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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能行呢?这样偷偷摸摸来往不等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吗?我、我做不到啊。”
“……那你现在就不算玩弄感情吗?”顾翼脸上的阳光再度没入阴云里,这次他的眼神真有些森然了。
“你不喜欢我,还和我上床,原因是我救过你的命,你也看我可怜,想用这种方式报答,对吗?”
“我……”
孟想像被扇了无数耳光,内心里一个声音却在大声叫好,自己此刻的言行毋庸置疑的混账,倘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早义愤填膺从众唾弃了。
假如顾翼能骂他一顿或者揍他几拳,或可缓解罪恶感,然而对方偏不饶恕他,用别样的方式来惩罚。只见他僵直片刻便熬过严冬,神气转暖秀眉舒展,悠然地说:“这样也好,炮、友就炮、友吧,只发展肉体关系,以后分别时也能免除很多负担。”
孟想两眼发直,顾翼的轻描淡写抵得过万钧雷霆,让他的世界天崩地裂。他哑然怔视他的笑容,如同站在行将沉没的船只上观赏远处美丽的海市蜃楼,连他的话音也显得虚幻了。
“那么以后除了上床,我们不需要做多余联系了,这周五还是在山根老师的画室见吧,再见。”
顾翼说完从容转身,行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孟想觉得他脚上拴着一根隐形的绳子,另一端系在自己胸口,每走出一步,就让他的心抽痛一次,等到顾翼远去不见,他的胸腔已经开出一个空荡荡的大窟窿,冷风灌进去,搅动着铁屑和砂砾。
第29章来访
这天夜里风号潇潇,天公大扫除,彻夜不停倾倒垃圾,雨水和奇形怪状的雪渣挤满天空,室外的小池水洼结起薄冰。天亮后孟想准时起床、洗漱、做饭、吃饭、出门、乘车、上学……他的生活是定好程序的系统,不用心也能按部就班运转,机械的一天只是给时间一个交代,无所谓收获。
消极怠工皆属情非得已,他的精力都被烦恼消耗了,而且持续通货膨胀,无力支持建设,困局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而令他迷失的又是顾翼。分手不过十几个小时,他却好像受了一场无期徒刑,醒着睡着脑子里全是顾翼的影子,像是融进了空气中的每个分子,只要还在呼吸就无法停止对他的想念。
度过行尸走肉的一天,晚上熊胖的电话让他恢复了一点人气,这位老友说明天要来东京办事,想事先跟他拟定狂欢计划。
“我要在那边呆三天,过完周末才回大阪,你那个基威拍得咋样了?有没有龙套给我演的?”
得知剧已杀青,熊胖大肆叹惋,靠询问床戏过程聊以慰藉,听说孟想亲自上阵担纲主演,他的情绪瞬间迎来新高、潮。
“我日!不得哦!你娃娃搞得可以哦,老子想了几百年不敢做的事拿给你做了,你才是小哑巴不放屁,一放就放冲天炮,狗、日的太厉害了嘛。哈哈哈,快点摆一下,都是咋个拍的,是一次性搞完,搞到那儿拍到那儿,还是搞一下拍了,换个镜头再搞?射、精是真的射几次,还是射一次用不同镜头拍到,装成射了好几次的样子?你们搞的时候导演是不是还要在旁边调整姿势?日的时候还给你打拍子?哎呀,老子硬是好奇得很!”
孟想此刻心里一片荒山野岭亟待耕种,知道熊胖是暴力垦荒的好手,便向其求助。
“熊胖,我这回真的遭了。”
“又咋个了嘛,听你声音阴死倒阳的,未必那个娃儿有传染病,上床的时候过给你了啊?”
“唉~你的脑壳润滑油打太多了,稍微一转就转到天边去,我是病了,但不是病到身上,是病到心上。”
“嗨呀,我看你龟儿又吃饱了,一天到黑无病呻、吟,到底是啥子事,快说,男儿芭撒的老是腻一腻腾一腾的硬是烦求得很。”
孟想准备好装砖头的背篓,一面唉声叹气一面陈述苦闷,期间应熊胖要求做了几篇情景小作文,中学时他语文成绩不错,可从没尝试过小黄文写作,相关词汇量有限,经过熊胖细心润色才勉强及格。
“好嘛,我把你这几段上床经历都记下来了,明天拿到微博上发一下,说不定还能捞几个打赏。”
“锤子,你咋个开玩笑都不看场合哦,老子都这么恼火了你还要洗脑壳,当真话家头的洗发精用不完了唆?”
