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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先行离开了咖啡馆,虽然这是个诡谲的地方,但云恩仍是选择留下,因为她必须仔细将手里的调查结果完整阅读,那需要一点时间,而这里目前除了柜台那怪异的男人之外,没有别人了,这里是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
她决定这份调查结果在她阅读完毕之后,便拿到银行保险箱里锁上,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拿到这份资料,继而明白她正在做些什么事。
低着头专注看着资料,着实是件折腾脖子的一件事,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她知道她己经完全消化了手里三分之一的资料内容。
她抬起脖子,稍微地左右摆动,这才发现柜台里的男人不知何时不再玩着他的手机,而是藉着高脚椅的高度让他的上半身倚在柜台上,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非常地直接,并毫不掩饰,这一点让云恩感到不自在,虽然明白他是控八控控公司的人,但她已经对这个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讨厌这个人。
云恩不客气地将对他的反感,清楚写在表情上,反正他正看着她,那么让他看个够吧。
在确认自己不爽的表情稳稳地让那男人接收到之后,云恩别开头望向另一面,她看向窗外,意外的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视野比想象中好上太多,这位置不仅可以清楚看见底下十字路口的状况,甚至能看见部分通往十字路口前的街道口的。
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景,云恩的思绪有些飘离了,她想起了自己曾在异国如何碰上她爱的男人,一切的起源有些尴尬,但她与他真正的接触和谈话都在街道上。
啪!耳里传来细小的声响,而眼前的玻璃窗上同时也落上了雨点。
先是一滴,是一点接着一点地打上玻璃窗上,突来的雷阵雨来得又急又快,玻璃窗上很快的被散落的雨点完全覆盖,窗外的景物已完全模糊了。
云恩忍不住幻想着,这不是一片普通的玻璃窗,而是汽车挡风玻璃,再多的雨水只要启动雨刷就能抹去。
现在连老天爷都要她专心看资料是不是?不要她去回想前几天她狠心做出的分手决定。
好吧,她听话,要不然再想下去,接下来要“下雨”的人很可能会变成是她了。
云恩将注意力调回手中的资料上,心想待她将这些调查结果完全吸收之后,外头的午后雷阵雨也该是停止了。
终于,雨如愿的停了,而所有的资料,云恩也已完全吸收完毕,内容她找不出任何一丝可疑的地方,这些人目前确实能够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现在就等着将剩余的人一一排除,好将调查范围缩到最小。
天啊,脖子好酸。
“喝!”当云恩再度抬起头时,她忍不住发出低声惊呼,因为她一直以为坐在柜台后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坐在春喜原本坐的位子上,而他的注意力显然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天啊,你吓到我了!”云恩用力的瞪着他,没有所谓不礼貌的问题,因为这样恶劣的互动是由他开始的。
男人耸了耸肩,那表情显得不在意,更没有道歉的意思,这一点让云恩更加讨厌他了。
她很快的将所有的资料放回纸袋中准备离开,这也才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刚才忘了跟春喜约定下回见面时间与地点,看来得再打个电话给她。
“不要做出任何傻事,如果可以,你就待在原地等待就好,公司会用最短的时间给你答案的。”
他的声音里不带着任何感情,声嗓偏低,而说出口的字句却让云恩听来刺耳。
他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将所有的调查工作交给他人,她则无须为自己的家人做任何付出,他这是哪门子的鬼话?她的付出早已经收不回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事情尽早得到答案,将那可恨的人给揪出。
“如果今天你是我,你绝对不会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云恩怀疑这人知道她打算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接近连家人,但那又如何?谁也不能阻止她做任何事情。
“你是个笨蛋。”他直接扔出了他认为的事实。
“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春喜的同事,那表示你也是拿云家钱办事的人,所以你可以闭上你的嘴,少管我想做什么,更别自以为是。”莫名其妙的家伙。
云恩站起身,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表示心中对他的厌恶感有多么地深重。
但这一眼却也教她暗暗吃惊,她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有着一张她完全陌生的脸庞,但他偏浅的褐色瞳仁,却让她不得不再次想起班子烈。
