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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叶,进来!”
叶子仪:“……”
得,那小气鬼又不高兴了,还是快进去吧,省得一会儿他又发邪火。
歉意地向着拂右耸了耸肩,叶子仪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提着长裙,急匆匆地进了澜园。
“头儿,刚才荆夫人的点心为何不接?”与拂右一同守门的年轻侍卫呼扇着鼻翼,闻着那空气中的香味儿,舔了舔嘴唇。
“你嫌命长啊?你怎么刚才不接?”拂右瞪他一眼,撇了撇嘴道。“还想在公子身边呆下去,以后荆氏的东西,什么也不要接,记住了么?”
“头儿,不、不至于吧?”那年轻侍卫听得咋舌,想了想,直觉得后颈发凉,赶忙站好了。
“哼!”拂右翻了个白眼儿,闭上眼靠墙打起盹儿来。
端着托盘碎步走在青石路上,叶子仪心情很好地看着盘子里那形状统一,色泽相当的麻花,唇角儿带笑地上了青石的台阶。
撩起雪白的裙裾迈入门槛,叶子仪端着托盘拿眼一扫,就见公子成正在厅里东面那堆了书简的长几后,眼睛盯着一卷竹简,动也不动地端正坐着,一脸的肃然冰寒。
见到他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叶子仪憋着笑,莲步轻移,故意扭腰拧臀地如一条水蛇似地走到几旁,把手中的托盘往长几的边角一放,抬眼去看公子成。
那头儿公子成正襟端坐,一副谪仙儿高儒的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
叶子仪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转,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娇声道。“夫君——”
这一声‘夫君’拖得又长又绵,便是铁石心肠也要给酥化了,公子成也不理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竹简,闭上了眼,很是享受地由着叶子仪按捏,唇角微微一扬。
“夫君,我乖不乖呀?”叶子仪捏了几下,一把搂住公子成的脖子,小巧的樱唇在他耳洞边讨好地念着,那香风吹入公子成耳中,直引得他呼吸微乱,耳根微微泛红。
“你可知错?”公子成睁开眼,夹了叶子仪一眼,脸上虽然不高兴,声音却是缓和得多了。
叶子仪知道公子成一贯的小心眼儿,试探着问道。“夫君是怪我做了点心,不曾先给你吃?”
“哼!”
哦,猜错了。
叶子仪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夫君怪我擅自离开澜园?”
“哼!”公子成的脸色更冷了。
又不是啊?那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把麻花给拂右他们吃了?不会吧?她不过是把试验品做个人情,公子成他不至于吧?不过……除了这一点,她还真想不出是为什么了。
“夫君难道是因为……我给拂右大哥他们送了麻花?”叶子仪偏着头,看着公子成的表情,见他夹了她一眼再不出声儿了,忽然感觉很无语。
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只不过是几个麻花而已,至于吗?
“你做的东西,怎可送与旁人?”公子成看了眼那几案上细瓷盘里摆得整整齐齐的金黄色的小麻花,脸色稍霁。
“那人家好久没做手生了么,开始那几个火候还控制得不太好,就想着,反正做这么多也吃不完,拂右大哥他们一直保护着咱们,也辛苦,就拿了几个炸得火大的给他们尝尝新鲜么,早知道你会生气,我就不送人了。”叶子仪贴着公子成的脸轻蹭了蹭,柔声道。“夫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可再犯。”公子成脸上的冷意淡了许多,把叶子仪覆在自己颈子上的胳膊一拉,叶子仪顺势便倒入了他怀中。
“妾身愚钝,惹了夫君生气,还望夫君大人大量,宽宥则个。”叶子仪拈起衣袖半遮粉面,一双黑亮的眼映着雪白的衣袖,深情款款地望着公子成,真是三分纯美,五分狐媚,还有两分小妇人的娇羞,尽皆在她一人身上,这纯与媚,直是妖媚入骨。
“你这妇人,如何变得如此口甜舌滑……”公子成的话未说完,叶子仪已是仰头迎上了他的唇,隔着布料咬住他的下唇,轻舔娇笑,把个准备训斥她的公子成吻得面色霞红,黑玉般的眸子迷离痴然,他猛地扯掉了那衣袖,实实地擒住了叶子仪那撩拨人*的小嘴儿。
“公子!丰城有信!”
