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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仲勤满脑子都是金恬,他娘姜氏吩咐了他们哥仨干活他也没听清。
姜氏恼了,走过来就是一笤帚,狠狠抽他一下,嚷道:“赶紧和你哥你弟一起把芝麻装进麻袋,明日得赶早出门呢,好好摆放在板车里,用绳子捆紧,可别在路上撒了。芝麻价钱不错,每一粒都是铜钱哩,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再犯蠢娘可饶不了你!”
韦仲勤为了让娘消消气,嘴上只好嗯嗯应着。
姜氏气哼哼地将韦小妹叫到一旁,“闺女呀,你和香娘一直要好,明日你没事就去金家一趟,把那担礼给挑回来,待看好了日子这些礼得送到杨家去才是。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你大哥提亲未成,可别说漏了嘴。”
韦小妹一一应下,待姜氏去了灶房,韦老二在屋外抽土烟,她便偷偷跑到二哥面前问这事咋办。
韦仲勤和韦大贵都犯难,这礼不挑回来他们的娘不依呀,可是挑回来了不就是表明不提亲了么,那更没可能娶到金恬了。
韦季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芝麻装袋,听了这些他不禁笑着摇头,小声道:“你们脑子里长的都是草么,眼下守着这么多芝麻,还怕卖不来那些钱?去县里买一担箩再买上那些礼不就瞒天过海了。”
韦仲勤听了心里偷乐,他爹娘平时都不会算账,家里卖啥都是靠他算的。可是抠下太多,他爹娘会不会瞧出来,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韦仲勤朝弟弟竖起大拇指,可把韦季秋乐的,他更是得意地哼起不着调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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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金恬、金香和大昌、小昌带上八块饼子和四葫芦水准备上路。
金老爹拦住了他们,说他清早下地时瞧见好些人家拖着板车去县里卖芝麻,反正他们要去县里一趟,顺便把芝麻拖去卖掉。
因金家的地不多,也就收了三小麻袋芝麻,往年都是放在家里等贩子上门来收的。今年不知刮的什么风,很多人家都拖去县里卖,金老爹也想让儿子们试试,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三麻袋的芝麻好收拾,父兄三人很快就抬上了板车。大昌在前面拉车,小昌在后面推,也就两百斤左右的东西,他们俩一拉一推并不累,加上金恬和金香各站两侧帮着推,他们觉得挺轻松。
这一路上大昌和小昌都很兴奋,一会儿哼曲一会儿吆喝的。金恬心里不禁发笑,这哥俩去县里也能新鲜成这样,像小孩子走亲戚一般,看来他们极少去外面看看,难怪平时孤陋寡闻呢。
路上来往的人较平时要多些,深秋了,田地里没有多少活干,趁着空闲大家都去县里卖芝麻。
金恬和金香招来不少人回头,一来金恬弃妇的身份容易招闲话,二来她们姐俩样貌突出,何况今儿个她们穿着也颇体面,毕竟原身金甜以前跟着殷尚穿着不差,也不知啥时候她往娘家衣橱里放了两身。
金恬自己穿了一身藕荷色缎面的,袖口领口都绣着精致的花儿,衣服打眼,她身段也窈窕,怎能不招人看。还有一身湖蓝缎面的给金香穿了,金香平时都是破衣烂衫的,今日穿了这么一身本就有些不自在,现在又被来往行人瞧着,她更是拘谨。
金香瞧着自己上身和下身,红着脸感慨道:“甜娘,看来我天生命苦,穿不了好衣裳。上回你给的布我还是等得了空去镇上铺子换些棉布吧,做几身平时穿着宽松也好干活的衣裳妥当些,你呢?”
“我……也和你一样吧。”金恬最怕姐姐提做衣裳的事,虽然凭脑子里的记忆学起来应该很快能上手,可她不够自信,也觉得太费时间。再者,她也不太喜欢这里服饰的款式,要她亲手做也没那个兴趣。
她倒是想做现代社会的衣服穿穿,可为了不被这里的人当怪物看,她觉得还是不要穿奇装异服为好。
既然生活在当前,就要融入当前的生活,搞特殊或做些过于出类拔萃的事都不适宜。当然,挣钱的事除外,靠自己本事挣钱,应该没人会过多怀疑。
其实从杨柳镇到县里并不远,只不过他们拉着板车要慢些,走到临近午时才到。
一到县里他们才发现各镇子都有人来卖芝麻,幸好有许多贩子在街上徘徊,只要芝麻品相不太差都能卖掉的。
为了赶紧出手,大昌和小昌学着旁人那样吆喝着卖,金恬和金香去不远的地方打听价钱。不一会儿她们俩就回到了自家的板车前,说别家要价是八文钱一斤,有些贩子拼命还价,不少人怕出不了手就七文钱卖了。
大昌抓一把芝麻生吃,边吃边感叹道:“这和放在家里等贩子来收是一个价,害得咱们拖这么老远。唉,七文钱就七文钱吧,咱家这些合着也能卖个一千多文。要不是上回殷尚给了钱能花花,这一千多文花到过年后就不剩几个铜板了,倘若家里有谁再生个病啥的都只能硬扛着。泥腿子一年到头死干活干,就盼着这钱过年过节,可也熬不到来年春收。”
小昌接话道:“可不是么,为了种芝麻挣这份钱都没地种玉米,平时吃饭爹总是不舍得多煮些米,又没玉米棒子吃,一年到头的忙活还是受穷。”
哥俩唠唠叨叨了一阵,眼见着有一位穿着看似贩子的人走过来,他们俩连忙住了嘴,都站起来笑眯眯地去迎。他们与贩子很快谈好了价,与大多数人一样以七文钱一斤的价钱出手,共得一千三百六十文钱。
