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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拒绝是骆妤茜昨天晚上唯一的回答。
然后,她逃开了,用最惊慌与狼狈的姿态逃开了。
吐出了拒绝的字眼后,她用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气将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推开,他跌坐在地板上,而她也在他错愕之际快速地逃离。
当下她唯一能庆幸的是,他并未起身追上她的脚步。
她整夜无眠,因为她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将受到剧烈冲击的心?*吕矗缟纤欧10斓乃劢牍尽?br />
她知道今天就算她逃避,拒绝到公司上班都无所谓的,但她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拒绝了莫克禹的当下,她表现得失常,她的反应太过了,那与她这些日子里在他面前力持的淡定模样相距太远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所以即便精神再不济,她仍是坚持带着一贯专业的形象进入公司,回归她的工作岗位,将她冷静的面具稳稳戴着。
他已经开始将注意力摆放在她身上,她不能再有任何过度反应,不能再引起他更多的关注了。
虽然不明白昨天晚上他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地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但她并不真心认为,也不会自大的以为她优秀得教他倾心,他从来就不是个太热情的人,他的热情只给过以前的杜映亚,她怀疑现在的他会再对其他女人有相同的热情。
但她希望他仍有的,还会有可以取代杜映亚的人出现一不过那绝对不能是她,她已经不再是杜映亚,她是骆妤茜。
一个重生后的名字,一个不知道未来还有多长的名字。
“当!”
电梯门细小的声响传入了骆妤茜的耳里,她集聚了心神,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复杂情绪,将淡定出名的态度给换上。
很快的,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骆妤茜眼前。
“早安。”莫克禹扬起嘴角向骆妤茜道了声早安,在行经她面前时脚步特意放慢了些,目光毫不避讳的直勾着她,去除了以往绅士的态度,而是以男人看女人的方式看着她。
“莫总,早安。”骆妤茜微仰着下巴,正面地迎视他的目光,以最大的力气佯装着冷静,为的就是要他明白她已经拒绝了他。
他们都是成年人,她身为女性都能坦然面对他,他必须表现出身为男人的好气度。
虽然脸上的淡妆掩去了她眼下的黑影,但该是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却有着许多细细红丝,它无声说明了她真正的精神状况。
看来昨晚她肯定没睡好。
这也好,至少他心情能够平衡一点,因为他也没睡好,多半时间都在思索关于她的反应,与她拒绝和他交往背后的可能原因。
针对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她需要如此过度反应吗?她平时的冷静上哪去了?
她真的令他很是好奇。
“你看起来很需要睡眠,我可以放你一天假,不扣薪资。”莫克禹提出了诱人的提议。
他是害她成了红眼兔的始作俑者,总该拿出点良心来才是。
“谢谢,但我想我并不需要。”睡眠不足是她的个人问题,她不会拿昨晚的事情当偷懒的借口。
况且,若她真顺了他的意回家休息,便意味着她享受了他私人给予的特权,那么昨天晚上她的拒绝更是显得没意义了。
“那好吧,别太勉强你自己了,我从不虐待员工的。”
既然骆妤茜坚持工作,莫克禹也顺着她暂时把界线划清,所以早上他用了“员工”这个字眼。
一整天下来,她秉持着上司与下属间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他,他也以一贯的态度回应,直到下班时间。
莫克禹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先前针对骆妤茜有意与他拉出距离感,以及她明明单身却拒绝与他交往,在归纳几个可能性之后,他认为她可能受过情伤,害怕再与人谈感情,所以当他无预警地向她提出交往要求,她谎了。
这是他目前的推测,也打算找机会找出答案。
这些年来,除了那个让他每想起一回便心痛一回的名字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女人的名字可以教他放在心上,而骆妤茜是个意外。
她除了在工作方面表现平稳亮眼,也是唯一让他不断想起杜映亚的人。
喜欢公园、荡秋千;喜欢猫咪,甚至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论点;只要手里有着杯子,便会无意识地来回抚着杯缘;在与人对话时,总是仔细聆听着,直到确定对方说完了她才会开口,给予对方完全的尊重。
她有许多小动作一直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些小动作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但事实证明了人的记忆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什么都记得,所谓的遗忘不过是他刻意地催眠自己罢了。
骆妤茜的存在,勾起了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让以为早从脑海中淡去的身影再次浮现,并剌痛着他。
他知道自己早该在她勾起他痛苦回忆的那一刻,便将她替换下来,秘书这个职位不是非她不可,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这么做。
除去完全不同的外貌,他从她身上看见太多记忆中的影子,难道他真是想从骆妤茜身上找寻那已狠心离他远去的身影?
真是这样吗?
