半旧的朴素衣裳,又戴了顶斗笠,这才往镇上唯一一家茶铺子走去。坐在铺子里,从隔壁摊子上要了两个包子,就着茶水一边吃一边听茶楼里的人闲聊。
当听到州城县镇往来同路皆设关卡严查时,乔墨心情轻松了很多,外人以为是抓某地灭门惨案的穷凶极恶的凶犯,他却知道这只是对外说辞,实则是冲着司徒煊去的。
他身上没有身份文牒,连小镇都出不了,怎么办?
当灌第三碗茶水时忽然想起“禹县”这个地方有点儿耳熟,似乎谁提过,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好像林家有个做官的人就在禹县做县令。压住兴奋的心情,先和茶铺的老板打听县令名讳,得知县令确实叫林清,顿时有了想法。
乔墨直接去了镇子外设立关卡的地方,说自己的是林县令族弟,名林正。又说前来探亲的路上遇到了劫匪,东西都丢了,也没了身份文碟,但林县令可以为自己作保。
在此处当值的是县里的衙役,见他是个小哥儿就少了几分怀疑,又问了些基本情况都对得上,于是便有人带着他去县衙。
林清最近正忙着配合朝廷下发的公文严查过路商客,忽然听说自己族弟找了来,不禁疑惑。再听名字是林正,不觉心中一动,忙命将人请进来。
林清到底是做官的,对于族中这个弟弟的现状是知道的,林正已然受封官职去了晋城,怎么可能到禹县来?会冒充林正,又对其情况如此了解,还要面见自己……林清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种猜测。若是他知道乔墨被掳的话,或许就猜出来了,但因齐韫的关系,朝廷在下发文书时只说司徒煊挟带了人质,其乃世家贵子不得伤害,也是为乔墨名誉的缘故。
等到乔墨一进来,摘了斗笠,林清便一愣。
“你是……”
“我叫乔墨,是林正夫郎。”
“你、你不是在京城吗?”林清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没抓住。
“能劳烦族兄替我送封信去京城的齐府吗?”乔墨一路也向衙役打听了,知道自己被劫持并未完全公开,所以就避过对方提问。至于是否猜出来了,那也无所谓。
林清见状便识趣的不再多问,取来纸笔,等乔墨将信写好之后,立刻唤来得力之人,用快马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乔墨想到自己顺河而游来到禹县,一个晚上也走不了多远,司徒煊生死不知,莫不如趁此机会将人抓住,否则他终究是提心吊胆。
等着林清吩咐人给他收拾了客房回来,乔墨才隐晦的说:“听说如今各个地方都设了关卡严查穷凶极恶的罪犯,如今犯罪的人十分狡猾,最喜欢伪装成商队。我来时从茶铺子里听人谈论,有个叫长松客栈的地方出现过一个商队,二十人,不论跟着的伙计还是镖师,个个看着都和常人不同,指不定是哪儿来的贼人。”
他只记得客栈的名字,但客栈具体位置实在不清楚,但林清是县令,想必会知道。
林清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懂了他话中意思,立刻满脸肃色,只与他匆匆交代一句便赶紧去召集人手了,另外还得派人快马去禀报知府,再调兵协助,否则单靠县里的衙役捕快根本不行。林清这个县令做的还是比较称职,县中很多地方都知道,甚至亲自去过,这长松客栈在两县之间的大路边上,若非意外,一般人都会抓紧再赶段路到镇子或县城歇息。
乔墨来到客房,往床上一趟不多时就睡着了。
如今他身在县衙,安全多了,只需要等京城来人接。
林清这一忙整整三天没回来,这是个好消息,说明的确是发现了那伙人的行踪。乔墨每天无所事事,脑子里总会想起那晚将匕首刺入司徒煊胸口的那一幕,似乎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对方的血滴落在手上那种温热粘稠感,使得他刚刚轻松的心情也随之压抑。
他是希望司徒煊死掉的,可是对方一死,就表示自己杀了人。
哪怕对方于自己有仇,自己对其有怨有惧,可杀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还是用这种直接又狠绝的方式。
八天之后,齐玮到了。
“澄哥儿。”齐玮一贯稳重,因日夜赶路而风尘仆仆满面倦容,见了面将乔墨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这才松了口气。“父亲要料理朝事走不开身,特地让我来接你。”
“我很好,劳表哥担心了。”乔墨早就缓了过来,神色很是平静,只是问道:“人抓到了吗?”
