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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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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在中国人心目中是比较重要的,晚餐不仅代表着一天的结束,它也是亲人相聚、朋友相邀、商务洽谈、恋爱相亲的重要手段,中国的饮食文化赋予了晚餐太多的内涵和功能,而在拘留所晚餐的意义很简单,它代表着被拘留人员的拘留时限又过去了一天!

    吃完晚餐,8号拘留室的9个男人洗澡的洗澡,聊天的聊天,准备迎接夜晚的到来,平日的何思成睡得晚,要么和妻子看电影、电视,要么和朋友K歌、麻将,要么为公司接待应酬,总之夜生活比较丰富,基本上都会到12点会躺下。但现在没办法了,早点睡着可能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手段了。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让人平添忧愁,在最不该有诗情画意的时候,何思成却想起了李清照的《声声慢》,“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是啊,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何思成终于完整的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一天,深刻领会了“度日如年”这个词的含义,他盼望着黑夜的到来,又害怕黑夜的到来。黑夜会结束何思成一天的拘留生活,但失眠成了何思成夜晚的标配!只有失过眠的人才能体会失眠的痛苦,何思成知道今晚注定又是个失眠之夜,他实在害怕失眠时后悔、羞耻、担忧、恐惧轮番肆无忌惮的撕扯他内心的感觉!但太阳不会因为你悲伤而不升起,月亮也不会因为你高兴而不落下,伴随着窗外《重头再来》的歌声,夜,终于来了。

    拘留室里安静下来,有的人已传出沉睡的鼾声,有的人睁着双眼忍受着戒断反应的痛苦。拘留室的灯光在夜晚显得格外明亮,让人更加难以入睡。何思成洗完澡强迫自己躺下,用外衣蒙住双眼,他想赶快入睡,打发这伤心的黑夜,更想梦见妻子赵佳一和女儿可可。但事与愿违,夜越深,思想越活跃,何思成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身,总未找到个让自己舒适的姿势,睡意全无,他干脆直起身来茫然、烦燥而无助的坐着,对面墙上“拒绝毒品、珍爱生命”八个大字再次刺激着他的神经!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压力,何思成有时在家也会失眠,失眠时可以看电视、看手机、看小说还可以练毛笔字,最不济还可以吃颗“褪黑素”片,总能用一种办法打发时间。而在这里,除了坐着静等时间象蜗牛般慢慢从你眼前爬过,你别无它法,拘留室里明晃晃的灯掩盖了时间的流逝,让人甚至无法知道现在大概是几点,“绝望”这个词用在失眠而不知道时间的深夜再合适不过!

    夜应该很深了,拘留室外的铁门又响起,小个子协警带着两个穿蓝色马甲的人走了过来,何思成从窗口望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子垂头丧气的跟着警察走向仓库,其中个高的男子头上包着绷带,身上满是血迹,不用问肯定是打架斗殴的了,小小的拘留所每天都有故事发生,让你看尽人生百态,只是当你成为故事的主角,那就是个悲惨的事故了!

    何思成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折腾了一夜,直至远方传来远远的鸡叫声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久,隔壁的武警部队传来了起床号的声音,拘留室里的人们陆续醒来,周建新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的唱到:“清晨起来打开窗

    阳光美美哒

    看着蝴蝶闻花香

    风景美美哒

    ……”

    马成和王松也跟着唱起来,看来大家心情都不错,周建新对所有人说道:“弟兄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们离自由又进了一步!”何思成心想:新的一天是开始了,不管多难,拘留会结束的,但自己的生活还回得到从前吗?

    经过一夜的冷静思考,何思成内心已平静下来,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被拘留的事实,世上并无后悔之药,余生还很长,自己身上的责任还很多,不能颓废。因为自己对生活的不负责导致事情发生了,现在自己必须负责的去面对去反思,努力让事情带来的恶果最小化,自己的心态和身体都要调整好,等到拘留结束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最艰难的事务。

    何思成洗漱完毕,在自己的床铺上做起了“伏卧撑”,直到自己累得瘫倒在床板上。出了身汗感觉好了很多,也有了饥饿的感觉。不一会儿,走道上传来了打饭的声音,同样是“黄金炒饭”,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何思成加上些榨菜大口吃起来。

    吃完早餐,窗外还是零星的飘着雨,这让大家都很担心,因为下雨就会取消放风的时间,大家都在祈祷雨赶快停,毕竟放风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何思成也特别想和许总交流下信息。

    在焦急等待放风时间的同时,聊天又开始了,其实聊天已成为拘留室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大家交换着各自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讨论着里面的内容,有的人的《决定书》已经揉得破烂不堪了,何思成的保存得很好,因为他决定要把这份他生命中极重要的文件保留到老,时刻提醒自己要对生活和制度充满敬畏之心。人的命运其实很多时候是被白纸黑字的纸质材料记录和决定的,比如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比如他和妻子赵佳一十六年前领取的《结婚证》,比如今天拿在自己手里重如千金的《行政处罚决定书》!

    何思成看了下大家的《决定书》内容大体一样,无非就是某某人于某某天在某某处吸食了某种毒品,最后作出结论:认定某某吸毒!唯一不同的是有的《决定书》上的结论是:吸毒成瘾,有的《决定书》上的结论是:吸毒不成瘾。到后来何思成才知道,两种结论带来的将是两种处罚结果!

    何思成借看《决定书》的机会看了下室友的年龄,他发现同拘留室中只有一个叫肖光的S省人比他年纪要大,49岁了,因为吸食*被抓。另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小伙子名叫李树发,刚刚才19岁,因为吸食海洛英被抓了,看来犯错与年龄没有关系,何思成只是觉得李树发刚成年就走上这条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