他的眼珠子也是偏浅褐色的,而且当他专注看着她的时候,那眸子完全不会有任何闪烁。
男人并没有因为云恩尖酸的话语而发怒,他淡定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一阵风吹过了耳际。
云恩转身迈出步伐,不打算再理会这教人不舒服的家伙。
“三天后,在同一时间过来拿其他的资料。”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听见了,却没有理会的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春喜就要找个人保护她的安全,希望不会就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走出咖啡馆,身旁立即出现一名年轻女子,她自称乐雅,将是她的贴身保镖。
云恩大大松了口气,即将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旁的不是男人,更不是楼上的那混蛋,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三天的时间,云恩准备了许多功课,她打算进入父亲的公司里任职,这么做是为了与连修玮有着一再接触的机会,比起连凯伦,她更不了解他这个人。
三天后,云恩再次准时出现在咖啡馆内。
这这回春喜并没有出现,等着她的是她讨厌的男人。
站在大门口前,她的脚步先是迟滞,男人坐在上回同一个位子上,圆桌上同样放着厚厚的纸袋,那是要给她的,她知道。
即便心底再不开心,她仍是来到他的眼前坐了下来。
她一句招呼也不打,直接伸手拿走他放在桌面上的纸袋,在她打开纸袋的同时,男人站起了身,离开了她的视线,走出了咖啡馆。
云恩看着窗外,看着男人走过马路,消失在左边的巷子里。
太好了,没有人烦她。
她抽出所有的资料开始认真阅读,好半晌,她听见大门被人推开的声响,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以为来者应该是原本守在门外的乐雅,但入眼的却不是她所以为的人。
男人在云恩的瞪视下回到原座位,他手里拿着两杯他刚才特地出去买的鲜果汁,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他放到云恩的手边。
“给你,是鲜果汁。”
“室内还有很多空位。”他为何非得与她坐同桌呢?就不能有多远滚多远去吗?
后面的两个问题,云恩虽然忍着不吐出口,但她不欢迎他与她同桌的意思已经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了。
男人没有想象中难缠,他只是微微地挑动眉心,接着起身走入柜台内。
安静的两个小时过后,云恩收起了厚厚的资料,理也不理柜台里的男人便迳自地起身离开。
但走出大门,她却发现连着三天与她形影不离的乐雅不见了。
她拿出手机打算拨给乐雅,而这时,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
“乐雅的任柔结束了,她不会再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旁,所以不必费心打电话给她了。”男人出现在云恩的身后,双手放在口袋里,那模样一派轻松。
云恩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她说:“我要打给春喜。”
“也不必浪费这点电话费了,你打给她,也改变不了我得接替乐雅工作的事实。”
云恩瞪着他,自然是不肯相信他的话,她仍是拨电话给春喜。
但一分钟之后,她火大的结束通话,接着朝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春喜说这样的安排,她无法更改,而你有。”
春喜的意思很明白,除非他打算让人取代这份工作,要不然就是得由他二十四小时跟随在她身侧了。
不,她不打算让一个讨厌鬼跟前跟后的,光是想象就十分教人不舒服了。
“我确实有,但我不打算让任何人接替这份工作。”这是他第一回对她露出微笑,可他的话语里有着百分之百的坚决。
“为什么?”虽然看这人不顺眼,但她仍是好奇他的理由。
“这是一件凉缺,我为何要让给别人?”原先挂在脸上的微笑变得十分可恶了。
这下子,再好脾气的人都被激怒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春喜换人,管她作不作得了主,是我付钱偏请你们的,我说了才算数。”怒火中烧,云恩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朝着他大吼着。
她准备再拨出一回电话给春喜,她要告诉春喜,给钱的是老大,若春喜作不了主,那教能作主的人来跟她谈吧。
但他在她即将拨出电话时,说出了另一个事实,完全地泼了她一桶冷水,让她浑身冰凉得打颤。
“你说的不算数,除非你不想要其他尚未得到的调查结果,你明白只有我们能够有力的帮助你缩小调查范围,要不就是你改变主意了,你并不想以最有效率的方式与速度找出凶手。
云恩从来就不是个暴力分子,但此时此刻,她却有股恨不得打歪他那可恶笑容的冲动。
他这是在威胁她,暗示他们的人可以不接这份委托工作。
她不明白他对这件委托案有多少的影响力,他也许并不是在唬弄她,因为刚才在电话中,春喜给她的讯息相同,事情不是由春喜或她来决定的,是由眼前这可恶的家伙决定,他或许真能够中止这一切,不赚她云家这笔钱。
该死的,他对极了!