屋内两人正如胶似漆,外头拂右肃然的声音响起,公子成一顿,拉过叶子仪身上凌乱的衣服一拢,在她鼻尖轻吻了吻道。“等我。”
叶子仪自然知道利害,点了点头,任由公子成离去,看着他出了房门,起身整理好了衣衫。
丰城有信,会是什么事?听拂右的口气,好像出了大事了,看来他们是去不了军营了,这个时候丰城出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静静地坐在长几前,叶子仪看着那四敞大开的空荡荡的房门,慢慢垂下了眼睫。
他们的缘份,果然是比常人波折的,她才想要借着这几日好好与他相处,看来又不成了。
不多时,公子成回到屋内,叶子仪见他面色沉肃,不由道。“出事了?”
“丰城有刻字天石出土,我得赶回去看看。”公子成说罢,对叶子仪道。“收拾一下,随我去丰城。”
“什么?这个时候有天石出土?写了什么?可是与你不利?”叶子仪心里一咯噔,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阿叶,不必惊慌。”公子成缓步走到长几旁坐下,把叶子仪一搂,低声道。“今日你不要与我同行了,我先回去看看,你明日坐马车去丰城吧。”
“我知道了。哼!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少不得有人借此事编排于你,哪里是什么天石,分明是有人要害你!”叶子仪两只小手紧攥着,心里老大不痛快,语气也不似刚才的娇柔百转了,公子成静静地听她说着,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两人这般静坐了一会儿,叶子仪开口道。“阿成,你要加倍小心。”
公子成看着她,没有开口,叶子仪淡淡地道。“齐王正为巫蛊之事头痛,那天石上不管刻了什么,只要有心一编排,都能成了你的罪过,着人多盯着些市坊流言,若有人故意造谣,或可用非常手段!”
公子成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叶子仪冷艳精致的侧颜道。“非常手段?”
“阿成,”叶子仪转过身,与公子成对视,她看着他的眼,认真的地道。“借天石在丰城现身之事,说你有不臣之心,犯上之意,这没什么可意外的,若你信得过我,我愿为你分忧!”
“痴儿,我还没有沦落到要我的妇人为我奔波的地步。”公子成揉了揉叶子仪的发,温声道。“去收拾行李吧。”
“阿成,我不是说笑的,我是真心的。”叶子仪见公子成不信,扶着他的膝盖,有点儿急了。
“我知,阿叶,你安心做我的妇人便是,这些俗事,不必你忧心。”公子成说罢,轻捏了捏她透白的小脸儿,站起身道。“我先行一步,你明日一早,同拂右乘车赶去罢。”
“这就要走吗?这么急?”叶子仪跟着他进了内室,取了件皮裘褙子给他穿上,边整理着衣裳边道。“都快到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不妨事,把你那麻花给我包好。”公子成说着,拿起斗篷系在了身上。
叶子仪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得返身把长几上的麻花拿帕子包好递到公子成手中。“你……当心些。”
公子成点点头,把那包麻花揣进怀中,大步向外走去,叶子仪提着裙子追到门口,却是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
明月高悬,清晖满地,寒夜里风动如啸,凄然呜咽,直如鬼哭,听得人心思烦闷,越发显得长夜孤清,寒可入骨。
叶子仪坐在屋内的长几旁,边翻看着公子成几案上的帛书竹简,边整理着放入竹箱内,听到外头的风声,她抬头看了眼随风浮动的窗纸,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从来没有发现,这北地的夜是如此漫长难熬,又是如此孤独清冷,任这屋内放了多少火盆,她也觉得身上冷冰冰的,任这油灯燃了多少盏,她也觉得不够明亮。
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叶子仪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夫人,丹霞山夜间奇寒,还是不要出去了。”守在门边的小婢见叶子仪要出门,怯怯地开了口。
“不妨事,我只在门口透透气,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叶子仪看着那小婢退入了一旁的木板房,转眸去看天上的明月,轻叹了口气。
她想他了。
只是半日的离别,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刚到这世界的时候,她只想活下去,想要在这乱世中过好的生活,所以她开始拼了命的学习做生意,网罗荆妩父亲留下的人脉,三年下来,也算小有成就,这三年来,跟着师父,身边有阿福和师兄们帮衬,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满足。
那时候她恨着公子成,怨着公子成,想尽了办法躲着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像现在这样地想他,这种思念,比在船上等着他归来时更甚,直是像思绪心灵都给掏空了,空得可怕。
只是一日而已,她已经有这么大的变化了吗?对他爱得如此之深,不能自己,只想到他身边去,哪怕看着他,听他说说话,她也会感到满足,也会欢喜,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