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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大包碟片被王玉柱藏了起来,不想让王芫泽看到。过了几天,晚上睡觉时王亢泽又问起这件事,王玉柱就去另一个房间,随便抽了一张,拿回卧室放了看这一张里尽是欧美的强壮男人,四五个人在车库里各自挺着长枪去插别人的屁股,每个人都是对付了一个又一个。王儿泽看得目瞪口呆,皱着眉头问王玉柱:”就这些么?“王玉柱也觉得不好看,就把碟片从影碟机里退出来,丢进垃圾桶里,又去挑了一张日本的回来这张碟片里的两个日本人也是互相插屁股,但是温柔多了,加入了许多亲吻、抚摸与挑逗的内容。两人屏气凝神地看完了,王玉柱差不多要欲火焚身,侧着身子抱着王儿泽的身体,努力控制着情绪王亢泽rmrm地没有任何反应,叹了口气,发觉王下柱渺动不已的下体硬硬地顶着他的大腿,就模仿着碟片里的方式去抚摸。王玉柱惊慌地把王芫泽抱得更紧了,喊道:”叔,你别碰我“他压紧王芫泽的身体,不让他的双手伸过来,他大口呼吸着,似乎慢fa地平静了。闭着眼又静了一会儿,王玉柱说:”不行,我得去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这天晚上,王玉柱在洗手间里忙活的时候,王儿泽拄着双拐在外面敲门,喊道:”柱子让我进去。“王玉柱在里面头昏脑胀地回答:”等会儿行不行?“王芫泽说:”不行。“王玉柱只好拼出一点清醒的意识,摸索着把洗手间的门打开了王芫泽走进去,看到王玉柱满头大汗地坐在马桶盖上,用手紧张地握着胯下那根难以驯服的男性器官,抬起头来求救似的望着王亢泽这清景让干芫泽蓦然想了许名年前在老鹰峡的山洞旱的那个未成年的柱子,那一晚,那手抓了几下,嘿嘿地笑着说:”这样我还不用看到你的表清。“”可是我觉得那样会疼,只有用口我还能承受。“王儿泽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穿上短裤王玉柱笑道:”别穿了,我想洗澡,叔你陪我一起洗吧,“两人坐在浴盆里面对面地望了一会儿,王玉柱笑了,说:”叔,我自己都不看那些小电影,没有感fw地蛮干有什么快乐可言?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们相互亲近,你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可以让我激动,比小电影里的方式高明多了。“王玉柱扶着王儿泽的身体,在浴盆里转了个方向,让王亢泽躺在他的胸口上,用手沿着王亢泽的胸膛摸到肚脐,又摸到大腿根部,揉捏了几下,在王亢泽的耳边轻声笑着说:”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瞧瞧,证据就在眼前。“王儿泽也笑了,无奈地说:”想不到我王亢泽这辈子,也会对男人有反应。“”不是对所有男人。“王玉柱竿道,”只是对我王玉柱一个人有反应,“王小川一边哭一边低声说:”柱子哥,我不想上学了。“”啊。“王玉柱惊讶地立刻坐了起来,拍了一下王小川的脑袋,斩钉截铁地说,”你说什么呢?这绝对不行,这是我和你爸爸绝对无法接受的。“此后,为了督促王小川好好读书,王亢泽和王玉柱每年都会去两次东北看望王小川。冬天,两人在酒店房间里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纷飞,外面是天S9地冻的灰色的世界,而房间里暖气烧得温暖如春,王玉柱坐在地毯上,王亢泽坐在椅子里,默默地欣赏着咫尺之外的城市的雪景,一边等着王小川的到来王玉柱回了一下头,看到王亢泽歪在椅子里低着头睡着了。这一天王亢泽穿着藏青色的羊毛衫,领口和袖口露出洁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浅色的长裤,被大腿撑得绷紧了,脚上套着酒店里的棉拖鞋,厚厚的圆圆的交叉着踩着椅子下的地毯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王亢泽这样的神态,温顺a懒得像一只困倦的大猫。