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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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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分明记得,在前世,这是师傅亲手交给她的,师傅临行时依依不舍,把龙纹玉佩给了她,还说,若碰到任何困难就拿着这个到当地街门,自会有人替她出头。

    她甚至记得,自己死后,这块玉佩被莫鑫敏拿走,怎么会怎么它会是傅竞的东西?

    难道傅竞和师傅认识,却不让她知晓?

    或是他们前世熟识,今生要透过她,才能认识彼此?

    她想破脑袋,企图想出几分端倪,但是假设再多的情境,她还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

    她一直希望师傅或傅竞回来普自己解答,可是这一等,就是三个年头过去

    康元三十七年,莫钫敏前往晋州赴任。

    晋州民风淳朴,少有宫事,但晋州是干旱之地,农利收获少,因此税赋一直是当地父母官就任的最大问题,为此,诗敏寻到当初替庄园规划水利问题和农事的专家,连同庄师傅引荐的几位帮手,随同哥哥一起前往晋州。

    这年秋天,绢花的生意比料想中要好,几位曾得过宫中赏赐绢花的贵夫人见到,惊为上品,觉得款式比宫中所出更有新意,消息传开,云娘的绢花供不应求。

    诗敏原想在后园盖大屋,多招募些人手,却又想到冬天将至,橘园的果树已结实累累,马上就是生产陈皮和橘酱的季节,她担心舅母太操劳,再加上春天一到,百花盛开,妇人、姑娘们有鲜花可戴,绢花的销量自然会下滑,因此将计划往后延。

    入冬,陈皮的制作虽有济慈堂的师傅帮衬着,但毕竟是第一年,大家都没经验,做出来的成品,品质不如市面上的好,只能以低价售出。

    诗敏考量再三,派出两个可靠的小厮和济慈堂的炮制药师,到陈皮的大宗产地去学习技术,并加以改良。

    但橘酱的生意很不好,百姓对于没吃过的东西不大敢尝试,虽然庄户们都觉得口味甚好,但实际卖出的并不多。

    诗敏捧着小脑袋,天天蹲在地窖里,看着固积的橘酱,连连苦恼好几日,担心得奶娘想找人偷偷把橘酱给丢出去。

    后来她想出办法,她先进京买下一批制作精美、碗大的瓷瓶,回来将橘酱分瓶包装,让庄园里贩卖绢花的妇人,分别送给高门大户里的贵夫人们,就当作是老客户的年节礼。

    诗敏还拉了一大车,给京里几间饭馆酒楼送去,让他们免费招待客人,进京城时,她也没忘记莫府,特地打听父亲在家,才送上门。

    看看诗敏送来的橘酱,江媚娘嘲弄几声,说:“自己锦衣玉食过好日子,却给长辈送些不值钱的东西,是觉得咱们没体面,不值得好东西,还是特意哭穷?”

    说完,连留饭也不,转身就离开大厅。

    莫鑫敏不在家,一旁随侍的莫芬敏则是盯着诗敏直看。

    她今天穿着一套月牙白长衫,外搭淡粉色棉纱小楼,腕间戴了个翠玉小镯,头上梳着双丫髻,发间答上一整排小小的粉色绢花,是市面最流行的那种,用全丝绢裁成,一小朵便要价五百文。

    这样的穿戴让她看起来脱俗出尘,婉约可人中透露着一股灵气。

    莫芬敏嫉妒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她咬着唇,满脸忿然,心底深深不满,凭什么两人是姊妹,从小到大,她就是可以过上好日子,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羡慕人家。

    没理会她的眼光,诗敏亲手为父亲斟满茶水,那动作姿势是云娘亲手调教过的,透着官家千金的作派。

    莫芬敏见着碍眼,冷嘲热讽道:“倒杯茶都此般做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什么花街柳巷,学会这伺候人的活。”

    莫历升一听,怒斥“闭嘴,什么混话都敢说,你是怎么学的规矩,没半点教养。”

