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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多逢失意客,人间难觅补心人。
我啃着冷馒头,发呆。
没有纸墨笔砚,没有生活必需品,这会儿想喝口热茶也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换洗的衣物。
十年来用钱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也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带钱出门。哪知来这儿的第一天,遇到的竟然是如此现实的问题。看来自明天起,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赚钱。
呵呵,这生活真够丰富多彩的。
馒头越吃越冷,室内小小的空间,更是异样的清冷。
对面这位仁兄真能坐,半个时辰里居然动也没动过,不知在看什么这样专注。此人浑然散发着冷漠疏离、不怒而威的气势,看得人心里越发孤寒。
阿玉也是这般冷,但似乎冷的只是外表;眼前这位,彻骨的冷之外,似乎还有种立定主意不理我的意思。
因为我的到来,扰乱了他独处的空间?
唉,想来也是。
与陌生人同住,我自己就十分不自在。白天应当还好,到晚上,解衣就寝,还真是个问题。还有这脸上的面具,妙音反复关照晚上睡觉时一定要取下,不然会大大减少这薄膜的使用寿命。
记得临来这儿前带上它时,妙音上下打量我一番,摇头叹息:“就这样吧,权当聊胜于无、自欺欺人了。但愿那书院里的都是读书读坏了眼睛的。”
真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说,镜子里的是位黑黑瘦瘦的少年,普通到没有任何特色的五官,我自己看着是大为满意。
他看我半晌,头疼般站起来:“走吧。”
还以为他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了才好的,哪知他一送再送,最后大约是送得自己也不耐烦了,从怀中取出本薄薄的册子扔给我,转身就走。没几下纵跃,人就消失不见了。
自包裹里取出它来,再次翻看,仍是如坠云雾。
里面全是二人搏斗的动作画面。画中被欺负的人永远是我,被人从不同的角度抱住、滚翻在地;然后就是我从不同角度之下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反击,一招一式交待极分明;最后痛苦着昏倒的永远是他人。
这画册,还取了名字:克敌之举。
这大约是画了送给我的武功普及本吧,可要从哪儿去找个人来天天这般扭打练习?眼前这位?想像孤傲冷漠的他被我打翻在地痛苦满面的样子,我一时没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书,冷不丁被一只手抽了去;我吓了一跳,抬眼瞪视半天,才看清了面前之人;这一看清,更吓了一大跳。
书桌旁的那座冰山不知何时已移至我身边,此刻正面无表情地一页页翻看画册,看得极慢极仔细,我愣坐在床上半天反应不过来。
呆看着他修长瘦削挺拔的身材,面前的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不止。我一激灵,忙上前去夺。
这要是被他窥破了书中克敌取胜的招数,哪天要真打起来,我只怕不是他对手。
可是不管我如何抢,他都有办法不让我够着。
书,他从从容容地翻看;看着看着,嘴角居然还挂上了一抹笑。
几次争抢下来,我身上寒意消散,虚火上升,不禁沉声低喝:“把书还我。”
想不到他十分听话,书,静静地合上了,却被他慢条斯理地放进了袖袋中。
“喂,这书是我的……”
他置若罔闻,站定了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深黑的眼底没有半丝表情,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
他突然一哼,转眼我已被按翻在床上,他整个人欺压上来,淡凉的薄荷味传来,我没由来一愣。
有多久没有闻到简宁身上的薄荷味了?
虽然此时我与冰山相处的方式颇为诡异,但是在这寒山冬夜冷不丁地遇上这久违的味道,我仍然莫名地放松下来,而且对这冰山突然生出了莫名的亲切感。
一个念头冒上来,我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想陪我练这武功?”
他一顿,终于缓慢而冷淡地点了下头。
我大为高兴,笑道:“刚见到你时还以为你性子孤僻呢,哪知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你好,我是穆非,你叫什么名字?……让我起来好不好?这册子我还没怎么看,这会儿过招,我准输。”
“也?还有谁……面冷心热?”
低低凉凉的声音,极悦耳。
“我的一位朋友。”站在他身边,我比划了一下,“他与你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他坐在灯下,吓了一大跳。”
“……朋友?”
“是的,我心里常不自觉地把他当作朋友,虽然他看上去冷冷的,嗯,就像你这样。来时听说他生了病,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你借我纸笔,好不好?待会儿我想写封信回去问问。”
他看我半晌,黑黑的眼里深不见底,我一愣,看着他发呆。
这古里古怪的家伙。
不知表面的冰冷融化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他愿意陪我过招,想必人是不错的。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我十分熟悉且乐于亲近的薄荷味道。
“对了,说半天的话,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说得很缓慢:“容珩。”
我一听,不由笑出来。
连名字都这么像。
他却瞬间没了表情,移步至书桌旁坐下,取了书在手,头也不抬,冷冷问一句:“有问题?”