王玉柱入神地望了一会儿,笑着明白了眼前的人正是在他梦想中来来去去许多年的王芫泽,不是多年以前那个领着科考队意气风发地奔赴西北或东北的令人仰望的男子汉,而是一个从记忆中走来、随着时间老去、淡化了人间的悲苦与纷繁的故事、在他的身边放心沉睡的一个完整的人这一幕恍然如梦,在某个瞬间,王芫泽这种落幕的姿态让他突然觉得人世间没有谅解不了的事,没有不可原谅的恩怨,也没有不可忘却的思念,所有的往事都可以沉睡成一种遥远的梦境,这一点,并非只有走到了人生末尾的人才能做到。他觉得自己似乎能透过王亢泽的眼睛来重新看这个世界,他向窗外望去,带着一种新奇而温暖的感觉,他可以像王芫泽一样去凝望所有的繁琐细节,于是能发现更多的内容,那些萧瑟,那些凌乱,在那一天都变得不同了周秉昆不管王玉柱的冷言冷语,多次来家里做客,时间一长成了常客,王干柱倒也不怎么说他了。春节的时候周f昆带着婷婷来给王儿泽拜年,快到中午时,王儿泽和王玉柱在厨房做饭,王小川在客厅逗着婷婷,陪着周秉昆说话。王玉柱没有料到王小川倒是很能和周秉昆聊到一起,说着说着说到了王小川的专业。王小川抱怨考大学时选错了专业,学医不能速成,只能一年一年地熬下去,不考研究生还不好找工作,上学上到年纪很大了才能上完,走出校门跟个大傻子似的周秉昆不做劝慰,不做鼓励,反而对王小川说:”小川,你说得对,你看问题看得很清醒。但是你不能认为学医就是出来做医生的,你以后可以推销药品嘛,比做医生能挣钱。“然后不厌其烦地给王小川讲述他见过的推销药品的人,只要会送礼,会给医生折扣,就能发财。接着又给王小川传授送礼的种种门道厨房里,王芫泽和王玉柱把客厅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王芫泽担心地对王玉柱说这种方法不道德呀,回头得教育小川,可不能以后做这种工作。”王玉柱早就听不下去了,大步跨出厨房,对王小川说:“小川,这种工作了解一下就行了,工作并不只是为了挣钱,还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还是做医生好,救死扶伤。”
王小川和周秉昆都在沙发上扭过头来看,周秉昆摸了一下短胡子,嘿嘿笑道:“救死扶伤你说的那是华佗。现在当个医生都快被人骂死了,还谈什么尊重呀,做医生比去推销药品还要招人限。”王小川也笑着说:“柱子哥,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好像我爸爸呀。”
王玉柱无话可说,悻悻地退回到厨房里,姑在王芫泽旁边切菜,听到客厅里周秉昆又在对王小川说:“你别听王玉柱瞎说,工作能不能得到别人尊重,这得看是什么时代,像我小时候那会儿,也是考虑着好好学习,将来做个让人尊重的工作的。可是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准还从这个A度考虑工作呀,就算是你爸爸的工作,在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过如此,你去研究所看看挣钱的净是腐败的人。”
这些话里提到了研究所,让王芫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王玉柱把刀往案板上一放,又大步走出了厨房,对周秉昆说:“周秉昆,你得实事求是呀,你小时候哪里有你说的那个理想呀”还敢说好好学习?工作能不能受人尊重,那得看人,得看是谁在做这个工作,小川和你不是一样的人你不要再给小川乱讲了。“周秉昆辩解道:’,我,时候不好好学习,不代表我没有高尚的理想。呀。‘,王小川笑道:’周大哥你不好好学习你的理想应该叫作梦想‘,周秉昆的辩解苍白无力微笑着拿起芙刀继续切菜王玉任看烈自己成劝地fTa了周秉昆的兴致。满怠地回到厨房,突然发觉王亢泽在不满地瞪着他。王芡泽指着厨房门命令王玉柱:”关上门“王玉柱关了门迷惑的问:”叔,怎么了’王梵泽不高兴她责备道:‘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周秉昆是我的客人我不许你在这样没有礼貌的和他说话那时候王玉柱并不能真正了解王芫泽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了什么程度,他最确切的、可真实把R.