    莫芬敏不平,折下一个白眼,扭身走出大厅。

    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诗敏端坐在父亲身边,提了些庄园里的事,及哥哥在晋州上任的消息。

    她告诉父亲,幸好老宅没卖,哥哥回去后重建老宅,乡人们有认识哥哥的,惊得连话都不能说了,当年的痴儿竟摇身一变成官儿啦。

    她说,乡人都在傅,莫家是风光了,父亲成龙,儿子亦是有为,还说因为爹爹和哥哥的名声,晋州的学风日盛

    此言,恰恰是莫历升最爱听的,他是个腐儒,一向看重声誉胜于其他。

    这年,收入与支出相抵,诗敏没赚进什么银子,不过庄户倒是人人吃饱穿暖,连口袋也是锵锵响。

    康元三十八年春,王尽相病重,皇帝嘉慰,特许王尽相在各地拥兵驻守的儿子回京探亲。

    但王尽相在边境拥兵驻守的长子王成宾、三子王成兴,分别上书。

    书中日:王氏一门,中心君爱国,以国为大、家为小,父亲病重,虽心悬挂念,但为保国土不受外夷所犯,不能回京侍奉父前。

    这年底,王丞相病笔,皇帝多方恩赏,以谢王皿相一生为国为民。

    三十八年春天,诗敏在后园兴建绢花作坊,直到夏末,一整排的屋子才落成,庄户里的妇人已不够使用,遂从邻庄雇来多名妇人,由云娘领着大家制作各款绢花。

    秋天,太子皇甫书的身体微恙,据传在朝堂上突然晕倒。

    这种消息,百姓会当成八卦,却不会关心太久,但诗敏上了心,她想起和傅竞的赌约,只是那人再无半分消息。

    她时常拿着玉佩,想着傅竞说过的每句话,想他的睿智与勇敢,也想他眼底有意无意泄漏出来的暖昧,哥哥说,此人必不是凡品,他不愿以真面目相交,定然有所顾忌。

    她不在乎他的身分地位,却为他留下的两个字所困。等他?是真心或只是戏话,她该认真吗?还是莞尔一笑,置之脑后?

    皇宫里,除太子皇甫书以外,还传出一个大家喜欢拿出来嚼舌根的讯息一流落在外多年的三皇子皇甫静找到了。

    皇上大宴京城百官,封皇甫静为荣亲王,据说荣亲王长相俊美且行事果决,入朝短短半年,便获得皇帝及群臣所倚重,那回百官大宴后,官眷们便时常讨论这位荣亲王爷,并常有人托媒前往王府。

    同样的秋天,诗敏不像京里多数女子,心里想着那位尚未立妃的王爷,她心里想的是钱、钱、钱。

    今年绢花生意大好,不但将盖作坊的银子给挥了回来,还有余钱可以盘算在京里买间铺子,开店做生意。

    而让她最感吃惊的是,橘园尚未开始收成,去年收到橘酱的捕子,已经向他们下了订单,这让本打算只生产三成橘酱、送给绢花客户当年节礼的诗敏,决定把所有的果肉全做成橘酱,销往各大酒楼。

    再加上出斗学制陈皮的小厮和师傅已经回来,今年的陈皮品质大大提升,卖得好价钱。

    这一来一往间,今年的庄园收入,进帐将近万两,乐得诗敏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

    另外,济慈堂的规模越做越大,俨然成为京里最大的药堂,诗敏买下隔壁五间铺子打通后,找来更多的大夫坐堂,说是日进斗金亦不为过。

    而莫钫敏这个官越当越上手,在他与幕僚日夜努力下,晋州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出近一倍,还让百姓的仓库里储下不少存粮,可应对来年饥茉。

    莫钫敏还联合晋州商户,将本地产物运往他州,赚得更多的利润,而这些商户中,自然以莫钫敏的母舅夏家为首,经过一年的齐心合力,晋州百姓日渐富裕,而夏家也逐渐恢复昔日荣景。