“啊?没有。有道是‘君子比德于玉’、‘君子无故,玉不离身’。珩者,佩上玉也。好名。”
这一次他不再理我,看书去了。
我一笑摇头,找杂役租木桶泡澡去。
一只木桶半年起租,租银五十文;泡一次澡,热水十文。
洗浴之地黑乎乎,似乎窗还不关风,越泡越冷,忙草草擦了头发裹了中衣,一路飞快跑回室内呯地推开门,直接跳上床蒙进被子里。
算算一晚上已欠了六十一文钱,不禁更冷上三分。
薄薄的被子一点份量都没有,看着容珩床上的,我暗自垂涎,真恨不得抱了来盖身上。
写信向简宁要钱,他大约又会为我担半天心。
明于远呢?
更不行。
要是这会儿他在这,还可以与他挤一挤;要他寄钱?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更何况他原本事多,现在监国只怕更忙,何必令他分心?
唉,也不知现在都城中是怎样的情况,;不知阿玉要我到书院里来做什么;不知道明天起凌晨三四点能不能起得来;还有这面具要不要除下来?
看那容珩,似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睡的……
喷嚏声中,我反反复复在床上折腾;把自己裹成茧状,越缠越紧,仍是冷。
是在一阵拉扯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时,容珩正面无表情站我床边,手中捏着他那特软特轻的被子的半个边,另一半……
我忙不叠坐起来,着火一般把被子全部扔进他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昨夜太冷了,把你的被子拿来了。你……你没受凉吧?”
他一言不发,转身把被子放床上,洗漱去了。
我这才注意窗外已经有了说话声。
这就要起床了?一片漆黑中去那斋堂读书?感觉还没睡到两个时辰,我哀叹一声。
太不人道了,读书真的必须这样三更灯火五更鸡似的来吗?
穿上薄薄的棉袍,感觉只剩下:冷,渴睡。
整理完一切,坐书桌旁看着对面床上发愣。
昨夜究竟睡到什么时候去拿人家被子的?
我本事真见长了我。
浑身燥热中睡意顿减,逃也似的出了门,跟着前面的人,就着星光,顶着残更浓浓的霜意,高一脚低一脚走进斋堂,不禁一呆。
室内灯火通明,广大的空间,座无虚席。人人都在读着自己的书。没有人抬头看我;在门口打量片刻,才发现北边最后面有一空位。
没有蜡烛,没有书,对着空空如也的书桌,我倚窗而坐;环顾左右,皆无多余书本。
看了半天,并无人监督读书;人多真是热量大,加上燃着的烛火,室内很暖和。
连日来舟车劳顿的疲惫还未完全消除,这会儿无聊之下睡意怎么也控制不住。
“穆非?穆非——”
耳边不知谁在喊穆非,好几声了,也没人应……
意识朦胧中,忽然想起:我现在不是叫穆非吗?
醒转来,发现自己毫不客气地枕着一个人的手臂,连带着左手也伸在人家的衣袖里取暖,清淡的薄荷味传来,别有令我放松的力量。
薄荷味?!
我完全清醒过来。
果然,容珩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我只差没逾窗而走。
什么回事?昨夜睡梦中抢了他的被子不谈;这会儿还直接把他当作了枕头和手炉?
我怎么会如此不正常起来?
可刚才睡之前,身边明明没有人的。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打算一直这样傻瞪着我?”他突然开了口,淡淡凉凉的声音真不是一般的好听。
说着目光下移,顺了他的视线,我忙抽出在他衣袖里的手,动作太快太急,指骨撞在背后的桌角上,卟地一声钝响。
原来真是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令我直接趴在了桌子。
“……你没事吧?”
手被他握在了掌中,我吓一跳,挣脱了飞快站起。
他看着我,眼神微露无辜与不解。
我不由暗恼自己反应过激,忙笑道:“斋堂人都走光了,我们也走吧。”
没几步,不得不停下来。
那些人哪儿去了?
他已从容走到我身边,昨夜的冰冷似乎融化不少:“走吧。”
说着,率先向前。
跟着他出来,天已大亮。
阳光自那些古老的高树间斜透进来,林间薄雾初散。
一路向西走,迎面而来的人中,很多都在盯着容珩看;可他这会儿又散发着冰冷的气势,目不斜视着从容前行,仪态是说不出的优雅。
眼前一恍惚,我站在了路当中。
这容珩是谁?
