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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吴旻旻的两本护照
吴旻旻拿着一本全新的英国护照,经过伦敦希斯路机场的本国公民通道海关柜台入境。
手推着行李的吴旻旻,在成年之后,并没有回来过这个出生地;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坐在国际航班上。
说到出生地,其实在这里真正熟识的,就只有她的爸爸吴梓楠一个人;吴旻旻的母亲,据说是在她一岁多的时候就离世了。她并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因为她连妈妈的照片也从来没看过。
小时候,吴梓楠就跟吴旻旻说,她妈妈过世之后,他们住的房子就曾经发生火灾,很多东西都被烧毁,包括了所有的照片;而吴梓楠一次也没有带她到过她母亲的坟前去拜祭。她唯一和妈妈有过的共同痕迹,就只有在自己的出生证书上,母亲那栏写着的那个名字──一个在国内非常普遍的英文译名。
在爸爸口中,她的妈妈温柔又漂亮,只是离世得比较早。回国后,吴旻旻曾经问过奶奶,母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不到,奶奶竟然说她自己也没见过这个儿媳妇,只知道她是吴梓楠在英国进修时认识的,然后他们就在当地结婚生女,不久就过世了。
这些年,吴旻旻曾经很努力尝试找回孩提时代那些对母亲的记忆,尽管是模模糊糊的也好,零零碎碎也好,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丁点对母亲的印象。甚至,妈妈这个角色,从来也没有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孩提时期最早的记忆,就是曾经跟吴梓楠一起在英国生活;那大概是三岁的时候吧。
虽说是跟着爸爸,可是那时也不是经常跟爸爸一起生活,更多的时候是被爸爸带到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朋友家里去暂时寄住。那些人,有些对自己很疼爱,像自己亲生的子女一样照顾着;有些却只是提供了一个有吃有住的地方给她,对她这个不速之客异常冷漠…。反正,吴旻旻很年幼的时候就开始懂得世故,对周遭人们的眼色十分的敏感。
这种寄人篱下的漂泊生活,就从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结束了。
那次她寄住的家庭,是一对英国夫妇,男的是吴梓楠的朋友,他们本身并没有小孩。两夫妇本来每天就会因小故争吵一下,这些小吵本来就够当时只有四岁的吴旻旻害怕;每当他们一开始吵架,吴旻旻就会在屋内找一个角落躲起来,掩着耳朵瑟缩在那里。
有一个下雨的晚上,这两夫妇吵得特别利害,他们的吵架声把外面的打雷声都要盖过了,在他们开始砸东西的时候,那个阿姨就无原无故的把躲在客厅窗帘内的吴旻旻抓了出来,一边继续哭着骂她老公,一边疯了似的举起手就一下一下的重重地打在吴旻旻的身上。那个叔叔看见他老婆已经失了常性,就冲了过来隔开了吴旻旻和自己老婆,然后两夫妇就开始扭打了起来。
还只有几岁大的吴旻旻当下害怕得很,打开了通往车库的后门就冲了出去;她把自己藏在车库内用作收藏工具的柜子里面,立即把那道拉掩门关上。
车库外面整晚下着很大的雨,闪电的光不断的从拉掩门的门缝透进来,巨大的雷声就跟在闪电之后,还有屋内不断传来吵架和砸东西的声音。只是,吴旻旻觉得在那个狭小的柜子空间里,比几步之遥的客厅感觉安全得多了。
那个雷雨的夜很冷,吴旻旻窝在车库的工具柜内不断的颤抖。黑暗、寒冷、雷电交加、还有屋内打闹的声音,让她恐惧又无助到极点,哭着哭着不知怎的熬过了那个黑夜;不知不觉间,也不知是昏倒了还是累极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吴梓楠就一脸憔悴的坐在床边。
之后不久,吴梓楠就带了吴旻旻回国;从那时开始,吴旻旻就住在爷爷奶奶在首都大城近郊的古老大宅里。只是,吴梓楠并没有跟女儿一起留在国内,还是继续留在英国工作。
开始的时候,因为吴旻旻只有英国护照,在国内只能作短期居留,所以吴梓楠最少每三个月就会回国一次,把她带到附近的东南亚国家去个小旅行;其实,目的只是让她在逗留期满前离境,然后再返回大城继续居住三个月。可是几次下来,吴梓楠可能也没办法经常耗时间在回国带女儿这件事上面,毕竟他那时刚升任副教授,上课之余还要不停写论文,学校又不能经常请假,故此就趁他有一次可以在国内多逗留一点时间,就跟吴旻旻的爷爷去了户政处为吴旻旻办了个户籍,也为她申请了一本本国的护照。
从那时起,爷爷就成为了吴旻旻在国内的法定监护人。之后,吴梓楠便愈来愈少回国;多则一年三次,少则试过一年才回来一次。不过,他还是会常常打电话、视讯,或是手机短讯和吴旻旻连系着,关心着。纵使父女一直聚少离多,但是在吴旻旻心目中,他还是一个十分温暖,很疼爱自己的爸爸。
现在,爸爸就在希斯路机场的接机大堂外面等着自己。推着行李车的吴旻旻踏着轻快的脚步,赶着去跟她在这世界上唯一余下的亲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