到的变化,是王芫泽在慢Lq消瘦眼前的王芫泽与他印象中的老人不同,王芫泽还不是老人,不会因为病痛而清绪黯然,也不会因为时日无多而愁眉苦脸,仍是性格开朗,思维清晰爱说爱笑,像往常一样地做各种各样的饭,收拾房间,和他一起去上班下班,像往常一样地看报纸关注天下大事这让王玉柱心存一丝侥幸,每次想到王亢泽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总被自己脑中杂乱的想象打击得意志消沉、紧张绝望,如果是一个人在外面,他会急切地赶回公司或者赶回家,可是看到的真实的王亢泽仍是神采奕奕的、笑容满面地迎接他,让他又有一丝疑惑,似乎这仍然是一个健康的王亢泽,离去的那一天尚遥不可及于是在王亢泽面前他仍然是以前的那个王玉柱,除了催促王芫泽吃药、出于安全的考虑限制王芫泽的各种活动外,精神状态并没有大的变化,乐于按自己的喜好来安排王亢泽的生活,喜欢和王亢泽在口头儿上较劲,喜欢把王艾泽带在身边,抱上袍下地像抱着一个大孩子两人那一天说起周秉昆的时候,王玉柱很感意外,立刻不乐意地问王芫泽:“怎么周秉昆现在成了你的客人了,他来家里是为了来看我。”“不全是吧。”王亢泽转过身去继续炒菜一边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有一部分目的是来看我。”
于是周秉昆再来家里的时候,王儿泽就陪着周秉昆说很多话,而以前王儿泽总是叮嘱王玉柱陪着周秉昆。王亢泽陪着周秉昆天南地北地聊,充满兴趣地听周秉昆大讲特讲自己对各种问题的看法王儿泽不否定,不追问,用一双睿智的眼神笑吟吟地打量周秉昆,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地看透了眼前的这个人有一天两个人在家里,王儿泽对王玉柱说:“你有没有看出周秉昆有个大优点,他可以维持着一个不幸福的婚姻,依然开开心心地生活着。”王玉柱问:“这是什么优点呀?”“对你来说是优点”王儿泽笑着说,“柱子,你有点儿爱走极端。”王玉柱不做声地转身走开,去了洗手间。王亢泽把轮椅摇到洗手间外面,隔着门向里边问“柱子,我说你有点儿爱走极端,你没有生气吧?”王玉柱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说“没有,你说的没错。”停了一下又说:“但是你把我说得不如周秉昆,我不愿意。”王亢泽等在洗手间外面,看到王玉柱推门出来了,就望着他笑。王玉柱拿了水壶去阳台上浇花,王亢泽就摇着轮椅跟在后面,王玉柱出了阳台的门,转过身来对王芫泽说:“叔,你不能来阳台”王亢泽就乖乖地在窗帘这边停下来浇花的时候,王玉柱对王儿泽说:“维持着一个不幸福的婚姻,依然开开心心地活着,叔,这个优点你也有呀。”王亢泽呵呵地笑,回答道:“我不如周秉昆,他比我开心。”王玉柱说:“他是傻。”王儿泽仍然呵呵笑,说:“傻不一定就是缺点,生活又不是做算术题,傻一点儿什么都不影响,说不定反而是好事。”王玉柱问:“叔,你干吗非要在我面前夸周秉昆”王亢泽说:“我就是说给你听一听,帮助你改变一下对周秉昆的印象,免得你看到他的时候心烦。”
王玉柱从阳台走回来,看到王亢泽还是坐在轮椅里笑着望着他,也笑了,俯下身去把王芫泽的身体从轮椅里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去,把王儿泽放在腿上,抱在怀里。他望着王芫泽的脸,笑着说:“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没有办法,准让你笑得这么好看呢。”他让王亢泽枕在沙发扶手,把王亢泽的脚放在怀里揉,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了解周秉昆比你了解的多,我对他的看法比你全面。”王芫泽笑道:“人都是清绪动物,了解的多不代表结论正确,我经常在你耳边说周秉昆的优点,不怕你不改变。”王玉柱无奈地道:“服了你了。”用力捏了几下,王芫泽急忙说:“轻点儿柱子,你把我捏疼了。”
