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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此时的方乔嵩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叶湖的一番好意适得其反,在他眼里反而变成了自己的妻子在关键时候不替自己说话反偏帮外人的恶劣行径。斯时斯地,他就像一条彻底失控的疯狗,狂吠啸天到处乱咬,只见他恶形恶状的冲自己的结发妻子低吼道:
“滚开!你这个傻婆娘!分不清里外拐了是不是?”
说着还扬起手使劲一甩!猝不及防的叶湖身子后仰蹬蹬蹬连退数步,重重地撞在一张桌子上发出咔的一声,叶湖蹩着眉头紧咬嘴唇明显是被弄疼了,倚着桌子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看在眼里的张太岳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明知这女子并非自己最爱的老婆,却依然疼在心里,连忙把脸转过一旁,生怕自己看多了会控制不住,一怒之下再掏枪出来把这可恶的方乔嵩给崩了!
一旁的胡沁倒是细心,大概看出点自家公子的意思,连忙快步上前搀扶住了叶湖还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见给了台阶那方乔嵩还是不肯下来,还在那比比划划胡搅蛮缠,这边张太岳也没耐心再和他周旋了,直接从怀里掏一方一圆两块牌子来,举着在方乔嵩眼前一晃,肃然道:
“府台大人还是别闹啦,奉钦命,北镇抚司和东缉事厂联合办差,”
大明朝尤其是嘉靖之后,朝堂上已经逐渐形成文贵武贱的歪风邪气,不过锦衣卫缇骑和东厂番子都是天子亲军,却不能简单归结到武将范畴,这两种人在朝野中的地位,还要看时任皇帝是否任重他们,给不给他们撑腰。但总的来说,厂卫都是皇帝最亲近的鹰犬,也是文官必然的天敌,更何况人家还口口声声说奉钦命,钦命两个字可是大有学问,皇帝正式的旨意叫钦命,他老人家随口一句话,也同样叫钦命,往大了说,那就是钦差天使,见之如圣驾亲临。
“你……”方乔嵩当书呆子当了三十几年,头回出来当官,人情世故不够练达是必然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懵,既没想过要查验一下腰牌的真伪,也没想到接过这第二次对方送过来的台阶体面而退,反而还有些掺杂不清,只是语气已然明显色厉内荏的道:
“哼!厂卫有何了不起!难道厂卫就可以肆意妄为为非作歹么?”
“姓方的,别给脸不要脸啊,都说了钦命在身,莫非府台大人还想让我等跪下弃械投降?又或者叫你手下几个格杀勿论?莫非你方家已经到了可以当众殴打阁老千金,然后让钦命天使下跪甚至打杀的程度了么?”
张太岳这话可太诛心了,他故意把方乔嵩推搡自己妻子给说成当众殴打阁老千金,这要传将出去方家还有方乔嵩本人都将名声扫地,而且更严重的是,张太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鹿为马,非要给方乔嵩按个大不敬的罪名,这要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去,对于方家可就是面顶之灾了。
“你……你……你……你……你……你……”方乔嵩又惊又气,一着急连囫囵个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光在那你你你了,还好一旁那不知名的师爷也看出来张太岳并不想把事情搞大,连忙拱手道了声误会误会,然后生拉硬拽把方乔嵩给拽了出去,叶湖和几名随从自然如影相随,呼啦啦一群鱼贯而出。张太岳望着叶湖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不由得长叹一声,也是无心多作停留,拿出了之前给谢务禄看的那张纸又递给了王丰肃。
既然已经知道了张太岳等人的身份,惊魂稍定的王丰肃自是不敢怠慢,拿过来一看,倒是识得,还给张太岳指了条明路,天主教教友——翰林院检讨徐光启手里这两样作物都有,现在正在天津房山一带买下千亩良田,小范围实验种植。
既然得到有用的消息,张太岳也无心停留,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告辞离去。
走出天主堂回到街道上,张太岳和金不换都不约而同的四下张望,胡沁奇怪的问他们俩在找什么,张太岳笑而不语,金不换有话直说,在找耿老,想看看这老头跑哪里去了。
“耿老病了,早上我见他拿了张药方给客栈伙计帮忙抓药,我还问过他他也不理我,等我们走的时候他也没跟着,这会应该在客栈歇息了。”胡沁有些诧异的说道,
张太岳脸上的轻松笑容顿时凝固,再看金不换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先前两人面对方乔嵩一伙人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其实就是耿老,好在歪打误撞给糊弄过去了,不然真动起手来恐怕要吃大亏。
靠,装毕有点装大了!张太岳小声嘀咕了句,在心里面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还是要低调些,至少在没有强大武力前,一定不能再惹事,尤其是不能再惹那些权贵,不然搞不好哪天就得阴沟翻船。
回到客栈后,张太岳第一时间先去探望了耿发,耿老果然病歪歪卧在床上,明显是伤风感冒,一摸脑袋还有些发烧,就打发金不换去街上请郎中回来,这两天抓药和照顾耿老的任务也全交给他了,反正自己这两天也不准备出门。
处理好之后,才回到书房提笔给金忠写了封秘信发了出去,信中除了让义父帮着联络徐光启弄土豆和地瓜的良种外,还嘱咐义父多买些流民孤儿,数量不限,等晚些他这边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之后,再想办法弄过来。
写完信,他又开始了之前的研究准备工作,没过多一会儿就发觉一直陪着他的胡沁明显有些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胡沁支支吾吾半天,才红起脸不好意思的说了句,
“公子可是喜欢那叶湖叶姐姐?”
