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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哲不愚。
进去后,才发现止善楼似乎已被人包下,里面不是书生就是那些翰林,总之看着很有份熟悉感。
我笑着揖手:“各位,有礼了。”
厅中诸人的反应十分奇特。
他们看向我,静了静。
接着,全体起立,朝我恭敬施礼的,是书生。
哈哈大笑着扑上来拥住我的,是欧阳他们。
他们嘴里嚷着:“还以为你不敢来了,我们看看,钱带足了没?这儿大家已替你包下来了,待会儿你可不许赖帐。”
我笑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早有图谋的。”
他们嘿嘿一笑,说得极其理所当然:“我们虽为翰林,听着身份清高,其实全是些闲曹冷吏,薪俸很有限嘛。你小子不同,单看你身上穿的,虽然毫不张扬,却是寸丝寸金的缂丝。就这份含而不露的清贵、雍容气度,也知道你大非常人嘛。”
我连连点头:“嗯嗯,不是常人,是付帐人。行,今天我们就玩个尽兴,不醉不归。”
他们一听,立刻笑着喊来老板,七嘴八舌点着各自喜欢的菜式细点,五十年的韶酒要了十坛。
欧阳笑着阻止:“大家别太过了,要些普通的酒算了。不然,仅仅酒这项,止少就要三百两银子。”
翰林们还没开口,黄元已两眼放光,冲着中年老板:“没关系,就这么定了。菜啊什么的,你可以慢些,先送两坛酒来,要快!”
欧阳他们似乎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我后面的黄元。
他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黄元,结果这一看,面部表情全着了痕迹:困惑,诧异,不解,最后全变成了糊涂。
也是。
你看黄元,高大健硕,顶着鸟巢般的纠结乱发,满脸胡子,一双大眼精光湛然,此刻更是亮得探照灯似的,直盯着小二捧来的酒坛,似乎全然不觉众人的目光。
那身看不出质地的深蓝衫子,多处破损撕裂,手臂上的布条凝结着暗褐色,腰间居然还匪夷所思地插着把折扇。
欧阳他们,也有带折扇的,但配着白皙斯文的外表,配着谈笑风生而不失风雅的举止,一看即知:读书人。
黄元这副皮相插把折扇,还不如摇柄蒲扇来得衬。
难怪众人表情越来越糊涂。
我笑出了声,对欧阳他们说:“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江湖朋友,黄元。黄兄,他们……”
黄元头也不抬,左手托酒坛,一下轻击,泥封应声而碎,纸封也被揭了,酒香顿时溢满整个空间。
他举坛牛饮,连灌几大口,终于略解了馋般长吁一口气,抬头对众人随意一点头:
“果然好酒。行了,不必介绍。他日江湖相逢,各位看得起,就聚一起喝杯酒;瞧不起的,咱们就当彼此不认识,如何?”
众人矜持一笑,算作回答。
有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黄元?这名字似乎听过……对了,前几年京城里传闻有个夜探简丞相府的,证实了简状元毁容之说,好像也是叫黄元,是同一个人么?”
黄元承认得极爽快。
他们好奇心顿起:“这么说,他果然变得十分平常了?”
“他现在难看不难看?”
黄元指指我:“你们说他难看不难看?”
欧阳他们笑起来:“他?可喜可亲,大不难看。”
我笑道:“承蒙诸兄青眼,小弟惶恐。”
黄元笑睃我一眼。
欧阳文博看到了,微笑道:“有件事要对两位说,待会儿简尚书要来,黄大侠不会觉得不便吧?兄弟你也不要紧吧?”
黄元冲我微霎了下眼睛:“他会他的朋友,我喝我的酒,没问题。”
我笑了:“我就更没问题了。”
众人的情绪火苗般嘭地又窜高七分。
突然有人说道:“咦,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读书人,用不着对我们这么恭敬的。”
我看过去,才发觉只顾着与欧阳他们说话,冷落了袁嘉柏他们。
此刻他们仍然恭敬地站立着。
我忙冲他们笑道:“今天大家聚在一处,只是以文会友,不必拘束。”
翰林们附和:“对啊。大家都放松些,刚才不是很好么?怎么突然变得这样?说好了,等你们简尚书一到,我们就开始,嗯,合作,记得不?”
袁嘉柏他们看了看我,答应不是,不答应又不是,集体僵僵地笑了笑。
我暗笑,却好奇状:“合作什么?快说说,你们不是有什么好玩的瞒了我吧?”
翰林们笑嘻嘻,却吞吞吐吐。
还是欧阳诚实:“不怕你笑话,上次输给你后,大家都有些不甘心,想通过别的途径赢你。今天虽说以文会友,其实都藏着争强好胜的心。听他们说,简尚书会来,大家想请你会会简尚书,你说怎么样?”
