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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父子俩刚说过话那边下人来报,说是另外那七家主事之人联袂来访,两人又赶紧迎了出去,范荣叮嘱范明,自己拜方从哲为师一事暂时保密,一来这条线对于范家来说乃是日后飞黄腾达最关键之处,务必要独霸,二来,以自家商人身份太过张扬这层关系,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两边都不好,连方从哲那边范荣也同样定过基调,隐瞒师生身份,才有日后更大的回旋余地。
父子二人在正厅接待了来访的七家主,看得出来,此次草原之行赚到了大笔银两已经让这七家同乡喜不自胜,一口一个斗儿贤侄亲热地叫着,个个目光炽热,对范荣这个新领头人再无任何轻视和疑虑。
范荣自是乐见于此,至少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前,范永斗这个被范明强推到台前的介休商帮新领头人,在另七家眼里还不是那么的被信服,甚至此次京师和蒙古的双线计划,商帮内也是杂音不断,至少有两三家明里暗里的不大支持,现在好了,跑了趟蒙古所有的杂音瞬间全无。
携蒙古行之力,范荣趁热打铁又把此次京师之行的成果以及即将与崔督师搭上线,可以把大家从受困已久的开中法解脱出来的事一说,七位家主自是欣喜若狂纷纷表态全力支持他这个新领头人接下来的一切安排和决策。
范荣当仁不让,把自己的后续计划和盘而出,主要有三点,首要的是把此次蒙古之行收获的大量牛羊、马匹还有皮货尽快出手,回笼资金为第二次蒙古辽东之行备货,这次需要的货量远超上次,预计将在来年开春后成行,范荣还当场宣布,这次他将亲自出马,跟随商队一路东进,最远去到辽东与建州女真人正式接洽,彻底将这条商路贯穿建立起来。
其次,等大家伙从开中法退出来后,以往的粮食生意非但不能放弃,反而还得继续扩大规模,不止要在宣大和山西范围内收粮,还要借着此次茶路的建立,顺带着从湖广一带大量收购粮食,收上来的粮食将不会在本地发卖,而是在囤积之后统一处理。
对于茶路,范荣也跟大家透露了,早在两个月前他尚在京师时,就已经派人前往福建洽商在福建茶叶产地购买茶田兴建茶庄之事,估摸着时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因为这回请托之人并非普通人,而是求到有福清相公之称的前首辅叶向高,范荣的话一出口,那七位家主不禁哗然,目光灼灼估计是惊到了。
范荣很享受这种景仰敬畏的目光洗礼,极装X的挥了下手表示这不算啥,继续之前的阐述,未来自产或收购来的茶叶会运到武昌府,再汇同粮食和部分铁料从武昌一路北上运回山西介休的新基地。
最后一点,则是关于介休老家新基地的建设,范家本身在晋中一带就有万亩良田,另外七家凑巴凑巴也有一万多亩,范荣的计划是把这两万多亩土地收拢到一起,最好再就近多买些田地,建立一处超大型田庄,大部分田地用来种粮食包括自己之前从天津卫求来的泰西良种,
另外还要建立一处大型草场,用于日后更多从蒙古来的牛羊马匹的储存饲养,同时也要在此处训练一支全骑兵的私军,对于这支私军范荣并未和那七家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只是推说未来的走私生意路上并不太平,甚至可以说相当凶险,也只有养一支战力出众的私军才能保证人货安全。
这三条计划说出来后,七家主自无异议纷纷表态全力支持,会商结束后范家大摆筵席招待大家伙,还叫了戏班子过来助兴,酒畅宴欢自不待言。且说宴会结束后,这边刚送走了那七位,管家范四宝就从外面急冲冲赶回来,直接禀报道:——
“少爷,刚刚接到福建那边通过武昌传过来的飞鸽信,说是在福清相公的全力协助下,刚刚买下了共计五千亩茶山,田契已经交割妥当,首批茶货不日起运,”
“好!”范荣闻言兴奋难耐当场拍了桌子,回头又起身冲范明鞠了个躬,戏谑道:
“爹,恭喜你,就从今时今刻起,你已成为全天下最大的茶商了!”