事情演变至今已不是能由她决定,她确确实实需要他们的帮助,少了他们的调查工作,只怕她真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能找出凶手,但最可怕的并不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而是用了这辈子的时间,却无法找出想要的答案。
“我想我不真的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的保护着我,你说这是份凉缺,那么你可以去度个假,我也能佯装你一直陪在我身旁保护我。”云恩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稳定过分起伏的心绪之后,她试图挣扎。
“我记得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要你不要做出任何傻事,你需要的只有等待,公司会用最短的时间给你答案的。”他仍是笑着,但现在的笑容带着嘲笑她天真的意味存在。
“我耳朵没聋,也没有失忆症,所以你最好也别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即使你再说上一百次、一千次,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办不到。”云恩紧紧地握起了双拳,决定抛除个人情绪问题,她会忍耐这个讨厌鬼的。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了。”他说着,同时敛下了所有的笑容。
“谁跟你见鬼的达成了他妈的共识。”当这句粗话完全不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时,云恩自己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很好,这男人不仅是惹火了她,也让她丢失了风度与家教。
没想到一句粗话让男人刚收敛起的笑容再次展露,这举动无疑是火上加油,让云恩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不再理会他,云恩转身气呼呼的走下楼,快步地在人行道上前进。
走了一会之后,她突然回头,对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认为你真想知道。”
云恩瞪着他,同时肯定自己想与他和平共处,想必是天方夜谭了,或许等查出凶手是谁之后,她第一件事便是回头来掐死他。
“想好好地讨厌一个人,也总得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没错,但我不打算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你早知道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直到夜幕来临,云恩躺在大床上仍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什么叫做她早知道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那教人不舒服的男人现在就睡在她的屋子里,距离她只有一墙之隔。难到真要与他日日生活在一块吗?真没法子要他主动放弃保护她的任务吗?
她开始想念与乐雅共同生活的日子,那三天,她过得很自在,乐雅是个亲切又体贴的人,很多时候,她甚至会遗忘乐雅就在身旁的事实。但隔壁房里的男人存在感太强烈了,压根儿无法给她任何自在感,而她光是想着,便痛恨这一点。
“他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她瞪着自家的天花板,忍不住地自问着。
“难不成他坚持这么做,不是纯粹看我不顺眼想跟我过不去,是真的有其他打算?”翻了个身,她继续扔出问句。
能有什么打算呢?云恩想了又想,却是无去想出一个确切又能说服她自己的答案来。
在闭上眼真正入眠之前,她仍是认为他的工作是任何人都能取而代之,她仍是想念乐雅。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这个问题,云恩目前没有答案,但睡在隔壁房里的男人倒是有个标准答案。
因为他并不是别人,他是班子烈。
现在这一身完全陌生人的装扮,是他平时出任务的“面貌”之一,先前不打算告诉云恩他真正的工作性质,为的是不想令她过分担心他的安危,而现在不以她熟悉的姿态回到她身边,为的是调查杀害云安的凶手究竟谁,也为了确定在与他分手之后,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今天在她发过脾气之后,他也发现她急于找出凶手,却似乎不在乎自身安危问题,这一点让他生气,十分生气。
今天若不是由他们公司接下这份委托任务呢?随便一名三流的保镖只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之中,她能猜想到凶手或许也会找上她,但她天真的认为凭藉着她自己,便能完全去除任何可能的危险是吗?
给了她百来人的调查结果,那份结果名单上的人,春喜说已是百分之九十九能去除嫌疑可能,春喜的说法已算保守了,在他眼底,那些人早已去除在调查范围之外了。
然而他们也让她误以为剩下的另一半人数仍在进行调查中,但那并不是事实,除了连家人以外,所有的人员早已经调查结束,将资料分次给她,不过是下饵钓着她罢了。
云恩心中有两个重要的嫌疑人名单,她猜想着凶手是连家兄弟的其中之一,甚至不排除两个人是共犯的可能。
她的想法是极有可能的,方向与他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几乎。
但在他心底不,在公司里参与调查这件委托的所有人心底,重大的嫌疑人有三名,而那第三名在调查结果有进一步的可能之前,他要求所有人不得向云恩透露。
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她无须承受再一次可能的打击。
“你这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