“我是看你心情撇,帮你缓和一下情绪嘛,你闹啥子嘛。”
“你要帮我就认认真真给我指条路,不要紧到批塞塞的,听得人想扯起给你一耳屎(耳光)。”
孟想也是糊涂了,不想想自己刚刚把一堆把柄交到熊胖手中,主动引战,对方立马猛烈还击。
“你还想打我?我才想劈脸给你两耳屎嘞,你看你做的事情像不像人该做的嘛?把人家睡了那么多回,菊花都磨起泡了,侧过背又跟人家说你不喜欢男的,孟瓜娃子,我认到你十几二十年,今天才晓得你娃原来是个标标准准的烂眼儿哦,你这个就叫牌坊底下接客,婊界先锋。”
他骂得头头是道,孟想无话辩驳,愁苦像一阵风,在他口鼻间呼进呼出。
“我有啥子办法嘛,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家头的情况,要是被我妈老汉晓得我跟男的搞到一堆了,不把他们气死才怪。”
熊胖不以为然:“”你既然早晓得,为啥子还要主动跑到人家家头去跟他搞呢?像你当初说的只是报个恩,在那个画家家头睡下业务觉就够了撒,那样就可以保持单纯的同事关系,搞完穿起火炮儿(内裤)走人,无牵无挂的。你私底下这一睡就把情况睡复杂了,正常人经历了这种事都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你不是耍人家是啥子嘛?”
“那我咋晓得喃?人都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嘛,我又不是圣人,咋可能百分百控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只能怪你自己撒,球大爷喊你要硬,忍不住你找个透明胶把鸡、巴粘到胯上,不准它翘起来就对了撒。你龟儿又要起打猫心肠,吃了又不把嘴巴抹干净,还要在这儿找理由东怪西怪的,是老子遇到你这种人早就给你磕到身上了,约个炮还要追求政治正确,找球不到你这么假打的人。”
熊胖的话句句锋利,字字中的,犹如快箭一发发射到孟想心窝里,当着知根知底的老友他无法维持仪态,也因此得以剥去伪饰,袒露真情。
“我确确实实是有点动心,他跟我说不要我负责的时候,我差点把持不住,但一想这个样子我就实在太恶心了,这种纯占便宜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熊胖批评帮助相辅相成,骂完以后建言:“但你睡了人家就已经是占便宜了得嘛,现在又伤了人家的心,更是过河拆桥。还不如满足他的要求,先跟他交往,反正他又不得喊你给名分,你把人家伺候巴适点,就当是睡他的补偿,二天回国再分手,这样子两不相欠。”
孟想不是没动过这念头,可始终过不了良心关,仍是果拒:“明晓得不会长久还跟人家交往,不是在逗玩意儿啊,再说感情的事又不可能收放自如,万一处起真感情了,到时候舍不得分该咋办?未必喊我一辈子当基佬啊?”
“哼,说了半天主要原因还是你恐同,怕跟顾翼处久了会彻底弯,哎呀,我也理解你,你从小老实惯了,在这方面只敢走寻常路,心肠又好,正儿八经谈起恋爱就想跟人家天长地久,确实不适合搞基。”
“就是这个意思,我屋头还有妈老汉,不敢兴妖作怪,所以只有对不起他了。”
“唉~你喊我给你想办法,自己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只有抠脑壳了。那你明天还去不去那个画家家头喃?仙人嘞,换成我咋个睡得下去哦,负罪感那么强,吃伟哥都怕要萎。”
“……我就怕会这个样子,明天想跟那边请个假,暂时不敢跟他见面了。”
“那顾翼得不得以为你在躲他哦,这样更伤人哦。”
“那你喊我咋办嘛,我今天为这个事情饭都吃不下去,就跟做贼一样,随便遇到啥子人都觉得人家看我的眼神充满鄙视,好想找个帕子把脑壳蒙起。”
听朋友这般处境,熊胖狗改不了吃、屎地奸笑,说明天帮他买个奥特曼的头套带去东京,让他戴着陪自己逛街吃饭。孟想正想拿林畅吓唬他,话刚说到一半,忽听徐灿在那边招呼熊胖吃饭,连忙住嘴。熊胖谢他反应机敏,也不敢再行取笑,诚心劝慰几句,最后说:“我想问一下,你对顾翼到底是啥子想法?有没有一点喜欢人家呢?”
孟想听着如同有人刀架脖子上逼他跳崖,根本不敢正视这一问题,仍旧拿拒绝顾翼的说辞来搪塞:“我说了我不喜欢男的,你紧到问有啥子意思嘛。不说了,快去吃你的饭,明天要到车站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次日一早他收到山根亮平的生活秘书发来的通知,说顾翼身体不适,今天的工作取消。孟想心情矛盾,不用跟顾翼见面固然能使良心暂安,可想到对方请假的原因又止不住地内疚心痛,他辜负了一份真心实意的厚爱,如同打碎价值连城的宝物,岂能轻易安宁?
下午熊胖抵达东京,哥俩久别重逢相见甚欢,熊胖毫阔如故,在银座的皇家花园酒店订好房间,就近找了家高级西餐厅请孟想吃饭,进店后屁股没坐热乎就来了八卦瘾,贼兮兮对孟想说:“你打个电话把顾翼约过来,我想看下他到底长啥子样子,有好洋盘。”
孟想白眼:“你看他干啥子,管你球事啊。”
“嘿,看热闹不行唆?你把他说得那么安逸,随随便便撩一下钢筋都掰得弯,我当然想觑一下了。”
“觑了又咋子嘛?未必会长个子耳朵来吊起唆?一天到黑求莫名堂,警告你不要多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