渐渐地,王玉柱发觉王芫泽越来越容易犯困,只要有几分钟静默的时间没有人和他说话王儿泽就有可能睡着,随时,随地。在车里睡不着,一颠簸就醒,可是很快又低垂着头犯迷糊。王玉柱握着他的手喊:“叔。”把他喊醒,担心地说:“你不能在车里睡,碰到头了怎么办”帮他系紧了安全带,可是看到他似乎确实是疲倦了,迷惑地问:“你怎么会这么困呢?要不以后我开公司的商务车吧。,,你可以在后边的折叠床上躺着睡,王梵泽说:”别,困倦的“伸手给王玉柱,让王玉柱捏着,说:”我就想坐在你旁边。你和我聊天吧,聊天我就不会困了在王玉柱的办公室里,王芫泽更容易睡着,坐在轮椅里看报纸,看着看着就歪着头小声地打呼噜。有时候王玉柱还在和员工谈事清,不忍惊醒他,就压低声音继续交代工作。一个员工关心地问:“王叔是不是应该在家里多休息呀?”王玉柱很担心,看到王芫泽歪在轮椅上睡觉的样子,他会蓦然心惊地觉得王芫泽很孤独,于是有空闲了他就推着王芫泽的轮椅四处走,去伐老赵和以前的其他熟人说话。他推着王芫泽在公园里散步,秋天了,秋风吹得落叶成堆,风大了一点儿,就有灰尘和枯叶袭过来,王芫泽举起手挡在脸前躲避,王玉柱急忙用衣襟护住王芫泽的脸。他看到王芫泽眯着眼抵御沙尘的表清,头顶上发根斑白他买了m.子给王芫泽戴上,王亢泽依然望着他笑,可是他有种彻骨的伤感:王芫泽老了晚上的时候,王亢泽越来越无法陪着王玉柱把新一司看完,坐在王玉柱的怀里看了几分钟王玉柱就会感觉到怀里的这个身体已经坐不稳了,正在一点点地陷入沉睡。王玉柱就轻轻地把王芫泽的头扶起来,摸一摸脸颊,捏一捏嘴巴,又拧鼻子又揉耳朵的,还伸手下去到王芫泽的短裤里捏鸡鸡,都没用,王儿泽清醒一会儿,和他说两句话,一旦停顿又会沉沉睡着。王玉柱把王亢泽小心地放倒在床上,望着王亢泽睡觉的样子,他会害怕,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他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有一天晚上他给王亢泽洗澡,手握毛巾在他身上搓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没有把王芫泽的干净内衣裤拿到洗手间来,就对王芫泽说:“叔,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王儿泽接过湿流浦的毛巾,头枕在浴盆边沿休息。王玉柱快步出了洗手间,去卧室打开衣柜,又打开抽屉拿王芫泽的内衣裤,然后关上衣柜,出了卧室,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可是一出卧室就听到洗手间里水声哗哗,不像是在洗澡,而像是在挣扎。王玉柱惊惧地冲进洗手间,看到王亢泽刚刚从浴盆的水里直着腰坐起来,扶着浴盆边沿不住地打喷嚏,一只手拿着湿浦浦滴着水的毛巾慌不迭地擦眼睛。王玉柱急忙扶着王芫泽做好,接过毛巾,拧干了给王亢泽擦眼睛,让他睁开眼,着急地问“怎么回事?”王亢泽尴尬地笑着解释:“我刚才差点儿睡着,一迷糊,不知怎么就滑到水早了。”
这件事让王玉柱发愣了好几天。他不去公司了,在家陪着王亢泽做家务,只要看到王儿泽在轮椅里低着头犯困,他就凑过去,蹲下来轻声地唤:“叔。”王芫泽“嗯”了一声醒过来,回应道:“柱子。”王亢泽望着王玉柱笑,那些笑容,在那些从天空经过窗口投射进来的日光中,带有一种渐渐没落的光辉王玉柱藏起心中的难过,微笑着对王儿泽说:“叔你想睡觉呀,我陪着你睡吧。”
他陪着王儿泽睡了一个白天又一个白天他没有开灯,怕影响王亢泽的睡眠,于是房间里暗暗的,静静的,窗外是沉默而遥远的、永恒而不死的天空。王亢泽像在夜晚一样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穿着背心短裤,像个孩子一样地蜷缩着,均匀而温暖的气息一阵一阵地袭在他的脸上他抱紧王儿泽的身体,睁着眼望着幽暗的房间,倾听着寂静中氰氢着的命运的声音。他根本睡不着,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缓漫,相反,他能察觉到光阴正在毫不留清地流逝,冷冰冰地越走越远他确定自己真的是感觉到孤独了,王小川不在家,在这个房子里他和王亢泽两人生活得像是一个秘密,没有观众,没有听众,没有熟人来关注,也没有陌生人来打扰他是很少有朋友的,除却生意上的交往,在他私人化的生活里除了王芫泽就是王小川。有时候他会疑惑这种孤辞,有时候,他望着王儿泽的脸,会猜测王亢泽会不会也因此而觉得他是个孤独的人,王扎泽自己会不会也觉得孤独。