齐玮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令随行的何云何宇守在外面,低声说道:“抓到了,都是康郡王的心腹,一个没漏,只是康郡王已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就在长松客栈的房间里,胸前插着匕首,早已咽气。大约是见他死了,下面那些人便分了随行携带的财物四下逃散。”
尽管有所预料,等真的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乔墨仍是有点晃神。
“澄哥儿,那把匕首是你的?”齐玮这话等于是在问是不是他杀了康郡王。
乔墨点头。
齐玮抿了抿唇,说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以后但凡提起来,你就说对康郡王的死毫不知情,你逃跑的时候他还好好儿的。”
“这……可那些人知道。”乔墨一时虽没明白为何隐瞒,可也隐隐觉得不妥,只是司徒煊那些下属哪怕没亲眼看见,猜也猜的到,哪里瞒得过。
齐玮轻笑,恍惚间似见了齐韫一样,说出的话轻柔又冰冷:“那二十个人哪里不知犯的什么罪,死了十五个,抓到的五个也有三个重伤。他们是要押回京城的,这边无权审理,回京的路长着呢,他们或是伤重不治,或是自我了断,能活着到达京城可不容易。”
乔墨默认了这种处理方法。
他忽然意识到虽然康郡王犯了谋逆死罪,可毕竟是皇室郡王,与皇帝的亲缘关系也近。哪怕皇帝对其恨之入骨,甚至亲自下旨赐死呢?总之一个皇室郡王绝对不能死在他手里。这很好理解,就像家里人犯了错,自家可以教训,若别人越俎代庖不仅得不到感谢反而会招来埋怨,更何况是皇家。
齐玮见他似乎明白了,便没解释,而是问道:“你可知道康郡王去哪里?”
乔墨摇头,反问道:“底下那些人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也只在长松客栈下来过,其他几天一直呆在马车上,司徒煊根本不提去哪儿,那些人相互间也基本不交谈,若是司徒煊有什么吩咐都会背着我。”
齐玮不由得皱眉:“看来他是抵达一处再下一道命令,最终地点定然早有布置,可惜他死了,恐怕再难以得知。”
乔墨对此不关心,只要司徒煊死了,他就安全了。
“对了,司徒煊的那辆马车还在不在?车上有只琉璃花瓶,那是、那里面装着我阿么的骨灰。”
齐玮一怔,随之满脸怒色,带怒气稍平才安慰他:“不用担心,马车就在县衙里,原本都是要带回京城的,一会儿我找机会取来。”
乔墨点点头:“我想安安了,我们早些回京城吧。”
“嗯,等我将后续事情安排一下,用过午饭就启程。”齐玮说着就出去了,将何云何宇留了下来。
乔墨注意到何宇走路时腿不太灵便,问了才知道是当初被劫时受过伤,已经大好了。尽管做护卫是他们的工作,但别人为自己受伤甚至差点丢命,还是令乔墨有些内疚。
抵达京城后,齐玮要先去皇宫回禀公务,乔墨便先去了齐家。
见到他回来,齐家人个个激动不已,哪怕是下人们也满脸喜色。他被掳走或许外头不知道,但京城里世家大族都清楚,能回来真是不容易。乔墨被舅么江氏等人围着问长问短、关怀倍切,又去见了老太爷,令老太爷安心,然后才抱了安安。
看着安安好无所觉睡的香甜,一颗心总算踏实了。
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舅么:“我的事儿阿正知道吗?”