无声地打开办公室大门,莫克禹并未大步跨出门扇,而是继续无声息地将身躯依在门框上。
他的办公室大门设在骆妤茜办公桌的右手边,中间有一条小走道,只要他不发出任何声响,或者她正专心一意地处理公事,他很容易在不惊扰她的情况下安静地注视着她。
好比如——此时此刻。
骆妤茜结束了最后一通公事电话,将电脑关机、整理桌面,最后她拿着自己的包包从座位上起身。
“下班吧。”莫克禹在她发现他的存在前出声说道,佯装自己正好要走出办公室,而非早已在门前等候。
“好的。”听见熟悉的声嗓,骆妤茜并未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吓到。
他总是这样,总是无声息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前,刚成为他的秘书时她被他惊吓过几回,现在她早适应了他这吓人的坏习惯。
待她走到自己身旁,莫克禹这才迈开步伐,与她一块儿走往电梯的方向。
她低着头走路,无意与身旁的男人交谈,一来目前两人无话可说,二来在一夜无眠及一天辛勤忙碌工作后,她所残存的精神薄弱不已,甚至是恍惚。
她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脑子里只有睡觉的念头的她,加上精神不济,走起路来脚步显得轻飘不稳,她自己没注意,身旁的男人却为她注意到了。
“哇呀!”忽地,骆妤茜发出了一声惊慌的低喊。
精神涣散的结果,便是意外发生。一个踉跄,眼见美丽的小脸下一秒就要亲吻地面,她止不住自己倾斜的身体,只能做好等待疼痛的心理准备。
但最终的结果,完全不是她所预想的。
身子的倾斜停止了,她感受不到身体任何地方传来疼痛,反倒清楚地传来了不属于她的体温。
莫克禹眼捷手快地在第一时间伸出大手揽住了她的腰,为了阻止她亲吻地板,他只能选择将她往自己身上带,而这一带便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怀里的柔软及温度让莫克禹一瞬间失了神,但他很快地抛除心底的杂念。
“早上你该听话回家休息的。”这话里隐隐有着责备之意。
原就已是略显恍惚的精神,在全身都教那熟悉不过的男性清爽气味包裹之下,骆妤茜觉得自己几乎已是呈现晕眩的状态了。
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应该要立即推开他,不该贪恋他温暧的怀抱,但她现在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没力气啊偷偷地,骆妤茜将理智的一面暂时推开,让自己朝羞耻的中心靠近一些。
就让她暗地里偷他一点温暧吧。
但这温暧只有短暂的时间,由他给的,也是由他结束。
当温暧的胸膛离她远去,她只能继续低着头逞强的说:“谢谢,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脚了。”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踩脚了。
这句话是如此熟悉,每当小亚生了病虚弱得连路都无法好好走时,她也是这么逞强的说出这句话。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偏偏如此的相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人儿难道是上天派给他的考验?考验他的记忆和早已失去的情感?
“走吧。”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勾起,也或许是太多无法立即厘清的复杂情绪作祟,他声音里的温度微降,显得冷了。
但他骤降的温度只表现在言语上,当他们一同来到电梯前,在等待电梯为他们开启之前,莫克禹的大手一直轻轻扶在骆妤茜的手臂上。
他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担忧,也无声地表达他压根不相信她逞强的说词。
“当!”电梯门从他俩的面前滑开。
“莫总可以松手了,我真的没事。”在进入电梯前,骆妤茜垂着眼帘说。
莫克禹却是充耳不闻。
当两人一同进入电梯,他的大手仍轻扶在她的手臂上。
骆妤茜率先伸出手,当她的指尖就要碰上一楼的按钮时,她察觉到原是轻扶在她手臂上的大手松了开来,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肯放弃时,下一秒却又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我送你回家。”莫克禹松开了骆妤茜的手臂,却立即扣住了她伸出的手腕。
“我们并不顺路”骆妤茜的话尾教莫克禹按下b1按钮的动作给截去了。
她明白他的动作表明了他的决心,他隐藏的霸道个性并不打算给她任何说不的机会。
她想起了从前的他,只要是她的任何要求,他几乎不曾向她说不,更从不硬性地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但现在的他不同了。
从前那较为开朗的个性已被时间冲刷而褪去,相对的也为他带来了更成熟的性格,展现沉稳可靠的面貌,及那王者般霸道的气势。
更因为在他面前的是骆妤茜,不是让他无限包容的杜映亚。
他仍是莫克禹,却也不再是她完全熟悉的那个人了。
“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他绝无法放她自己一个人回家。
电梯开始向下,莫克禹的大手仍没松开,依旧扣着骆妤茜的细腕。
她说得没错,送她回家并不顺路,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在意的是她。
她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是个适合稳定交往的对象,更是总勾起他过往痛心记忆的女人。
一为何她能够呢?他想找出这个答案来。
骆妤茜低垂的目光落在扣住自己的大手,感受到他直接传递而来的温度,虽然她很想留住这温暧的感觉,但清明的理智已经完全回笼,所以她不能。
“莫总,请放手吧,让人看见又要产生误会了。”抬起水眸,她拒绝再聆听心底那脆弱且渺小的渴求,坚持着她认定该坚持的距离。
虽然他们搭的是高阶主管专用电梯,但那并不表示电梯到达地下一楼之前不会有别人进入。先前她想得不够周全,没在第一时间要求澄清两人的绯闻,但现在情况开始失控了,她不能任凭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她不能再伤害他第二回。
闻言,莫克禹勾起唇角,俊逸的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是透着些许冷意及嘲讽。
“现在全公司有谁不当我们是一对的?说实话反而更让人有话说。”这才是人性啊!