于是他在这时刻想起了周秉昆,他渐渐觉得的确如王芫泽所说的那样,周秉昆的某些特点,对他而言确实是个优点,他过于敏感和执着,因而是脆弱的,而周秉昆从小就会为自己武装起一层坚实的外壳他L“想是不是王亢泽预料到什么了,他生命中的许多事,似乎王芫泽都能预先从容的准备好,当王梵泽说起周秉昆的优点的时候,他真的这么快就需要了。他身体一动不动地抱着沉睡的王芫泽,一只手从床头的桌子上摸索到手机,拨通了周秉的电话。周秉昆在电话那头儿哈哈笑着喊:”王玉柱。“他听到周秉昆的兴奋,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周秉昆又喊:”王玉柱,说话呀。“他低声说:”周秉昆,你以后多来我家吧,我不骂你了。“周秉昆心无芥蒂在电话那头哈哈笑:”我才不怕你骂我呢。“又问:”王玉柱,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给我说这个?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小?“王玉柱不想解释下去,拿着电话一片沉默,周秉昆说:”好了好了,你不想说,那等我去你家之后再说吧。你挂电话吧,我等着周秉昆成了王玉柱和王芫泽最重要的一个朋友。周秉昆冒冒失失地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中,热切而负责,来家里吃饭,帮忙做各种各样的事,和王玉柱一起陪着王芫泽去医院检查身体,周秉昆对王梵泽和王玉柱每天的生活了如指掌,经过王玉柱的公司时,总要去王玉柱的办公室看看,往往王玉柱和王梵泽都在,不出一次错。
假期里王小川要周秉昆带他去认识几个推销药品的人,只了解了解,又不是一定去做。周秉昆请示似的望着王芫泽和王玉柱,两人无奈默许了。周秉昆笑着对王芫泽说:“叔你放心吧,我也是个做爸爸的人,知道怎么教育孩子,这一点我比王玉柱懂。”一连好几天,半上午的时候周秉昆开车来接王小川,带着他去认识一些推销药品的人,观察那些人如何工作。王儿泽总是不放心,摇着轮椅出去,费力地越过低矮的门槛,一直把周秉昆和王小川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向王小川反复地嘱咐:“小川,多了解一些工作是对的,但是你现在是学生,学生有学生要做的事你去看看就行了,以后做什么工作以后再考虑”王小川说:“我知道,爸爸你回去吧。”
王儿泽不回去,目送周秉昆和王小川走进电梯,向他们挥手说再见。王小川先按了关门,回过身来刚刚向王儿泽举起手,父子两个就被电梯的金属门隔开了。王儿泽心事重重地摇着轮椅回去,坐在客斤里发愣皱着眉头思考问题的时候,王亢泽倒是能够清醒地坐很久。王玉柱过去坐在沙发上,把王芫泽的轮椅转过来,面对面,笑着握住王亢泽的双手。王儿泽对王玉柱说:“柱子,我对小川不放心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小川毕业的那一天,如果我撑不到,或者到时候t,不到,你就看好小川,让他找一个本分的、有意义的工作,一生平平安安就行了,不必要想着去发财。”
王玉柱低下头去,伤感得无法说话。王亢泽知道王玉柱在难过什么,低声唤道:“柱子”看他还是不说话,就说,“柱子,我很想和你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既然一定会来,a得做好准备。”王玉柱E忍了眼泪,抬起头来不高兴地说:“小川的事只有你才能解决,你必须得活到小川毕业”王亢泽疑惑地望着王玉柱的表清,想了想又笑了,说“这是我拜托你的事,你一定会帮的。”
在王玉柱的注视中,王儿泽又要睡着了,头越来越低,很快发出轻微的#T声。王玉柱轻声喊:“叔。”王亢泽醒过来,抬起头,困倦地问:“什么事呀柱子?”王玉柱笑着说:“我袍你到卧室去睡。”王儿泽听话地伸开双臂,像个软弱的孩子似的等王玉柱来抱王玉柱把王芫泽抱到卧室,脱了衣服,又挨着王芫泽躺下来,让王亢泽睡在他的怀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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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梵泽又要睡着了,王玉柱在王芫泽的耳边说:“叔,只要有一点希望你都要坚持活着,记住了么?”王芫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沉沉地睡着了几天之后,王小川井没有被推销药品的工作打动,有一天吃饭时王芫泽试探着问起这件事,王小川厌恶地说:“没意思,天天坐在医院里等,一看到医生有空儿,就摇着尾巴上去阿诀奉承,一点儿自尊都没有。”王亢泽放心了,呵呵笑着对王小川说:“你这样想就对了,不能为了挣钱什么都做,人活着是需要别人尊重的。”
