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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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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国天女在接近襄于州界之处的山区失踪,下落不明,王室担忧引起民间骚动,极力封锁消息,下达密令,要求各州州牧秘密寻访,但这消息还是传井了,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民间的反应如何?”黑玄问。

    “王都的百姓听说天女失踪,很是慌张,天天都有人到神殿外跪地祈求,还有传言说神灵发怒了,近日将在希林国内降下灾祸。”

    “那朝廷百官呢?也是不知所措吧。”

    “据说兵部令担忧天女落难之事并不单纯,恐怕边境有变,提议陛下诏令真雅公主为大将军,都督里、安、扬、齐等北方边境四州之军事,只是亲王后派的大臣们似乎并不同意,两方尚在争论中。”

    “约莫是怕真雅假借督军之名,行寻访天女下落之实吧。啧,这可不妙了”

    “不妙?”

    “希林女武神绝非浪得虚名,真雅公主嗅觉灵敏得很,她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有些事情怕是瞒不过她。”黑玄若有所指,顿了一顷,又问:“王后一派有何动静?那个老奸巨猾的相国,总不可能放过如此大好良机吧?”

    “是。”严冬颁首。“相国大人向陛下建言,圣国不可一日无神官,要求遴选新任神宫,但被陛下痛责了一顿,其他多数官僚也不赞成。”

    “圆桌会议呢?”

    “没听说要召开的消息。”

    “这表示王后目前未能整合大贵族及文武百官的意见。”黑玄斟酌这一切发展,冷冷一晒。“她大概想不到护国天女在黎民百姓心中己有这般举足轻重的地位,不是她轻易可拔除的。

    严冬闻言惊愕。“大人的意思是,天女遇难跟王后有关?”

    黑玄颇首,眼神骤冷,紧握茶杯。“到如今,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王后出师不利,必会命手下全力寻找天女下落,看来他得先发制人,将其爪牙生擒,方无后顾之忧。

    他思量片刻,招手要心腹凑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待严冬退下,他来到弟弟房里,黑蓝正兴致勃勃的玩着德芬送他的玩具车。

    黑玄凝视弟弟,眼潭融冰,含笑扬嗓。“蓝,要去见那丫头吗?”

    黑蓝闻言,连连用力点头。

    “你又来了。”

    见到黑玄来访,德芬的反应时悠长一叹。

    这算什么反应?黑玄颇觉自尊受损。“你不欢迎我吗?丫头。”

    “欢迎,当然欢迎,怎敢不欢迎?”她多余地补上最后一句。

    黑玄郁然拧眉。“搞清楚,不是我想见你,是蓝吵着要来。”他不爽的声明。

    “谁要你送来他一辆那么好玩的机关车?他现在好似拿你当姐姐看待,每回见面都亲热的缠着你。”

    “我也把他当弟弟看待啊。”说着,德芬嫣然一笑,伸手怜爱的揉揉黑蓝的头,少年没躲开,微微咧嘴。

    看弟弟那般享受德芬的抚触,黑玄又是欣慰,又是吃味。面对其他人,包括他这个兄长,黑蓝常是一张木脸,唯有对她,偶尔会撒娇的笑。

    这岂非意味着他这个哥哥做的很失败?

    他暗暗叹息,心头受伤,一刀来自黑蓝,一刀来自摆明不怎么欣喜见到他的可恶丫头。

    “领主大人您都没别的事做吗?三天两头就来我这儿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很闲呢!”

    虽是把他迎进内厅,也请丫鬟端来茶水糕点招待客人,她却是微蹙着秀眉,似乎很不情愿。

    谁说他很闲的?他忙得很好吗?

    黑玄懊恼地眯眸,有哑巴吃黄连之感,明明他一天经手的大小事不下几十桩,在这丫头眼里却成了无所事事。的浪荡贵族。

    怪就怪他,不该常来探望她。

    “我来“监督”于开农师的工作进度,不行吗?”他为自己找正当理由。

    “下宫的工作。自有上级会监督,领主大人您‘旧理万机,’,实在不该分心关切我这小小芝麻官。”

    “这是我的领地,你是我亲自任命的开农师,我偶尔来关切一下,谁敢有异议?”