范明也乐呵呵地给儿子回礼,口称同喜。
在范家的商业制霸版图里,茶叶可谓是重中之重,范荣前世的时候,平日里为附庸风雅对所谓国学偶有涉猎,尤喜茶道,还曾给某媒体写过一篇文章,文中列举了中国近代史因茶叶贸易引发的数场战争。
第一次茶叶战争就发生在万历年间,公元1575年,因明朝整顿茶叶商贸秩序暂时关闭了边境的互市,导致蒙古和女真等游牧民族无茶可用,这对于长期吃肉根本离不开茶叶,“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来说可是捅破天的大事,于是漠北蒙古各部联合女真各部悍然发动了一场旨在逼迫大明重开茶叶贸易的清河堡大战,双方打得天翻地覆均死伤惨重,明军虽然最终守住了清河堡,但主将斐成祖战死,清河堡三年后,大明重开边境互市,让茶叶贸易得以继续才算告一段落。
在那篇文章里,范荣还语出惊人的将彻底改变中国国运的鸦片战争也归结到茶叶战争的范畴内,当然这也是有一定历史依据的,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清朝与当时的日不落帝国英国的贸易顺差达到了创纪录的高点,英国人全世界东征西讨搜集来的白银源源不绝地运到中国,用以换取英国贵族们日益膨胀的茶叶需求。
那时候的英国上流社会已经像之前的蒙古人一样,完全离不开中国茶叶了,甚至于,许多英国医生把茶叶作为救命药物直接开药方给病人,眼见茶叶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但白银却越刮越少,中国人又看不上其他西洋货物,无奈之下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一些人提出将鸦片作为主要商品用以维持岌岌可危的茶叶贸易。偏巧满清政府很早就认识到鸦片的危害,坚决禁烟,眼瞅着要喝不上中国茶叶的英国人恼羞成怒,鸦片战争随即爆发……
同样是真实历史上,中国首条万里茶道,恰好是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在明末清初时建立起来的,而且范永斗也的确坐拥五千余亩茶山成为大明最大的茶叶商人,不过这一切却是要等到清朝康熙年间才最终完成,这当中也经过了不少磨难和波折。
但范荣的穿越,却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这一历史进程,得益于方从哲和叶向高这两位大明最有权势之人的帮手,没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搞定,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意外惊喜。
这年头富贵人家的习惯是只喜欢收地,卖田卖地向来被视为最严重的败家,一次性买到五千亩茶山,绝对天大的手笔,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奇迹。
茶山买到了,现成的茶叶生产基地有了,接下来范家尤其是范荣还有不少工作要做,不过比起真实历史上范永斗辗转数十年千辛万苦才建立起的万里茶道来,早已成竹在胸的范荣还是要轻松太多了。
小样滴,做生意咱不见得行,但抄袭历史作弊建茶道劳资还不会么?
于是乎接下来,范家连同整个介休商帮这具庞大的商业机器在范荣指挥下,高效率运转起来。茶山位于福建崇安武夷山,要在当地雇佣大量农工建立茶叶加工作坊,范永斗可是从未去过福建,也没用地图,范荣却是如数家珍张嘴就来,
“茶叶作坊就建在崇安的下梅镇好了,加工好的茶砖走陆路运到江西铅山的河口镇,在此处装船走信江、鄱阳湖、经九江直至汉口登陆,汉口也要在码头附近建个大货仓,除了自家产的,其他茶叶、粮食、铁料也都在汉口那边集中采买,回来的路走河南唐河、社旗到洛阳过黄河,最后这段就走晋城、太原这条官道回张家口,”
一旁负责记录的范四宝听得是嘴角直抽抽,恭敬道:
“是,老奴记下来,回头会按少爷的吩咐安排下去的,”
“这是个长期的活计,沿途该走的关系该撒的银子别舍不得,遇到实在不开眼刁难的就直接找他们上官,这里有方从哲方首辅的名帖,就说咱家是帮京城几家官老爷家跑商的,不过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亮出来,一般小来小去的事儿直接花银子办就行,明白不?”