王玉柱对王小川说:“小川,你还是继续上学吧,读硕士,读博士,想出国读书也行,我支持你,你应该做研究工作,你们家从你爷爷开始就是做学问的,这是光荣传统,你应该传承下去。”王亢泽正在给王小川夹菜,听王玉柱这样说,立刻纠正道:“这倒也不是,小川的爷爷是做生意的,我爸爸才是做学问的,因为小川的爷爷做生意,所以家里不缺钱,我爸爸在旧社会里才有资金去国外学地质。”
王玉柱和王小川面面相觑两人都是又惊讶又担心王梵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到两人带着疑虑的表清,就不解地问:“怎么了?的确是这样的,以前我没有给你们讲过小川的爷爷。”王玉柱低声问:“叔,小川的爷爷,不就是你爸爸么?”王亢泽“嗯”一声,想了想,才突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似乎觉得这种错误很搞笑,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觉得幽默,饭也没法儿吃了,扶着桌子呵呵呵地笑了好大一会儿王玉柱和王小川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王玉柱不能不把这种逻辑错误和王亢泽每况愈下的健康联系起来,他觉得这是个不能忽视的预兆。他还没有开口讲,王小川已经在眼泪汪汪地问王亢泽:“爸爸,你是不是要变糊涂了?”王芫泽笑着拿纸巾给王小川擦眼泪,说:“我又不是老年人,还没有资格得老年痴呆症。我是偶尔一次没有迷过来,这种错误谁都有可能犯这件事之后,王亢泽再讲起往事的时候总是非常注意,尽量避免再出错误,会经常地问王玉柱:”柱子,我冈l刚没有说错什么吧?“王玉柱无奈地笑道:”一家人,就算说错了又怎么样,难道还会影响经济发展呀?“王亢泽看他不正面回答,心里就会疑惑,往往追问道:”到底有没有说错呀?“王玉柱说:”没有。在我的耳朵里,你说的都是对的。“王小川假期里不再出去打工了,也不出去玩,天天在家陪着王儿泽,父子俩一起做家务一起玩电脑游戏,一起去楼下散步,一起去菜场买菜。好多年没有这么亲密了,王芫泽似乎重新变得神采奕奕,拄着双拐跟着王小川四处走,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在家看电视的时候,王儿泽的心不在电视上,拿着小锤子给王小川砸核桃,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塞在王小川的手里,让他吃了补脑。
有王小川在家里陪着王亢泽,王玉柱就可以抽出时间来去公司,认真处理那些长时间累积的种种事务。有一天中午他回到家,开门进去后看到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电视剧,桌子上一小堆儿核桃壳,正午的阳光阑珊地投射进来,家里静静的。他疑惑地绕到沙发正面,看到王芫泽和王小川都侧躺在大沙发上睡着了,父子俩睡姿一样,王芫泽的一只手伸到前边,搭在王小川的身体上。这清景让王玉柱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幸福感,王小川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躺在王亢泽的身边的他心满意足地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做饭,淘了米,蒸在电饭煲里,又动手洗菜,这时听到厨房门被推开了。他回过头去,看到王小川推门进来,怔怔地望着他。他觉得王小川似乎有话要说,急忙拿毛巾擦了手,笑着问:”小川,你醒了。“王小川突然间就变得泪流满面,伤心万分地喊了一声”柱子哥“,支撑不住地走近王玉柱。王玉柱张开双臂把王小川拥在怀里,王小川在王玉柱的怀里小声地哭出声来。王玉柱擦了好几遍自己的眼睛,也擦不完眼泪。