“会是谁变了心?又是谁甩了谁呢?”
“所以你是为了不让人多话,才想着弄假成真?”他何时变成这么在意他人言语的人了?
莫克禹侧转过身与骆妤茜面对着面。
电梯里空间有限,他微向前进,便轻易将她困住。
无路可退,骆妤茜只能再一次被那熟悉得教人身心不住悸动的气息包围。
他只要再挪前一寸,两人之间便再无距离,但他没这么做,而是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那一瞬间,骆妤茜的心跳得好快,像是要炸开一般,以为他就要吻她了。
最后,莫克禹在她耳旁吐出了似呢喃的字句。
“这是个好问题,但等你脑子清醒了再自己好好想想答案吧。”话尾一落,电梯刚好发出了开门的声响。
他率先转身走出电梯,但扣着细腕的大手自始至终都没放开,不论是从电梯里,或是地下停车场的任何一支监视器画面看来,他们的姿态就像是亲密的手牵手一块儿下班离开,俊男美女般配的画面好不令人赏心悦目。
而除了他俩,谁也无法从表面看出事情的真相。
来到莫克禹专属的停车位前,骆妤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司机老陈上星期摔伤了腿,这阵子他都是亲自开车上下班。
“老陈的腿伤好多了吗?”
“骨折的复元状况良好,但恐怕得再休息一阵子才有办法回到工作岗位。我要他安心休养,保证不会让他失业的。”他绅士地为她开启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先行上车。
骆妤茜点着头,表示十分赞同他的做法。
紧接着,蔓延在车内的是一阵沉默。
踩着油门,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当车子进入车阵之中,莫克禹开口念出了一串地址。
“是这里没错吧?”这两天只要脑子里想起她,他便会从公司的人事室点出她的个人档案,对于她基本个人资料,他早已倒背如流。
“嗯。”没错,那是她登记在个人资料里的住址,也是她假日才会去住的居所。
“现在有点塞车,你先闭目养神吧,到了我会叫你的。”一双红眼再加上一脸苍白,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认为是他这老板苛刻了她。
“谢谢。”骆妤茜毫无异议地从善如流,在客气地道谢之后,立即闭上了双眼。
车子在大马路上行进,那轻微晃动的车身让她原本已陷入滞钝的脑子开始晕眩,神志开始昏乱,无法正常思考,这是她失礼地真将他当成司机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则是两人现在正陷入你追我跑的拉锯战之中,目前情况看来她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她必须尽量避免与他正面相对。
因为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她也明白自己的心已产生了动摇。
拥有他的情感一直是她渴求的,但上天夺走了她第一次的机会,现在真是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吗?
不,有过一回痛入心脾的经验,在经历过身心深深的痛楚之后,在与所有爱她及她所爱的人生离死别之后,她已经不再相信上天,不再做出任何对生命的祈祷,她伤不起第二回,爱她的人也是。
她只想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若这也成为过分的奢求,那么她只有选择完全退开
她睡着了。
就在她闭眼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莫克禹便发现身旁的人儿已微微侧着头,完全地睡着了。
因为塞车,原是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延伸成了五十分钟,但莫克禹一点也不介意多花这一点时间。
黑色房车停在红色大门前,他却没叫醒副驾驶座上沉睡的人儿。
伸手将车内的冷气调到最弱,他便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偶尔侧过脸看着骆妤茜那紧闭着眼的小脸。
那一瞬间,相同的问题再度浮上他的脑海。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为何会给他极度相像的感觉?她们两人的相似处真是巧合得很,甚至在某些时刻让他感到巧得可怕。
同样爱猫却不养猫,同样许多不经意的小习惯,不同的面貌却时常流露出相同的气息;心情愉悦地扬起嘴角时,总是轻轻浅浅,当有问题困扰着她,她会尽可能地低垂着眼帘,而不是用力地蹙起眉心。
更多的时候,在她以为没人看见的时刻里,一抹悲伤与落寞总是会占据在她迷茫幽远的眸中,这样的神情,他只在小亚身上见过,而她竟与她表现得如此相像,让他即便不愿意,也不得不重拾想要丢弃的记忆。
那痛入心坎,深深地烙了印
他多年的付出、多年的想望,却是以最糟糕的方式结束,并在他心底留下了巨大的空洞,至今仍无人能够为他填补。
多年来,他用若无其事的表面掩盖着那空洞,现在却教骆妤茜默默地打回了原形。
每当两人面对着面,想起了昨夜他说想要两人真正在一起,想着她出现在眼前伴随而来的都是无法避免的剌痛,教那看不见的鲜血在心底直流,她的存在教他情何以堪难道这就是他总爱逗弄她、为难她的真正原因?
说什么她是适合的对象,那只是他找上她的理由;顺着父母意思找个人陪伴,只是敷衍他们的假象。
没道理只有他一人被回笼的记忆所为难,他自然得找个人为难他所为难的。
就这样,怀着卑劣的心思,莫克禹安静地在车内整整等了一小时后,才伸手轻轻碰了碰骆妤茜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