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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吧。”她呵呵笑着。
好吃是好吃,但对于她的无数疑问,他想要一揭谜底。
“你爹娘没留其他东西给你?至少也该有些财物,或者是首饰之类的。”
据他所知,护国公的晌银可观,加上父皇所赏赐的珍贵物品,怎么可能只留下一把短匕?
“我娘不爱首饰,我也不爱,所以当初要离开映春城时,我便把家中财物分给城南一些贫户,只留下这把短匕。”她说着,笑容灿烂,像那些财物她压根不看在眼里。
“毕竟这把匕首,可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物呢,我当然得留着。”
“送妻子的定情物竟是一把短匕?”他为之失笑。
“是让她留着自栽用吗?”
她看他一眼,叹气摇头道:“由此可见,你一点都不懂爱。”
“那是什么玩意儿?没见过。”
“我见过。”她吃东西的动作看似豪迈,却又噙着抹优雅,那是源自从小耳濡目染的教养,光是看她的动作,便觉得吃是一种享受。
“你爱过?”
“太傅,你懂那么多圣贤之道,难道你都和那些圣贤相处过?有些事犯不着亲自领略,看我爹娘就晓得了。”
“没看过。”若论恨啊怨的,他在宫中见的就多了。
她嚼着羊肉,半眯起眼,像是在思考什么,就在他要催促她用膳时,她突然很认真地启口“根据我娘的说法是,无法透过任何言语,想着念着,身不由己地想要保护对方,心不由己地眷恋那人,见不着,心便慌了乱了,见着了,心便紧了羞了,笑了也哭了。”
巳九莲听得一愣一愣,最终忍不住笑出声。
“听起来像是疯了。”
“对,爱到极致,心魂都无法控制时,就是疯了。”她也是如此认为,更无法想像自己会有那么失控的一天。
“可我娘就是如此,抱着我爹冰冷的尸体,她哭着笑着,疯了狂了,在我面前呕出血来,便随我爹去了。”
笑意凝结在他唇角,只因他不相信有人会为爱如此痴狂,也因为她浅笑下的淡淡惆怅。
“我以为你不会因为失去父母而难过。”他低低的说。
她的笑容温温浅浅,她的思绪太过豁达,他以为在她善良的魂魄里,藏着一双无情的眼,冷眼看着自身之外的人事物。
但并非如此,她只是把伤心藏得很深,用笑膛掩覆罢了。
“我又不是石头。”她没好气地晚他一眼。
“我很难过,可想到没有爹陪伴的娘,我会更难过,所以我笑了,因为我知道哪怕是黄泉路上,他们也会携手同行,那么我孤单一点又有何妨。”
不知怎的,她一席话竟扰乱他的心,待回神时,他的手己经抚着她的头,那一瞬间,两人双双怔住。
巳九莲觉得尴尬了,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会这么做;梁歌雅觉得逾矩了,可这动作来得正是时候,令她深埋的伤悲一点一滴地融化着。
但,总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谁都没有动,直到一声娇笑声传来“姑娘,浮水酥饼和杂芋饼好了。”
食铺老板娘的嗓音让巳九莲趁机收回手,也让梁歌雅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些许落寞。
老板娘走了几趟,才把全部的菜端上桌,看着面前的四碗扬、四份浮水千层酥饼和两份杂芋饼,巳九莲简直傻了眼。
“呵呵,原来是夫人呐,小俩口一道外出用膳,可真是思爱。”抱着空木盘,老板娘呵呵笑道。
“不是,我们不是”梁歌雅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好,不打扰你们俩,等吃完再算帐就成了。”老板娘说着,又回去招呼其他客人。
好不容易捎饵的遭尬,这下可是加倍地在两人之间发酵。
好半晌,巳九莲抬头问她。
“你叫这么多,确定吃得完?”
“有什么办法,老板娘说,她弄了咸甜两种口昧,咸的是包猪肉馅,杨配酸辣,而甜的则是包了红豆馅,汤搭桂圆红枣,我没吃过甜的,就忍不住想点嘛。”说着,她己经先吃起甜的,吃得太快还烫着嘴,当下眯起眼,捐着嘴。
“瞧,才八月就喝这种甜汤,不烫着才怪。”他则是挑了咸口昧的浮水千层酥饼品尝,只觉口感酥而绵密,配上爆浆的猪肉馅,果真绝妙。
“烫着有什么关系,谁规定甜汤不能在夏天喝?”
“冬夭喝比较过瘾吧。”
“我可不确定入冬之后,我还能再品尝这甜汤。”
“到时侯我再带你未。”巳九莲话就这么不经意地说出口。
“真的?”