王玉柱对王小川说:”小川,你爸爸希望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只要我们做到了,就什么事都不用怕。“干小川开学之后,干下柱又是天天在家陪着干芫泽。干亢泽还是经常性她困倦,白天睡,晚上也睡有一天晚上睡着后,王玉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热热地涌流到了他的身体上,警惕地醒过来,闻到屋子里臭臭的,顿时明白了。这时王儿泽还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他一时间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办,犹犹豫豫地轻声喊:”叔。“王亢泽醒过来了,这时床上已是一片狼藉王亢泽掀起被子看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望着王玉柱时,眼神里似乎蒙上了一丝绝望。王玉柱知道王儿泽肯定会为此而尴尬,就匆陌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叔,你不要泊,不要泊“王玉柱先下了床,伸手过来抱王亢泽身体,王亢泽惊恐地推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王玉柱的心都要碎了,难过地问:”叔,你要是不信任我,这个世界上你还能信任准呢?“王玉柱把王芫泽抱到洗手间,两人身上都有秽物。王玉柱拧开水龙头往浴盆里放洗澡水一边抱紧了王亢泽的身体,毫不在乎脏,也根本不想到臭,脱了王芫泽的短裤,拿卫生纸给他擦拭,擦的时候,王玉柱的眼睛和脸几乎贴在了王芫泽的皮肤上。
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洗澡的过程中,王儿泽的表清一直木然而茫然地望着洗手间里一个空洞无物的方向,担心得王玉柱反反复复地说着那句话:”叔,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怕。“他把王亢泽的身体洗干净了,换上干净衣服,抱到王小川的床上去躺着。又去卧室里把床单被单都揭下来,拿到洗手间在浴盆里用手洗,搭在阳台上,又把床垫摊到阳台上去晾着这一夜两人睡在王小川的卧室里,王玉柱像往常一样抱着王芫泽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在他耳边轻声地安慰:”叔,这没有什么尴尬的,你不要有压力。我们是一家人嘛都这么多年了,早已不分彼此,我把你看成是我的,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困难也应该是我的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王儿泽茫然地睁着眼睛,慢If地摸索到王玉柱抱在他的胸前的手,默默地握在手里。从此以后,再和王亢泽出门时,王玉柱就算穿着西服,身侧也要挎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王亢泽的干净衣服,去散步的时候,或是去公司的时候,无论远,还是近,都是如此。
这次大小便失禁的经历严重影响了王儿泽的精神状态,他开始用更多的时间来沉默地思考问题,经常想得h1h,MVIV的,笑容也少了,在王玉柱面前还有,可是每次笑的时候,王玉柱总能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一种日薄西山的凄凉,每次看见了,王玉柱都想扭过头去偷偷流泪。