我十分为难状,犹豫不决:“让我会他?为什么是我?”
他们异口同声:“因为你很厉害嘛。”
我笑了:“你们是不知他底细,才推我打这头阵的吧?”
他们嘿嘿笑,竟来个默认。
我继续:“他要是输了呢?”
翰林们中有人立刻回答:“换我们与他比!”
我微笑:“要是输的是我呢?”
这次停顿久了些,终于有人说:“输了,我们就灌醉他。总之不会让你太丢面子。”
黄元大笑:“好好,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大家尽力灌,别手软。”
众人脸上更亮了,似乎已见简某醉了,并且大失其态。
我忍笑忍得胃痛,却继续为难:“我的面子是小事,你们的面子怎么办?你们输给了我,我输给了简尚书,这个……”
他们默了默,一位极瘦的翰林一拍桌子:“我们赌你不会输。就冲你博览群书,古今典籍倒背如流,你也一定能胜他。”
我呛了,好半天顺过气来,冲这瘦翰林道:“兄台姓名?你既然如此看得起小弟,小弟就勉力一试吧。”
欧阳他们差点儿没欢呼起来。
袁嘉柏他们已面色泛青,既尴尬又窘迫疑惑,十分坐立不安。
这瘦翰林说:“兄弟我姓凌名云。对了,袁嘉柏那儿有首诗,你先读读?”
翰林们以“还是你聪明”的眼神,看了看凌云,又好心地对我解释它的来历。
有人已把那张写有诗的宣纸取来递给我,他们既期待又略紧张地盯着我。
我微笑,他们神情就放松里有沮丧;我一皱眉,他们就沮丧里有放松。
呵呵,看来他们是既盼着我能读出来,又希望我读不出。
我咳了咳,推辞道:“众兄进士出身,读这个定然易如反掌。凌云兄,你来读吧。”
凌云似乎正惊讶于黄元的酒量,没听到我的话。
我看欧阳文博,欧阳文博转头对右边的人说:“据说韶酒后劲很足。”
此言一出,无人看我,全认真专注地讨论起来。
有说它入口绵和、味道醇厚的;有说久闻其名无力购得,今天定要好好尝尝的……
这帮好面子的家伙。
其实这种神智体诗谜,如无提示,谁第一次看到都会犯糊涂,就是明于远,估计也要愣上一愣。想像这个连睡着了也十分精明的家伙被难住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嘿,回去后就要他读,并且提前说好,要是读不出,就把莲花峰上妙音送我的那本,咳……被他没收的书还给我。
我疑心他那些折磨人的花样,全是从那里面学来的。
这家伙存放书物的地方我翻了又翻,就是找不到,可当时我明明看到他带回来的。
要是直接问他,我简直不敢想像他会以怎样的眼神看我,估计又会低声喊头疼,最后……
算了算了,还是自己找来扔掉比较好。
每次,我都会将翻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清理了,直到看不出任何被动过的痕迹为止。
一天晚上,朦胧的灯火光下,他眼中笑意亦含混:“非非,找了那么多次,你可真有毅力。想知道什么?我教你还不行么?”
说着,从书桌上一堆公文里,取出那本锦阵图,扬了扬说:“你找的是这本吧?”
我瞠目结舌兼面红耳赤,直接的反应是:完了,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面对那双笑意如酒的眼,我结巴着否认找的是它,并且气愤地指责他,处理公务时竟……竟然还……
“还什么?”他俯身向我,低沉暗哑的、檀的气息一下子浓起来,我顿时头昏眼花,大脑里嗡嗡嗡一片雪花,只听到他酽酽的低笑,“非非,你应当说我处理公务的时候,都在想着你。”
“……”
后来,放公文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不知这家伙把它重新藏哪儿……
我暗自打定主意,要是找到了,一定要炮制出一本《制狐十策》,仍用那封面包了,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地,等他翻开一看,那表情……
哈。
我笑出了声。
他们不再说韶酒,看我。
我脸上一热,忙敛了心神。
凌云急切地问我:“读出来了?!快说,那简非写的是什么?是诗么?”
看来袁嘉柏终于熬不住,他终于问欧阳他们:“我等实在不解,你们同朝为官,竟从没见过简尚书么?”