他这才惊觉自己给出承诺,不过既己出口,他也不打算要更改。
“我说到做到,倒是你要先把这些东西吃完,否则没有下回。”
“这有什么问题,我还有你啊。”她很豪迈地往他肩头一搭。
看着她简直把他当哥儿们的举措,巳九莲是哭笑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呐,太子妃。”他压低嗓音晒笑。
她愣了下,赶忙缩回手,辩解道:“你刚刚摸我的头,我现在搭你的肩,算是扯平了。”她这是撞那了不成,怎会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都怪他,待她这么好,才会教她傻傻地卸下心防。
“歪理。”他笑着,催促她赶紧用膳。
梁歌雅开心地吃着饼,发现他的影子遮着她的,不禁横眼望去,发觉他吃东西的动作斯文儒雅,仿佛出身极好的人家,而更重要的是一一
“我突然想起,我己经好久没有跟人一起用膳了呢。”她有感而发。
打从爹娘离世,她总是一个人吃饭睡觉,习惯了,也就觉得理所当然。如今身边多了个他,可以同她边吃边斗嘴,似乎不太赖呢。
“我也好久没与人用膳了。”他瞅着她道。
从小,他就都独自用膳,用膳前还得先试毒,吃得是胆战心惊,生怕一口饭就要了他的命。然而此刻,他却和她坐在市集的摊贩前吃着烧烤真不敢相信自已会为拢络她而做到这种地步。
但,有人并肩共食的滋昧还不错。
“你都没回家陪你娘亲用膳?”她耍凶狠地眯起眼,仿佛他要是个不孝子,她就要代替他娘好好教训他。
巳九莲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正扮演着朱和麟的角色。
“我娘不爱与我共膳,所以我们总是分开用膳。”
“胡说,天底下岂有这种娘。”她压根不信,想想又叹了口气道:“又不是在宫中,用膳时,一人一边,再好吃的菜肴都觉得难吃了。”
“宫中一向如此。”
“真是坏规矩,既是一家人,自然要一块用膳,你吃我的口水,我吃你的口水,这样感情才会好。”
“听起来很脏。”他一脸嫌恶道。
她横晚着他,眸色很叛逆,突然抢过他手中的酥饼,咬了一口再往他唇边一凑。
“哈哈,你沾到我的口水了。”她得意的大笑,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他错愕地看着她,旋即唇角一挑。
“哼,是你先拈到我的口水,这酥饼我己经吃了好几口。”
“是吗?”她原本还笑着,带着些许挑衅,接着才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动作
瞧她粉颜忽地涨红,娇羞得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不禁斜勾唇角。原来,她也有这种表情终充是个姑娘家,能多沉敛豁达来着,总是有死穴吧。
像看出兴昧来,他托腮欣赏着她羞窘的俏表情。
“你干嘛这样看我?”她薄斥道。
“不能看?”
“不能。”
“你管得了我的眼吗?”
梁歌雅瞪着他,既不能戳他眼睛,也不能捣他眼睛她今晚不太对劲,实在不该再跟他相处。此念一上心头,她立刻决定走人。
但才刚站起身,便听他凉声道:“还没付帐呢。”
她瞪大眼。槽,她向来身上不带银两,在东宫也没人给她银两太久没用钱,都忘了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怎么办?垂眼看着笑得万分坏心眼的他,她软下身段央求着。
“太傅可不可以先帮我付帐?”真是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好汉,她明明就尴尬得要命,却不能一走了之,还得低头求人。
“这是求人的姿态?”
那温润嗓音裹着坏心眼的笑意,让她不由得瞪大眼。她怎会忽略这人挥身的霸道和危险气质,老把他当成善人来着?
那厚着脸皮走人?也不对,她是他带出未的,想回宫也得由他带才成呀,否则她怎么回去。
仿佛看穿她的焦虑,巳九莲故作好心“我这人呢,其实很好说话,既然你都低头了,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
话说得迂回,但梁歌雅一听便知是要谈条件,皱了皱鼻,顺着他的话意问:“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答应?”
就喜欢她这一点就通又爽快的性子。巳九莲笑眯眼。
“吃饱了,也该走走,要不回去怎么睡觉?”
还逛街?她抽口气,很是为难。
“可我要是不早点回去,万一被苏璘发现,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她不要再听苏璘念经了。
“那可不关我的事。”他一脸爱莫能助,起身付了银两,感觉付了帐,就像是贸了她作陪的时间,回头笑得不怀好意。
“还不跟上?”
不过是一顿伙食,她就把自个儿给卖了?!梁歌雅简直不敢相信。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谁规定我不能坏?”
“你”你了老半天说不出话,她效下阵来,认命地跟着他的脚步,逛大街。
望南道两旁的商铺和摊贩,长长一排不见底。
要论走路,梁歌雅自认休力绝不愉人,但他却像是老牛拖车,走两步便歇下,接着也不知是在磨蹭什么,竟是赖在人家铺子里不走了。
“大爷”她低声催促。
照他这走法,到天亮都逛不完呀。她意兴阑珊的看着摆在架上的玉饰,压根不觉得有什么美的。
“嘘。”他朝她比出噪声的手势。
她皱着眉,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她百无聊赖地闲晃着,一旁的对话同时飘进耳里。
“所以得趁这当头去收汾南的米才是。”
“可有确定门道?”
“这是身为皇商的卫当家传出的消息,说有多少他便收多少,价格可是翻涨了呢。”
“但近来又无战事,户部购买低廉的汾南米做什么?”
“管他的,咱们有银两可赚才是重点。”
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低,梁歌雅也没兴趣去看谈话的人是谁,甚至到底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宫。
“你瞧这玉钗如何?”
突然,一支钗头翠绿,穿洞串金穗,钗尾通白的玉钗递到她面前。
她兴致缺缺地说:“我不懂这些。”她不喜欢在头上缀东西,麻烦。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丫头。”面对她冷淡的回答,巳九莲也不以为意,她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重要的是他听到了想听的事。
尽管她表明了没兴趣,他还是买下玉钗。这玉钗算不上顶级,自然比不上宫里的玉,但人都走进来叨扰一会了,不买东西总觉得失礼。
买好玉钗,走到玉铺外,他便将玉钗交给了她。
“给我做什么?”她皱眉道。
“就当是谢你陪我逛街。”
“不用了。”收人玉钗,感觉不是很像在收定情物吗?明知她的身分,他还送她玉钗是不是太大胆了?况且,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