    若是偶尔关切也就罢了,他可是时不时就来逛上一逛啊。

    德芬无奈地凝望眼前英姿飒爽的男子,看他生就一副聪明头脑,文武全才,怎么好似胸无大志呢?真可惜。

    “下官的工作很顺利,我不是己经跟大人报告过了?下宫巧遇两名来自异乡的资深老农,他们给了我不少实用提议,解决了不少实务困难。”

    “所以你很得意?”他语锋讽锐。

    她一怔,不解他为何说自己得意。

    “你以为自己一年后必会交出令我满意的成果,是吗?”

    啊,是这个意思。她敛眸。“下宫不敢保证结果顺遂,但事情确实往好的方向发展。”

    “哼。”黑玄轻哼,不再言语。

    生气了吗?

    德芬观察他漠然的神情,不免有些自悔,为何她对他说话总是不能温柔恭顺一些呢?比起对其他人的冰冷狠绝,他待她,算很好了。

    黑蓝蓦地扯扯她衣袖,她垂眸望他,他指指窗外。

    她随着他走向窗扉,仰头望天,日落了,苍蓝的夜空点亮了第一颗星。

    “对了,那就是天枢,是极星,群星的中心。之前跟你讲过星星的故事,你还要听吗?”

    黑蓝点头。

    “那么用过晚膳,我再讲给你听。”

    晚膳过后,德芬请丫鬟在院落里摆开桌案,一面喝茶,一面说故事给黑蓝听。

    黑玄默默倚在一旁,听她清隽娇脆的声嗓,今天她说的事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一对注定无法相守的恋人,只能在七夕当日,隔着银河短暂一见。

    愚蠢!

    黑玄不屑的撇唇,若是他要一个人,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事物阻挠,谁也无法拆散,即便是上天。

    只是这辈子,他还不曾想要过谁,庸脂俗粉看了不少,名家闺秀也认识了几个,但女人之于他,只能悦目,不能赏心。动心动情,对他而言是不可思议之事,为情执着,人便会脆弱,他的父亲便是血粼粼的前车之鉴。

    而他,有看这个弱点便够了,若是再来一个

    黑玄忽的凛神,不许自己再深思,发现弟弟听完故事,倦懒的打起瞌睡,他卸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弟弟身上。

    德芬凝视他体贴的举动,心弦一牵。

    “你听说过护国天女吗?”他突兀的问。

    她胸口一震,身子霎时冻凝,半晌,才强自镇定的颔首。“当然听过。”

    “听说各路人马都想得到她,甚至邻近的各国也有王公贵族想要她,这些年来不断派人来向王室提亲,只是都遭到婉拒。”

    为何他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她深思的睇他。“你也想要她吗?”

    “我连天斗不信了,又怎会迷信一个人?”他很嘲讽。

    “想得到天女的人,未必是迷信上天的。”

    “你是说,他们要的只是她代表的神力?”

    “不管那事假的或真的,只要百姓相信就好,百姓相信,便可凝聚军心,反之,也足以涣散军心。”她涩涩的剖析,这也是所有人都想得到她的原因。

    “你想要她吗?”

    “若是我说想要又如何?”他话说的玄。“你能给我吗?”

    怎么会要她给?莫非他已经确知她的身份了?或者只是一贯的嘲弄?

    德芬惊疑不定,黑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看不透他的思绪。

    “据说天女是不能婚配的。”她试探的说道。

    “哦?谁规定的?”

    “天女应当保持圣洁之身,不是吗?”

    “我瞧这只是她的借口。”他撇撇嘴。“恐怕是她尚未决定应当将自己委身于谁吧?她的婚姻将会大大牵动国内政治情势。”

    “是那样吗?”藏在衣袖下的素手悄悄握紧,葱指掐进掌心。“那位公主是那么懂得算计的人吗?”

    “她绝对懂。”他很肯定。

    她全身震颤,扬睫,与他对视,一股深刻的言外之意,在空中静静交会。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音。

    “做好你的开农师吧!”片刻,他率先扬嗓,击破僵凝。“别忘了,还有一群贱民的命握在你手里。”

    “是,领主大人。”

    他不来了。

    自从上回来访,他已将近半个月末现身,黑蓝还有几天由严冬或其他护卫陪同前来,他却是就此销声匿迹。

    “领主大人出去办事了吗?”她曾向严冬探询。

    “大人一直留在领主府内。”

    那为何不来看她?因为她惹恼了他吗?