    康元三十九年。

    晋州附近几个州县大旱,半粒粮米不产,百姓有挖树根、啃树皮之事传出,朝廷开仓放粮,并在京城募集银钱下乡赈灾。

    济慈堂的新东家诗敏,每逢月初便在庙里施米义诊,她刻意避开上辈子去的普度寺,而来到城南观音庙。

    这回听闻干旱,许多百姓生病,她不但带头捐药,还送两位坐堂大夫到灾区,为百姓看病。

    皇帝知讯,御笔一挥,亲手给济慈堂写新牌区。

    晋州附近州县大旱,晋州却没有因为干旱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是因为莫钫敏一上任,就开始针对这个问题,找来长年在本地耕作的农夫、仕绅与水利、农事专家们一起讨论解决法子。

    他们一方面寻找士地开塘蓄水,挖渠、挖并,并决定不种植需要用太多水的干旱植物。

    农事专家们到备地寻访合适的种苗,带回晋州,进行育苗、试种,去年有所成就之后,今年便广泛推行。

    因此晋州不但不需要朝廷服米,还能如期将赋税收齐上缴朝廷,此事让皇帝龙心大悦,特召莫钫敏回朝,听取他的施政。

    君臣在御书房里商谈半日之后,皇帝让莫钫敏回晋州任原职,继续完成手边计划,并领圣旨,官升一品,赏赐千金,让附近州县知府皆听从莫钫敏之命,改善农田水利、增加百姓农收。

    莫钫敏回去后,皇帝也下令召见莫历升。

    莫历升已经多年不曾进宫面圣,如今再见,心底的激动岂是几个字能书得?皇帝看着他,半天不说话,只是目光深幽,脸上合笑。

    莫历升被看得冷汗冉冉,不解皇帝态度,唯能低眉敛目,注视着自己已磨出里衬的皂靴。

    好半晌,皇帝终于开口,他说:“想当年,还是朕亲手点你为状元的,没想到,竟是朕看走了眼。”

    乍闻此言,他连忙俯身跪地,送声道:“臣惶恐。”

    “你是该惶恐,弃贵儿佳女于不顾,放任他们孤苦伶汀,如今他们小有成就,竟没或忘过你这个老父亲,唉你啊,该打。

    “臣不懂,还望皇上提点。”汗水流进莫历升眼里,一阵刺痛。

    “莫钫敏官誉清廉、政绩良好,我召他入宫,百姓以为朕要他回京任职,马上有百姓联名,求朕为晋州留下一个好官,朕要为莫钫敏升品级,他却不愿意,说是官品压过父亲是为不孝。

    “莫诗敏时时济贫、义诊,百姓喊她慈眉观音,这个名号朕听过,一问,才晓得是你的女儿,那名号也有人封过你的嫡妻,是不?”

    “回皇上,是。”他不知道诗敏还在服济贫民,宛娘死后,嫁妆不是都没了吗?难道是舅夫人的主意?

    “夏宛娘果然是好家教,朕派人问你女儿要什么赏赐,猜猜,她怎么回朕的?”想起那丫头的回话,皇帝忍不住扬起眉毛,看一眼莫历升,真想瑞他几脚,这个不知变通的穷酸儒,竟能得此儿女。

    “臣不知。”

    “莫诗敏什么都不要,她说娘亲教她做好事并非为求回报,她只想积得功德,求上苍让她的母亲来世投身无愁无忧欢喜家,求父亲、哥哥平安康泰,仕途顺遂。

    朕又看人问:‘你爹两袖清风,你怎不周济周济自己的亲爹爹,反而去救别人。’再猜猜,她是怎么说的?”

    “臣惶恐。”被皇帝一句句指责,莫历升吓得两腿发软,背上厚厚一层湿粘粘的,全是汗水。

    “她说爹爹的棒银不少,好好算计自然能过上舒心日子,你女儿没说明白,联岂能不懂?她啊,她是担心把银子送回家里,又有人要惹是生非,说不准,又有良家女子受害,你心底明白是谁?”

    莫历升自然知道皇帝所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