“没告诉他,放心吧。”边关打仗本就危险,哪儿敢用这消息让林正分心担忧啊。
“那就好。”乔墨放了心。
随后齐韫也从宫里回来,一直说着当初大意,若是周全些乔墨就不会受这次的苦。等看到齐楠的骨灰情绪更是有些失控。最后这件事瞒着老太爷,只等择个合适日子开棺,将齐楠骨灰与莫文轩合葬,对外还得保密,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实在不好听,嘴碎的人能编出无数的流言蜚语。齐楠已经不在了,齐韫不想让自家大哥死也不安心。
另外对于康郡王的死,齐韫跟齐玮是一个意思,只是齐玮到底年轻,做事不够周全,齐韫又仔细描补一番,关键是将那枚匕首调换了。乍一看很像,实则根本不一样。乔墨的那只匕首是从铺子里买来的,刀柄刀鞘都寻常,齐韫替换的那个看似朴实无华,实际却是司徒煊的匕首,独一无二。
至于那几个知情的人,如同齐玮所说,在上京的路上不是重伤不治,便是自我了断。外人并未怀疑,只因他们的命运谁都知道,去了京城也是死,还会受尽折磨而死。只是如此一来,包括齐玮在内的所有人少不得担个押送不利的罪名儿。
尘埃落定,乔墨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
在十月中旬,边关突然传来大捷,京城沸腾。
乔墨是被叫来齐家后得知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了,不敢确信的追问:“大捷?胜了?是说我们打赢了吗?那他们就要回来了?”
“对,没错,是大捷,我们打了胜仗了!”江氏连连点头给予确认,满脸都是自豪喜悦的笑。
不止是江氏,齐家上上下下,京城内外,整个国家都在高兴喜悦。这才多久?半年多的功夫就打了胜仗,战火结束将士可以回家团聚,百姓不再受苦。
到月底,征战的队伍回京了,为首的便是皇帝的龙撵,城门打开,百姓们自发的出城跪迎,三呼万岁。皇帝同样十分高兴,在城门口停车,当即颁布口谕,此回战事大捷,免全国一年徭役,普天同庆。
乔墨没去城门,但城门口的大阵仗同样传入了口中。
他不时的看向大门,明知道林正进了京城也不会那么快回来,仍是止不住不断张望。安安如今九个月了,也是爱动爱玩的时候,在新竹的搀扶下不停的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断发出兴奋的笑声。
“看小少爷多高兴,肯定是知道大爷要回来了。”新竹见了他的举动,故意玩笑。
乔墨刚想回击,却见刘石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一边跑还一边笑盈盈的道喜:“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刚刚我去探消息,半路上遇见齐家的人,说是大爷被封赏了上骑都尉,正五品的勋官呢。”
乔墨不太了解勋官,见下人们高兴,就命新竹放赏。
隔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进来,仍不是林正,却是齐珂。
“表哥,我刚从宫里回来,告诉你一个大消息,林正大哥竟然推辞了皇上给的官儿,四品呢,他都不要。”齐珂也是咋咋呼呼,没头没尾就说了一通。
“你讲清楚一点儿,怎么回事啊?”乔墨完全被前后两个消息弄糊涂了。
齐珂笑嘻嘻的说道:“林正大哥本来于这回战事就有大功,论功封赏肯定要升官儿的,何况林正大哥还有救驾之功,所以虽是给四品官身,但朝中还是少有反对,可林正大哥当场就拒绝了。”齐珂说着抓抓脸,似乎也不大明白:“我是听太子说的,林正大哥说自己无做官的本事,怕做了官枉食君禄辜负圣恩,所以想解甲归田。皇帝当时没说话,又问左右大臣意见,最后允许了林正大哥的请求,但说有功不可不赏,除了金玉古董绸缎外,便是赏了个五品勋官。这个勋官只拿俸禄不管事儿。”
乔墨这回听清楚了,长吁了口气,心里踏实了的同时,也越发感激林正心意。
他明白,虽说林正是不懂做官,但没什么是天生就会的。若不是因为自己不愿呆在京城,林正未必不会继续仕途,未必不会慢慢儿学会做官。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当刘石再次欢喜的跑进来通报时,紧随其后便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乔墨站了起来,看着几步之外的人。林正经历了战火越显沉稳坚毅,虽瘦了些,气息却越发的凛然彪悍,像头出笼的猛兽,如今谁见了都不会再认为他是个种地的庄稼汉。
乔墨抱起安安放在他怀里,安安也不怕,反而很是好奇的盯着林正瞧,一双小手不老实的在其脸上摸来摸去。哪怕林正外表看着吓人,眼神却很柔和。
“阿墨,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我们还能赶回上林村过年。”乔墨伸手紧紧握住林正粗糙的大手,嘴角不住上扬,他觉得再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一刻彼此交握双手的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