    德芬想问,却问不出口,她一个小辟,三天两头便与领主会面,想必早己在城内造成流言蜚语,实在应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沾惹是非上身。

    但见到他时,惶惑不安,不能见他,又惆怅失落,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复杂隐微的心思。

    又或者,他之所以绝足不来是由于他们那夜论及天女之事,他是否察觉了什么?

    思及此,德芬不禁黯然,幽幽叹息。

    “小姐最近似乎心情不佳呢。”春天端茶进房里,见她独坐窗前,怅然凝月,关怀地蹙眉。“是农田之事进行得不顺利吗?”

    她宁定心神,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有张、李两位长者相助,一切顺遂。”

    “那您为何叹气呢?”

    她默然不语。

    “是不是想家了?”

    家?德芬一哂,那个连至亲手足之间都必须勾心斗角的宫,能算是个家吗?

    “黑蓝今天有来吗?”她低声问。

    “嗯,那个严冬陪他一起来的。”说起那只闷葫芦,春天便有满腔的怨恼待诉。

    “小姐,我从没见过那么令人气恼的人,问他十句只回答一句,还一副鄙夷嫌烦的表情,真是气死人了。”

    看样子这两人相当不对盘呢。德芬抿唇微笑。“黑蓝来了,怎么不留下来用晚膳?他不是来听我说故事的吗?”

    “本来是想留下来的,不过后来接到领主大人受伤的消息,就急着回去了。”

    “什么?”德芬惊骇,失手松落茶杯,茶水烫伤她细嫩的手背,她却浑然未觉。“他怎么受伤的?”

    昨日他到城郊隐秘处巡视私兵操练,一名小兵试射新型弓弩时,误算了距离,箭矢擦过他的肩头。

    原本只是小伤,可他逞强坚持自行骑马回领主府,熟料路上忽遇落石,惊吓了坐骑,一阵撒蹄狂奔,牵动了伤口而裂开。

    召唤大夫前来检视时,那不中用的老头吓得仿佛失手射伤他的人是自己,将他伤处层层包扎,搞得他整条右手臂好似废了,动弹不得,就端个饭碗都不成。

    黑玄闷闷的瞪着满桌菜肴。吓人知他必须安静养伤,贴心的将早膳送进他房里,偏他惯用右手,左手使不灵活,持筷夹菜不方便,他又性子孤傲,不想象个孩子由人喂食。

    那是在太难看了。他郁然思忖。何况以他古怪脾气,恐怕也没有人敢贴身服侍他用餐。

    “大人,于芬农师求见。”门外忽然有人通报。

    他怔了怔,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丫头怎么会来?

    “叫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一道摇曳生姿的倩影便轻盈的飘进房里,也不等他下令,便来至他身前。

    “大人,下官来向您请安了。”她躬身行礼,扬起臻首,眸光触及他负伤的手臂,翠眉蹙拢。“你果然受伤了。”

    听说他受伤,所以来探望的吗?而且一大早就赶着进城,肯起是心急如焚了。

    黑玄挑眉,一股难言的欣喜霎时在胸海翻涌。他不愿承认自己见到久违的她很是高兴,故意摆出一张酷脸。

    “你来干么?于芬农师不是一向忙得紧吗?今日不用巡田吗?”

    “农事已上轨道,暂时可清闲一点。”

    因为太闲,才出来逛的吗?

    喜悦顿时幻灭,他认真地沉下脸。“原来你是想打发时间才进城的。”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眨眨清亮的眼。

    “想玩的话,找蓝陪你吧,他也爱逛市集,你可以顺便买些女人家的玩意儿,像是脑脂水粉之类的。”

    “我买那些做什么?你嫌我素颜不好看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颇有娇慎的意思?黑玄错愕,望向德芬,她微嘟着唇,两办软唇丰盈如桃,滋润如水,一时勾了他的神魂。

    “我是来看你的,你不欢迎我吗?”

    情势似乎反过来了,轮到他拿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