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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自己多数时间是一“旁听者”默默立人身后,不爱张扬。所以,惊涛骇浪中“不湿鞋”没有“切肤之痛”仅仅是“旁听者”的感触和体验:“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悲。”
入校时有同学问我多少岁,我要他猜,他竟猜我28岁。大慨就因为我少言寡语、暮气沉沉、老气横秋。其时才16岁。
我不声不响惯了,首长接见时大家往前挤,独我常在最后最边,照片里找不着我的踪影。有次幸运,你猜怎么着?——看得见半个耳朵,从位置判断一定是我侥幸耳朵的一半!
我佩服人家开朗,但只能佩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学校时一次音乐课考试,因紧张而变态,一开口竟笑了起来。只好低头接受批评。后来末考是乐理,笔试得了满分。老师惊奇地表扬了我,没再一次无地自容!
革命史期末考,正值布置了俄罗斯“洋皇帝”的灵堂,紧张中添肃穆。我胳膊上为大元帅系了黑纱,他两撇庄严的胡子却“吓”得我背熟的答案不翼而飞。
幸好袁老师和颜悦色我才完成这次口试。佩服m,他脸不改色心不跳,绘声绘色地把电影故事编派进了革命史的答案中。
一次语文课老师要同学读雨来没有死,我眼帘低垂。弄巧成拙,老师偏“相”中我。七十分之一的运气被我“独占花魁”
“鸟近黄昏皆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在学校日子够半个“乡”里人,我常思念“乡”之往事。
一向病病歪歪,原以为早要见——唉,洋祖师爷马克思不会见我的。其实我对得起他,马列主义课还得过满分,他的唯物论和辩证法我也信,连现在还信,惟不太信“各取所需”的乌托邦。
那时曾想,共产主义怎么“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呢(最初还是叫“各取所需”),难道不会有人少劳多得吗?老师说,人的觉悟提高后不会贪得无厌。想想也对,虎狼吃饱而知足,共产主义者哪能比虎狼不如,吃饱仍不知足。于是我暂时信了。
一个又一个冬去春来、春来冬去,我又对共产主义半信半疑了。看来不算多疑,大贪官中哪一个不是马列的高足弟子,早是改造别人的人竟成了社会主义的大蛀虫,或左一个右一个女人搂在怀里的淫棍呢。
他们难道不知道进入共产主义要首先提高思想觉悟吗?工农群众中许多尚不能温饱,有些还一个老婆也没娶成。马老先生若醒过来,该如何修改那“按需分配”的理论啊?
不是,千万别误会,绝不是说我比马克思还高明,都是乡俗之见,听得多而已。古人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些极欲者是因为饱暖,还是因为饥寒而“思淫欲”“起盗心”呢?
你不知道吧,有一些高高在上者恐怕连费尔巴哈的唯物论也不信,更别说辩证唯物主义了,尤其别说共产主义了。背叛呵。他们专门去名寺宝刹求菩萨保佑升官发财,脸皮稍稍薄一些的便由秘书、部下、家属代替,或者庙门紧闭,偷着跪拜。
高足弟子们居然也不怕老马开除自己。还有在家里设神龛,不供奉马克思、毛泽东,不供奉岳飞、关云长,而供财神爷赵元帅。嗨,还不如我们这些接受他们谆谆教导的百姓呢!
还有为了保命好升官而走“鬼城”、奔“黄泉路”、探“鬼门关”、闯“阴曹地府”的。不知道他们去了黄泉路,马祖师爷会不会找他们算帐。
我没有给菩萨磕过一次头,没给菩萨烧过一柱香。一次旅游参观,和尚随手把门关紧,把门帘拉上。我一看见满地莆垫,猜想是那么回事,便赶快掀帘开门退出来。我对老马的主义虽然不够诚心诚意,也算对得起他,有时甚至“自鸣得意”觉得比高足子弟们还要“虔诚”
中山先生也不会搭理我。中学时的公民课是纯粹应付考试,及格而已,还早忘得一干二净。那时年纪小,也许孙先生会原谅,骂我一句“乳臭未干”罢了。
还说身体。今年晨练大打折扣,起晚了、跑慢了、路短了。但我一直坚持,大年初二也跑,一向病病歪歪,能到这把年纪,知足矣!
在校时体育课最糟,凭良心讲该不及格。有次考跳箱,怎么也不敢跳。难为夏老师大热天为我补考,可还是过不了箱。无奈中老师只好让我在草垫子上翻个跟斗,回忆时都还脸红。
30年前一次不小心摔个跤,竟有人咧着嘴笑:“走路都会摔跤,还有什么用”本来就自卑,人家不同情还“雪上添霜、六伏送炭”悲哀!
“友人”一次回国观光,听说我七十五分钟能跑万米竟怀疑我是吹牛。几十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遗憾,居然不知道我不爱吹牛。
跑龄九年了。也许是悟到了年岁不饶人,生命需急起直追;也许“年老万事休”没工作压力;也许是被人撞伤后行路难看;也许是人老脸皮厚不怕人家笑话;也许是怕生病后看病难。六十三岁从头越。
老了!“天苦有情天亦老”天会“老”何况人乎,更何况我乎。30年前菜贩同志就已经称我“老爷子”
你来信说,不要羡慕别人有钱。谢谢老班长的劝勉。我一贯俭朴,戴资产阶级出身“帽子”年代就很俭朴,现在俭朴中更带马虎。
曾记否?毕业鉴定中我的优点是“生活朴素”一位同学说我几年“一贯制”穿“鲁迅鞋”没考证过,也许这位文豪确实常穿力士鞋。
嘿嘿,几十年里“可以改造的剥削阶级子女”其实是个“力士鞋阶层”老父留给了我一顶空帽子。“可以改造的剥削阶级子女”对我是莫大的鼓励,比“孺子不可教也”光彩幸运得多。
现在我也还亲近多年“老相好”如果重作鉴定,该是“生活俭朴”加上“马虎”一次鞋底鞋面正闹“分家”我居然没发现。
“笑贫不笑娼”的氛围中,难免有过失落,可并不为享受。假想如果天上落给我个“大馅饼”也决然不会挥霍无度。
我和你一样坚信知足常乐,不要玉食锦衣,更没想过堆金积玉!没那种奢望,那是“大人”们的心愿。放心,既然无所求,便决不会利令智昏,动脑筋于非分之举;我信东坡“人间有味是清欢”
谢谢鼓励,一定牢记提醒:“知足常乐、苦中作乐、自得其乐、助人为乐”并回赠一首:
“书画琴棋诗酒花,古人日日不离它。如今老翁更颠倒,柴米油盐酱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