这背影……
容珩许是感觉到什么,停在我左前方半米处等着,不过,没有转过来看我。
他只是负手静静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站得优雅又疏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
路上多是锦衣华服的读书人,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生动而明亮的气息。他们三五成群,有的边走边讨论着什么,有的嬉笑打闹着,整个书院的空间流满了新鲜而活泼泼的生命力。
我很快发现我俩这样子,实在太怪异。
他们经过我们时,看向容珩的目光,十分复杂。仰慕者有之、歆羡者有之、想亲近又迟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却无一人与他打招呼。
他们的目光自容珩的身上转到我身上时,无一例外,全变成讶异、不解、转而又演变成恍悟;然后要不是他们克制着,我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心中的叹息声。
怎么了这是?
我隐藏了心中的疑问,微笑相向,他们皆一怔,不过,大多数回以微笑,点头而过。
“容珩?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生病了吗?是赶过来参加年试的吧?今年仍是为顾惟雍那只骄傲而无情的孔雀?我劝你……咦?你终于换人了?这只小乌鸦是谁?”
不知何时,容珩身边来了一位高大健硕、笑容明朗的年轻人,正拍着容珩的肩膀,状似十分亲热。
容珩照例一言不发,那人也不以为杵,十分好奇地向我这边看来。
“喂,小乌鸦,新来的?我是张淼。你叫什么?”
我转头看看四周。
没人。
这么说,我已荣任为乌鸦了?
容珩看我一眼,眼中笑意隐隐,似乎也觉得乌鸦一词用在我身上最为恰当不过。
他这一笑,刹那间冰冷融化,人变得极为柔和,原本就非常出色的五官,这会儿更是好看至极。
我心底一松,为自己刚才的怀疑;可又有几分不安,因为他现在这样子,……仍然太像了。
但是听张淼刚才这番话,我知道容珩就是容珩,一切不过是我多想而已。
于是,我微笑道:“小弟穆非,见过张淼兄。”
哪知这位张淼老兄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容珩;我这只乌鸦很显然已被他彻底地忽略。
我轻笑出声。
这么直接、不懂掩饰的人。
他一愣,状似十分艰难地收回了黏在容珩身上的目光,其目光转移的缓慢程度,堪比一点一点地揭起皮肤上黏力极强的胶布。
“小乌鸦,刚才是你在笑?”
怎么了?瞧他满脸的惊讶,敢情他觉得一只乌鸦不应当笑?
也是,谁见过笑嘻嘻的乌鸦?
这一想,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院子里突然静下来,周围人的视线自我身上滑过去,又转过来,细细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状似疑惑不解地摇摇头,走了;没走几步路,又重回头看看我。
难不成我□□一戴,连笑声也变得很乌鸦?
我看看容珩,容珩却在静观浮云,眼底一抹笑。
钟声悠悠响起,傻看着我的张淼醒了。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差点儿看走了眼。瞧你这骨格,天,真是标致得要人老命了。”
他又转向容珩,笑得十分开心,“嘿嘿容珩,难怪难怪。我们替你憋屈两年了。……这下好了,我已等不及看那只死孔雀的表情了。”
说罢,用力拍拍容珩,兴高采烈地去了。
剩下我与容珩大眼瞪小眼。
听张淼话音,眼前这么出色的人,竟然失意于人?而且好像几年来,那叫顾惟雍的还十分不把他放在眼中?
难怪他如此冷漠。
原来是个伤心人。
而且还是个极骄傲的伤心人。
不由替他深深抱屈。
唉,世上多逢失意客,人间谁是补心人?
由容珩想起自己,想起明于远,顿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我上前一步拍拍容珩,十分诚恳地对他说:“有用得着穆非处你尽管说,穆非定会竭尽全力。”
他漆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热望、渴慕、执着……交替之下,最后竟变成了深刻的痛苦与漫无边际的寂寞。
看得我难过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陪他站在深冬的风里。
要不要去会会那顾惟雍?
可是,世上万般可以强求,惟独感情没有办法。
心头刹那掠过阵阵迷茫。
要是能够,我宁愿没有认识他;要是能够,宁愿是他负了我。
自己痛苦总胜过他人因我而痛苦。
“想起谁了?”