凌云说:“这怪不得我们。据说他毁容后就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欧阳说:“有人见过,可是见过的人,说法却有很大出入。有说他既黑且瘦的;有说他白皙纤长的;更有人说他骨格标致,是一清秀少年……至于气质,有说他风度绝佳温雅雍容的;也有说他孤高冷漠威严难测的……”
袁嘉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说:“对了,我堂兄袁嘉楠见过他,就在这止善楼。当时在座的还有慕容世子、明国师、严御史、董状元。据我堂兄他们讲,简尚书挺拔修长,冷傲沉默,人不敢逼视;而那慕容世子并非真世子,那假冒之人春风态度,仁厚温雅,气质极好。我堂兄与其朋友后来在兰轩又遇见了他……”
书生中有人接过话:“我也想起来了!当时我也在场。那少年与宁王在一起,他自称慕容世子,以神乎其技的分茶斗茶手段,独擅当场。更难得的是,他自始至终雍容清和,毫无骄矜之色。后来真世子来了,那少年笑对众人说自己名觉非。大家正准备继续玩,有圣旨将他宣进宫,我们都有些失落,跟着就散了……说起来真奇怪,那少年我明明没有见过,怎么觉得很熟悉?”
说话之人的视线慢慢落到我身上,眼中突然一亮,大声道:“那少年像简尚书!不是不是,学生是说那少年的声音、举止十分像。……难怪那天学生第一次见到简尚书时,感到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书生们看向我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审视与疑惑。
翰林们没在意,欧阳对我说:“这番话竟把我的茶瘾挑上来了。据说宫中斗茶,宁王曾得过第一,不过那次的裁判是简非,他与宁王素来交好。有人私下里议论,就算那简非真的知茶,大约也只懂些皮毛。兄弟你好茶道么?什么时候我们切磋切磋?”
我笑道:“随时可以。”
众翰林一听,七嘴八舌,都笑着要参加,性急的竟连连追问起何时开始。
袁嘉柏却没这么友好,他露出“差点儿竟上了你当”的神情,直视我,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欧阳笑道:“袁兄好大的气势,不要吓坏了他,他是……”他愣了愣,问我,“兄弟你叫什么?”
凌云也笑:“快说,说完再把这首诗读来听听,让我们看看读得对不对。简非肯定要到了。”
这次,书生们面对我恭敬不再,神色严肃;袁嘉柏更是面色红涨,隐有气愤;翰林们仍是一派轻松。
全在等我的回答。
我不再逗他们,微笑着朝众人一揖手:“诸兄,简非有礼了。”
满座除了黄元鲸吞牛饮之声外,一片寂静。
欧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们相互看了看,全是吃惊兼不可置信;最后目光齐集我身上,或坐或立,发呆。
凌云原本在喝酒,一口呛了,指着我咳得满脸通红:“你……你说什么?你……是谁?”
袁嘉柏冷笑道:“他说他是简非。我说简尚书怎么竟有如此好风度,听到我们在相府那么非议,都能那么面色从容,谈笑自如,原来是个假冒的!”说着,他转向我,“阁下才思敏捷,何事甘附权贵之门,替人捉刀代笔、做下有辱斯文之事?!”
“袁兄说什么?!他就是你们在简府里见……见到的简尚书?!”
袁嘉柏很气愤:“没错!你们等的人,与我们等的那位简尚书,是同一人,就是大家面前的这位!此人,假冒慕容世子在前,自称觉非与人斗茶在后,现在,又冒充那不敢露面的简非!”
欧阳他们的神情简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震惊。
看样子,是希望我不是简非吧?毕竟当时他们曾因为误信传言,齐齐到皇上那儿抗议过用人不明。
输给我,他们顶多有些不服气,以后寻个机会,定能赢回去;
输给简非,他们会觉得自己输的不仅仅是学问,连客观公正的明断也输了;原本以为自己是一腔忠贞、为朝廷请命,弄到最后,原来是自己偏信偏激……
这就输大了。
黄元大笑:“哈哈,这酒喝得痛快!我说,”他用扇子敲敲我的肩,“他们都不相信你是简非,你说怎么办?”
我诚恳地对欧阳文博他们:“当时情况有些特殊,弟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方法将诸兄劝回去,真的不是有意欺瞒。后来只顾着赌书,忘了自我介绍。春试大比时,事情极多,再说彼此隔在内外帘,也不便说这个。此事就算是弟一时性起,与诸兄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何?诸兄脾气性格,弟十分喜欢。今天约诸兄在这儿,是弟十分怀念当日赌书之乐,想和大家重新聚一起,谈诗论文图个高兴。”
欧阳他们又相顾一眼,没说话,但很多人神情稍缓。
袁嘉柏却气恨:“事到如今,阁下还想替那简非博个大度的名声么?!阁下若真是简非,这番话不说,大家也极愿意亲近你,因为你文采气度是如此令人心折。袁某我很不解,你这般才识,何以竟……竟……”
十分恨铁不成钢。
我苦笑:“袁嘉柏,你何以如此认定?我确实是简非……”
他一口打断我:“你若真是,我袁嘉柏定会听你试卷上所批之言,回去闭门读书三年。且日省其身,痛改前非;三年后大比,夺个三甲,到那时我为五路探花使,春风走马,定向天下读书人坦承我袁嘉柏今日之错!”