“哈,小沁沁可是吃醋了?”张太岳逗了她一句,
“不是不是的,”胡沁连忙否认,“公子待沁儿恩重如山是真的好呢,只要公子喜欢的女子,沁儿一定不会妒忌,只是那叶姐姐既已嫁作方妇又是什么阁老千金,怕……是难随公子所愿,”
“你想哪去了,那位叶大姐的确酷似我的一位至亲之人,我也只是睹人思亲,并无其他非分之想,”张太岳苦笑着解释道,心下想起叶湖却还是隐隐作痛无法完全释怀,
胡沁闻言果然放松不少,先前她见公子在叶湖面前屡屡失态明显动情的样子还真有些吃味,也担心公子会为此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举动来,比如百般纠缠甚至于杀夫夺妻之类的。平常公子从未跟她提起自己的亲人家世,她也没敢多问,心下私以为或许这叶湖长得像公子的母亲吧,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年才16岁的雷风公子,会有个和叶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前”妻。
之后张太岳努力不去想张丽香或者叶湖,摒弃杂念聚精会神的进入到研究状态,开始了他穿越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枪械设计。
步枪大的方向他一早就选好了,采用回转式闭锁枪机,也就是俗称的杠杆式步枪或者连珠枪。美国西部电影里出现最多就是这种枪,开枪后,一拉扳机护手立刻再次上膛开第二枪的那种。连珠枪可以算是以黑火药作为发射药的步枪之巅峰之作,在19世纪中后期开始在世界各地广泛装备,尤其在美国的南北战争和西部大开发进程中大放异彩,其中温切斯特、斯宾塞(亨利)连珠枪更是美国西部文化的图腾象征性的步枪而被世人所熟知,而连珠枪最辉煌的战绩则来源于温切斯特1866式,在19世纪末的土俄战争中,土耳其军队使用温切斯特1866步枪以压倒性优势击败当时使用单发步枪的沙俄军队,毙敌四万余人。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逐渐被现代栓动步枪所取代。
连珠枪最突出的优点是持续射速快,熟练士兵使用一次可以装七发子弹的斯宾塞连珠枪,一分钟的持续射速可达21发,而用一次装弹16发的亨利1860或者一次装弹13发的温切斯特1866,持续射速更是可以达到恐怖的每分钟四十发以上!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一位南军将军在形容亨利1860步枪时说过一句话:“北方佬那个亨利1860步枪,只要他们从星期日开始装弹,能打上整整一个星期!”虽然说法有些夸张,但杠杆连珠步枪的持续射速对战场的遮蔽覆盖由此可见一斑。持续射速高,就是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方法,尤其在没办法制备冲锋枪和机枪的情况下,张太岳就准备用连珠步枪来应付来自后金女真、蒙古人、甚至大明边军的骑兵威胁。
连珠枪的第二个优点是容易制造,杠杆式闭锁看似复杂,实际部件并不多,非常适合大规模生产制造,也比较适合目前大明手工为主的工业技术水平。
至于缺点,也都是和现代栓动步枪相比较而言的,首当其冲就是回转式枪机的闭锁强度不够,无法使用无烟火药作为发射药的全金属弹,导致威力、射程不足。连珠枪第二个缺点是造价要比栓动步枪贵一些,主要是回转式枪机的结构相对复杂精细,而不似栓动步枪那样简单,后者许多部件甚至可以直接用铁片冲压而成,同样大规模生产,连珠枪的造价要比栓动步枪贵上两到三倍。第三个缺点是由于杠杆连珠枪独特的上膛方式,使其无法像栓动步枪那样采用全卧姿速射。第四个缺点是全天候战场可靠性要比栓动步枪差,不可能像栓动步枪那样泥坑里打过滚还能不受影响的开枪。
但这些缺点对于张太岳的计划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毕竟张太岳未来的潜在敌人明摆着的,后金女真人,蒙古人,大明边军,流寇起义军,无一例外都是冷兵器为主的军队。以温切斯特1866步枪为例,它的初速为343米/秒,枪口动能770焦耳,射程为400米,有效射程在200米以上,按目前大明的战场防护水平来看,破甲距离起码也在150米以上,而且子弹的杀伤原理和弓箭不同,一旦击中人体,即使无法侵彻贯穿,其巨大的动能也会产生停止作用使其丧失战斗力,也就是说,在接近150步内的距离,中弹就没跑,哪怕是一身重甲的女真摆牙喇。在目前这个时代,杠杆连珠枪的有效射程和杀伤力足以碾压。至于贵点或者不能全卧姿速射更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