“阿玉……”
我一惊回神,可话已经出口。
真正懊悔不及。
……
还好,他什么也没问。我对他更增几分好感。
“走吧,授课时间快到了。”
不知是阳光温暖了他,还是他温暖了清晨淡白的阳光,这会儿,他与我缓步并行,周身冰冷的气息不再,修长挺拔的身影甚至柔和了棱角分明的北风。
一路上,他三言两语就把南山书院的情况介绍完了。
山长庾安总理全院事务,其人是昊昂士林十分有声望的学者;
内有讲堂二十座,固定讲学的老师二十余人;另外书院也常聘请当世非常有名望的大家来此讲学;此地门户开放,外书院的学生也可以慕名来听课、参考。
课程较灵活,典章史籍、时论政论、射击、数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可以选习几样,也可以门门修习。
分入门、精习、深习三个层次,各人按自己程度选班。
“你初来乍到,就暂与我同一班吧。”
说话间,已到书院南面的一座最大的院落;这院落古朴典雅,学舍都南,宽敞明亮,里面已坐了约二十名学生。
见我们走进去,原本低低的说话声消失了,他们看看容珩,又看看我。
我朝他们笑着一躬,随容珩向南面靠窗的空位走去。
“哈,小乌鸦,你居然也到这个班了?你跟得上进度吗?”
刚坐定,张淼笑着转过来,明亮的双眼里全是热情。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自北面传来。
“哎哟,我道瞧上谁呢,原来是这么个黑不溜秋的炭头。”
室内无人接茬,全向我们这边看。容珩坐于我左侧,神情淡漠。
顺着话音我看过去,一呆。
说话人二十左右,身材高挑匀称,一身火红的云锦软袍十分张扬;雪白的围脖衬着雪白的肌肤,眉如远山眼如春水;鼻子很挺,微鹰钩;唇色淡,削薄,露出几分无情。
这张脸,很漂亮,可看人时目光习惯性自高处向下,现出了几分清高疏狂;右唇角微下撇,使他人不是讥讽都带上了三分讥讽之相。
容珩念念不忘的是这位?
“黑炭头,看够了没?你才识了几个字,就敢厚颜进这个班?当然,有容珩嘛,一切都不成问题。容珩,今年你肯定又是第一了,对不?希望你这次既能得了他这人,又得了他的心。啊,容容,要不我考个第一,你从此跟了我,如何?我保证把你焐化了。”
有人笑起来。
“雍儿,别乱说话。人家身势财势哪个拿出来,不可以压死你?”
这次说话的,坐在顾惟雍旁边,长得很帅气,看其宽厚的胸背,就知肌肉十分发达。
顾惟雍却仰头大笑:“那又如何?有本事他自己来压死我。哼,冷得像块冰,只会冻死人。或者,用他那痴缠劲儿缠死人?”
我听着听着,不禁替容珩难受,刚想说话,张淼拍着桌子站起来,声音大得窗纸都颤动。
“顾惟雍,是谁先缠上容珩的?世上有你这样绝情的人吗?”
容珩却对这一切恍若未闻,自抽屉里拈了一块软糕递给我。
我一怔,却立刻感到了饥肠辘辘。
因为欠着人家六十一文钱,早饭也没敢去吃,碰上了没法还钱,那多难堪。
我接过来三口两口吃了,不吃还好,一吃更饿;干脆不请自取,伸头过去,挑颜色清淡的,连吞三块。
容珩笑起来:“慢点儿小非,没人跟你抢。”
笑得极温柔,声音也极温柔。
争吵声戛然而止。
顾惟雍傻了似的看着容珩。
事实上,很多人都在呆看容珩;张淼反应过来,转身在我耳边说:“做得好,小乌鸦。继续继续,气死那只死孔雀。”
做得好?我做什么了我?
我看看容珩,又看看顾惟雍,想起他说的什么冻死人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容珩是有意借此气顾惟雍了。
我忙极力笑对容珩,不想他却淡了笑意,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书去了。
霍,这忽冷忽热的家伙。
分神间,老师已走上讲坛,坐下。
中年,清瘦,目光冲和。
他环顾室内一周,看到了我,略顿了顿,微笑道:“看来又多了一位学友?欢迎。”
我站起来朝他深深一躬:“学生穆非见过老师。”
“好声音。想必读书也是十分动听的了,来,你把《古今杂录》第十七篇读给大家听听。”
《古今杂录》?
容珩拿了书打开,递给我。
我还未看,那顾惟雍已嗤地一声笑。
声音颇有几分有好戏看的嘲讽。
我微笑:“这篇昨夜容珩教过学生,学生就不照着读了,试着背一遍,如何?”
呵呵,这书明于远当初拿来让我读过,我自然记得里面内容。
现在我既已立意要帮容珩,所以故意这样说了来气顾惟雍。
果然,顾小子的脸越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