真正掷地有声,我微笑暗赞。
“好!”满座也是齐齐一声采。
黄元递过去一坛酒:“来,这话当喝酒。到那天,我黄元定来观看奇景。”
凌云生怕我不知道:“我们刚才叫好,是为袁嘉柏。”
言下再明白不过:不是为你,你是假的。
我笑起来:“自然。不过,我如是真的,你会如何?”
凌云一拍精瘦的胸膛,豪爽状:“罚我连喝三坛韶酒。”
此言一出,有人笑骂:“想得美!谁不知你号称‘酒漏子’,酒喝下去像进了无底洞。”
众人阵阵笑。
气氛重活。
欧阳文博叹口气,神情十分郑重:“仔细想想,我倒希望你就是真的。宁愿我们错,朝廷错不得。否则,抡才大典,等同儿戏?天下臣民,皆可侮弄?如你是真的,皇上圣誉,不会因一人受损;简相,明国师他们,也不会被那人累;还有那些与你同在帘内的读卷官们,他们素来颇有声望,如果集体为那人作假,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这话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袁嘉柏认真地打量我:“你到底是谁?”
“简非。”我答得也十分认真。
袁嘉柏仰头冷笑三声,末了,冷眼相向:“阁下究竟受了他或他们多少好处?背弃祖宗姓氏,一辈子活在他人阴影里,阁下很自在么?”
座中重新静下来,无人附和,也无人帮我。
黄元已改坛为白瓷杯,一小口一小口,高踞席上笑看诸人,咂咂有声,似乎滋味无穷。
我直视袁嘉柏的眼睛,正色道:“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不是简非?”
“因为你与他人口中的简非出入太大!”
“他人之言,可信?”
“不可全信。但如果是自己兄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阁下如何评说?”
“未必是实。”
“何以见得?!”
“这就是明证。
我边说边拿起桌上的两根筷子,一根横放了,另一根我用手扶着,使它垂直立于横放的筷子的正中间。
他们全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问他们:“看仔细了,这两根筷子哪根长些?”
他们围上来,横看侧看,左看右看,齐声下结论:“竖着的长。”
我问袁嘉柏,袁嘉柏顿了顿,重新看,最后坚定地说:“我看也是竖着的长。”
凌云笑道:“笨!他既那样说,肯定是要我们相信竖的长,虽然竖的确实比横的长,哼,可我偏要说是横放着的长!”
众人又笑骂。
“你自己看看吧。”我微笑着把筷子递给袁嘉柏。
他毫不迟疑地拿过去,一比,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两根一样长。
有人不相信,拿过去重新试,仍是竖着的看去长,横放的短;齐头一比,却仍是一样长。
我对袁嘉柏说:“所以,有时亲见也不一定全是实。”
袁嘉柏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冲我道:“不管怎么说,你肯定不是真简非。”
翰林他们不说话。
我微笑道:“对简非我,你们中有些人大约先有了偏见之心,所以才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望相信的,听自己愿意听到的。”
欧阳他们目露深思,聚一起低头议论起来
欧阳微笑道:“我们真是糊涂了。是真是假,眼前不就有个绝好的证人么?”他指着黄元,“信侠之名,定非虚妄。他若说是真,当不会有假。”
“对对!怎么竟把黄大侠给忘了?!黄大侠你说,他是谁?”
黄元冲欧阳哈哈一笑:“不错不错,终于想起我老黄来了。要说他是谁,我只知道那次夜探简府,在简非卧房里睡着的,就是他;今天在简尚书府遇到的,也是他。新的尚书府角角落落我都翻检遍了,没见到第二个主人。你们说他是谁?”
可恶。
你就不能直接说我是真的?!
这要是听在怀疑的耳朵里,是什么?
我几乎没怒视这冲我笑嘻嘻直霎眼的家伙。
你看众人的表情,相信我是真的有,像欧阳他们;但是糊涂的也有。
袁嘉柏笑赞黄元:“黄大侠果然当得‘信侠’二字。是真是假,决不会因贪恋权势而作伪。”
说罢,朝我冷哼一声,侧目相向,神情更不屑了七分。
黄元大笑:“有趣有趣。人们果然是相信他愿意相信的。袁老兄,我说他是假的了么?”
袁嘉柏愣了愣,再次气红了脸,冲着我:“你们这是合伙来戏弄大家了?!”
我苦笑。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牛角尖?
黄元说我是假的,他就高兴;说我不假,他就说我们戏弄大家。
我决定不再纠缠下去,正色道:“你坚持不肯相信,我也无法……”
话还没完,他已两眼发亮,高声喊道:“能证明的人来了!董状元!这边——董状元!”
我转过去看,一群人正谈笑着走进止善楼。
当头三人,董以仁居中,严恺位左,袁嘉楠位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