“老奴明白,”范四宝再次躬身道,对自家少爷却是愈加看不透了,这次京师之行他没跟着,想不到少爷不声不响竟闯下恁地大发的局面来,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那之后范荣又在家呆了些时日,主要是陪陪发妻潘氏,顺便再把张家口这边的一些事情理顺并安排好,那潘氏与他小别胜新婚,百般恩爱,向来沉稳保守的她甚至破天荒答应了范荣极无耻的床笫请求,带着自己的两位随嫁丫鬟金玉和银铃让两世为人的范荣头一回体验了一遭大被同眠三凤戏龙的春闺好戏,差点没把范荣给爽死,颇为俊俏的金玉和银铃还是红丸尚在的处子,完成了范荣在前世想尝试却一直苦于找寻不到合适目标而未竟的一个小心愿。
爽过后,范荣还想把侍妾莹莹给拉进来玩次更大的,却被潘氏一句话给劝住,潘氏言道:
“妾身为夫君正室,未来是要坐范家主母位置的,带玉儿和玲儿陪相公胡闹已是荒唐透顶,好在两丫头都是妾身贴己之人自是不会乱嚼舌头,可若是妾身带夫君的侍妾一起这样乱来的话,万一传将出去那日后妾身哪里还有丝毫颜面和权威来帮夫君管理这么大一个家啊?所以此事休提,”
“是为夫唐突了,就依娘子之言吧,”范荣讪讪应道,脸也被臊得有点红,
潘氏见范荣这般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又陪着笑讨好他道:
“若斗哥实在想玩,你可以带莹莹还有玉儿玲儿她们一起玩,回头我叫厨房炖支牛鞭给你补补,”说着还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范荣苦笑着摇了摇头,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小潘把她搂得死死的,心下颇为感动,暗自感叹,这么好的老婆搁前世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太贴心鸟!
盘亘数日后,范荣带领大队人马重新上路离开张家口,接下来他将前往宣大总督府所在得阳河去面洽崔景荣,之后他会回去介休老家把那两万多亩田地围拢起来,大兴土木建立属于自己的根据地。修水利,育良种,建马场和草场,建兵营,招兵买马,深耕广种……
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历史先知的七彩光环在他穿越之后给他带来了荣光的同时,也带来了浓浓的时不我待的使命感和无穷压力,他已不再是文犊书案研究历史的学者,而将化身历史的缔造者,身体力行亲身去改变这一段历史,改变自己已知的命运!
同行车队里一台封闭得十分严实的马车里,相向而坐的汪文言和方渐鸿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地死盯着对方。汪文言是眼带戏谑,而方渐鸿则是怒目而视。本来方渐鸿在回来的路上还很自由,不过在他两次路过城镇时试图逃跑之后就被范荣下令绑起来跟汪文言关在了一起,但回来的路途实在遥远总这么绑着也不是回事,于是就改成了走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才绑,平时则放开,吃用倒也不差但还是有专人看守。
为防止方渐鸿再次逃跑或是每每高声喊叫自己是当朝首辅方从哲之子之类的话,范荣出了个损招,只要方渐鸿有逃跑或者胡言乱语的苗头和迹象,就两人一起受罚不给饭吃,不给放风遛弯的机会,于是乎,看起来很老实似乎已经认命的汪文言就主动承担起看管方大公子的责任来。
汪文言身上只是些皮外伤一路上早就养好了,又是狱吏出身,哪是纨绔子弟的方渐鸿可比的,没事就乒乒乓乓收拾方大公子一通,只要别下死手那些看守们全都睁只眼闭只眼,稍有不对,这边汪文言就一个电炮忽过来,把个方渐鸿折磨得欲仙欲死,再也不敢闹了,而且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汪文言抢过来先吃,把好吃的还有肉啥的都挑干净了留给自己才让方渐鸿吃残汤剩羹。
有一次顶着熊猫眼的方渐鸿竟然举着一根比缝纫针大不了多少的漏网肉丝怔怔地盯了好久,然后淘淘大哭,还没等他哭完就发现硕果仅存的肉丝又被姓汪的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