王亢泽开始更多地谈论生与死的问题,认真得像是在与活着的人做最后的告别,表清凝重而严肃。有一次他对老赵说:”老赵,以前我不相信鬼神,认为那是迷信,可是现在想想,多数人都址不脱迷信这一关,不迷信鬼神,就迷信科学,不迷信科学,就迷信自我。我倒宁愿相信了,信了就有,你也信吧,这样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好朋友,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可以在一起做好朋友。“说得老赵大惊失色,老泪纵横地说:”老王,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就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不行么?我比你年老,我还不说这种话呢。“王儿泽淡然地笑了笑,说:”反正我给你说过了,只要你听到了,记住了,我就放心了。“老赵担心王儿泽是不是时间真的到了,就把这些事清讲给以前的同事听,拜托他们去家里看望王芫泽。于是家里倒是热闹起来,经常有客人,王亢泽认认真真地迎来送往,王玉柱在旁边端茶送水。人走茶凉后,王亢泽很想也给王玉柱谈谈心,一看到王玉柱有空儿,就摇着轮椅到他身后,低声说:”柱子,我想跟你说二“王玉柱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听下去,似乎那些话就是魔咒,一旦说出,就会在冥冥中产生影响。他会立刻制止王亢泽,不管王儿泽的表清有多急切,多失望,他都会狠下心说:”叔,你不要讲给我听,因为你的时间还长着呢。你现在只是精神状态不好,你不要没有根据地胡思乱想。“早已离开研究所去下海做生意的大刘和小刘也来看望王亢泽。小彭来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次王亢泽不喊彭主任了,改喊小彭,动清地说:”小彭,我知道你把当年夹在我和孟主任的恩怨之间的事记在心里,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怀愧疚。其实你完全可以放下,我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以前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认为我是客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小彭听了心里难受得不行,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愧疚倒是放下了,却换成另一种难过大白天的,还是在客厅里,却得带上大墨镜来掩饰就要流出眼眶的泪水有一天王亢泽突然对王玉柱说:”柱子,你姚敏阿姨给我留的电话号码好像报停了,我打了许多次都不通。我这儿还有个她的地址,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王玉柱问:”找她干什么“王芫泽劝道:”柱子,你姚敏阿姨是小川的妈妈呀,小川还小不懂事,但是你不能像小川一样排斥她。他们终究是母子关系,有些你无法代替的事清,必须由她来做。“王玉柱突然间伤心极了,心里乱糟糟的,扶着王亢泽的身体,想说什么,可是只说了个”
叔,你二“,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懊恼地对王儿泽发脾气,大声说:”好,我去找。“这一天刚好周秉昆来了,王玉柱嘱咐周秉昆在家里tq且陪着王亢泽,他去找姚敏。他拿着地址找到一个偏僻的新的小区,乘电梯上楼,敲了门。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过来开了门,王玉柱心想这一定是姚敏的儿子了,他不由自主地去注意这个男孩儿的身高,比王小川高了快一头,这让他突然有点儿替王小川抱不平,还未进门,已经微微地带上情绪了姚敏此刻正躺在卧室里养病,发高烧了,烧得浑身无力,丈夫去上班,孩子不好好学习以照顾生病的母亲为由,愣是从学校里请了假。姚敏把王玉柱唤到卧室里,听他说了王芫泽的清况,心里难过,流了许多泪,但觉得此时并不方便去,就说:”你把电话留给我,过几天等我病好了我再去吧。“王玉柱就告辞出来,突然注意到卧室里的墙上有一张很大的婚纱照,就回头看了一下,照片里的新郎新娘都被修饰得与真人有别,但他还是辨认出了新郎,当年他曾怒不可遏地把一个牛奶瓶掷在这个人的头上,没错,就是这个奶油小生似的人,在婚纱照里白白净净地对着每个人笑瘦瘦高高的男孩儿小名叫小文,姚敏叮嘱小文送王玉柱下楼,顺便去超市里买些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