大昌小心翼翼将钱揣在怀里,便开心地朝弟弟妹妹们招手,奔向饭馆子,说要先饱餐一顿再陪金恬去买大花轿。
金恬虽然没来过县里,但凭着记忆对眼前颇熟悉。她见大昌找着一家饭馆就进去了,她准备上前去拦,因为这家饭馆在县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原身金甜没进来吃过饭但时常听人说起的,在脑子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金恬追上去喊大哥,没想到竟然瞧见了殷尚!殷尚也瞧见了她!她赶紧回头要走,却被追上来的殷尚一把扯住了袖子。
“甜娘,你怎么见到我就跑?”殷尚微带笑容瞧着金恬。他今日穿着官服,瞧着挺威风,他的模样本就俊朗,有官服加身则更显贵气。
金恬可不会被他的色相迷惑,将袖子挣出,说:“这里可不是我们金家人能来的地方,当然要走了。”
殷尚对别人羡慕的目光或围观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丝毫不顾周围有人瞧着,他扯不住金恬的袖子便伸手死死拉住金恬的手,说:“走,跟我上楼去!我新结交了一位朋友就是杨柳镇的,才见过两面坐在一起吃饭实在尴尬,他妹妹坐那儿也别扭得慌,你正好上去作陪。大昌哥、小昌、香娘姐,你们也上来吧,都是一个镇子的人熟络熟络也好。”
以前殷尚对金家人可没这么客气过,更没有喊过什么哥什么姐的,但他是个圆滑人,见这馆子里有不少人瞧着,他便表现得很尊重别人。而且,他瞧见金恬姐妹今日穿着也上得了台面,便热情地邀请,反正不丢份。
金恬才懒得与他一起吃饭呢,可是大昌、小昌都是没骨气的。刚才他们在外面不知情,一进来才发现这个馆子与众不同,地上可都铺着地毯呢,里面坐的都像是有钱人,他们哥俩既想吃好的,又怕身上的一千多文钱都不够吃一顿饭,便不等金恬开口他们就上楼去了。
金恬气得不知该怎么办,在这馆子里她不好闹,只好从殷尚手里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硬着头皮上去了。香娘见妹妹无奈上楼,她也只好跟着,可她踩上楼梯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摔了下去,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走楼梯呢。
金恬见姐姐上楼那般窘模样差点笑了出来,赶紧伸出手来搀扶。
就在这时,有三个小伙子站在饭馆门口勾着脑袋往里瞧,大概是想看看饭馆里是啥样,一看是好馆子他们可不敢进来。这三位就是韦老二家的三个儿子,他们揣着卖来的三千多文钱想找个便宜的馆子吃饭。
韦大贵和韦季秋扭头要走时,韦仲勤却呆住了,因为他好像瞧见金恬上楼的背影了。
韦季秋拍拍他的肩,“二哥,等咱们哪日发财了再来这吃吧,你别看了,越看越馋,可别叫里面的小二出来赶咱们。”
韦仲勤神色有些凝重,他害怕金恬进这种馆子是与殷尚会面,道:“三弟,我好像看见甜娘了,你和大哥去找馆子吃饭吧,你们给我带两包子就成,到时候在刚才卖芝麻的地方碰面。”
韦仲勤说着就往里走,韦大贵和韦季秋冲进来拉他。这时走过来一位小二,他见韦家兄弟仨穿着寒酸便没好口气,“你们是真来吃饭的还是走错了地儿?”
韦仲勤指了指楼梯,“我亲戚在上面吃饭,在等着我呢。”
小二顿了顿,再看向韦大贵和韦季秋,冷脸道:“他进来吃饭你们俩拉他作甚,你们到底在不在这儿吃饭?不吃饭赶紧出去!”
韦大贵和韦季秋心虚,确实不舍得花钱在这儿吃饭,何况韦仲勤是进来找甜娘的,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跟着一起上楼,只好转身出去了。
金恬一上楼,便怔住了。原来殷尚说的新结交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杨富贵呢,虽然她不认识杨富贵,可瞧见他身边坐的是昨日见过的杨春儿,金恬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杨富贵近来与县令已经接上头了,只不过县令平时忙,便让女婿周旋,毕竟杨富贵是知府要安排的人,县里官员也不好冷落他的。
今日杨富贵带妹妹来县里既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被安排了什么活儿,也想让妹妹见识一下场面,别傻呵呵地想嫁一个泥腿子。昨日杨家虽同意了韦家提亲,可杨富贵偷偷将心里的主意跟父母说了,只要妹妹还没出阁,他就会在县里为妹妹相一相看有没有更好的,若是相到了富贵之家,随时可以退韦家的婚。
杨春儿可不知哥哥这些鬼主意,她以为自己只是跟过来吃好饭的。看到哥哥和殷尚一来一去地喝酒,她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吃菜,生怕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让殷尚笑话。
殷尚刚才下楼去要酒,杨春儿才喘了几口气,还催哥哥赶紧吃完就走,却被他哥臭骂了一顿,说她不识相。
这会子她瞧见金恬进来还挺高兴的,可这高兴的心情瞬间便消失了,因为她突然想起金芝说的话,金恬是殷尚的弃妇!她都是弃妇了,怎么还跟着殷尚上楼吃饭,并且带着一家子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