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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荆氏?”贞夫人又问了一遍,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是。”叶子仪垂眸,回答得不卑不亢。
“你既身为女子,就该好好看顾你的夫主,着男装,惹事非,还冲撞了皇族,你夫主不屑于管教你,本夫人可不能容你如此,从今日起,你再不许出这公子府半步,直到懂得循规蹈矩为止,可听见了?”贞夫人沉着脸,言语间皆是对叶子仪的不满。
不许出公子府半步?叶子仪不由瞟向公子成,他们,是要软禁她吗?
“看你夫主做什么!”贞夫人媚眼一瞪,冷笑道。“阿成姑息你,我可不姑息你!再若犯错,定将你关入地牢!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是,荆姬记住了。”看着公子成坐得端直的背影,叶子仪垂眸伏地,很是规矩地向着贞夫人伏拜了下去。
“荆姬,你既是跟从了你的夫主,当以夫主为重,你荆氏一门早已败落,阿成肯纳你为贵妾,是他敬着荆老太公的英勇,你是荆氏的后人,自当知晓《荆公密要》的下落,如今你拒不献出密要,是何居心?”贞夫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听得叶子仪心中一阵窝火。
“禀夫人,荆姬自小在外长大,回到故里时,父亲早已过世,母亲临终之时,并不曾提过《荆公密要》一事,此事荆姬尚且无从知晓。”叶子仪的声音透着惊恐,贞夫人听了,看也不看她,只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在了几上。
“好了,阿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里去了,处置她的事,便交由你吧。”厌恶地盯了叶子仪一眼,贞夫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裙裾,莲步款款地下了地台。
“是。”公子成随在贞夫人身后起身,扶着她的手臂出了幕帐。
叶子仪一直伏在地上,直到殿内的人都走净了,她才慢慢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那黑底金纹的幕帐。
还真是无耻啊,软禁了她,还想让她双手把《荆公密要》送给他们?真是好笑!
叶子仪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双黑亮清澈的眸子中,精光点点,瞬时间少了清婉懦弱的模样,更多了些锋芒睿智。
过了不长时候,公子成又回到寝殿中,见叶子仪还跪在地上,他淡淡地道。“起来吧。”
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公子成不由停住,他转身见叶子仪还跪伏在地上,负手道。“你乔装一事,暂不追究,起身回话。”
“妾并非为着此事,只是斗胆有一请求,还望公子应承。”叶子仪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对公子成识破她身份的事全然不在意,竟是半句没提。
“说。”公子成看着眼前这纤柔的鹅黄身影,突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儿快,这个他曾经恨极了,一直想要好好收拾的小丫头,如今他只想拥入怀中,好好收藏,这种感觉来得突然,也来得陌生,从没有一个女子如她这般能触动他心神,一时间,他有些茫然,看着她恍惚起来。
“荆姬请公子为妾找禁足之处时,能发一道禁令,圈禁妾的处所,无公子之令,旁人不得进入,不得探视。”明知道不会有多少用处,叶子仪还是想求上一求,现在她的身份是荆姬,不管几时可以离去,她只想讨个清静。
“只这一件么?”公子成的声音透着柔和,算是答应了。
“公子……能不能把听松阁赐给妾居住?”叶子仪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眼儿带着祈求地望着公子成,真真是让人想不答应都难。
“可。”公子成对上她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那双黑亮的瞳子中如含明星,直让他有种快要沉沦的错觉。
慢慢地走到叶子仪面前,公子成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他仔细地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望着她那因迷惑而微微歪向一边的小脑袋,他不由淡淡一笑。
这一笑直如乌云破月,花绽初开,只是短短一瞬,却是有蛊惑人心的魅力,叶子仪眨了眨眼,有点儿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公子成笑了?干嘛看着她笑?还笑得这么好看?哼,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慢慢伸出手去,抚着她柔滑的发,公子成的声音带着一丝罕有的温柔。“刚才可是烫到了?”
什么?
叶子仪微微睁大了眼,往后缩了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还是公子成吧?怎么变得如此温柔了?还想耍什么花样?
“等等。”公子成说罢,起身走向长几,从那长几后的一堆书简中挪出个小木柜来。
温暖的光线中,公子成高大的身影蜷在那暗棕色的小木柜前,有点儿不太协调,他不断地翻找着什么,直弄得那里头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叶子仪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发觉,前些日子偶尔会有的对公子成的那些心动渴望,现在都不复存在了,便是他那么对着她笑,她也不觉得有半分欢喜,她的心是木然的,竟是木然得没有感觉了。
不一会儿,公子成拿着一只黑色的细陶瓶走回叶子仪身边,大手一捞,搂着她的细腰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他拉着她走到鹤灯下,扒开那一头青丝,轻触了触她被烫得发红的头皮。
“咝……”头上被烫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叶子仪疼得一缩,公子成却拉着她的胳膊往身前一带,轻轻圈住了她,一边圈着她,他一边打开了手中的瓶子。
随着那瓷瓶的塞子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便飘散了开来,叶子仪闭了闭眼,忍不住暗暗叹息。
何必呢?这一身的伤,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有?为她涂药,是想要她感恩吗?她可不是那样的傻女子呵。
倒出一点瓶里的药油,公子成小心地在叶子仪发间红肿处涂抹着,每每见到她缩肩后退,他都会将她搂得更近一分,如此几个来回,叶子仪的鼻子都给他埋进胸口了。
擦好了药油,公子成把那瓶子递给殿中的婢女,依旧紧紧地搂着叶子仪不放,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要记恨姑母。“
“嗯。”叶子仪闷在他胸前,哼出了个音来,算是答话。
有什么好记恨的,反正还不就是这样?她要忍,她得忍,她什么权利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他也只能像这样给她的伤口上弄些药粉药油,便算是天大的恩德了,不是吗?
“荆姬……”感觉到叶子仪身体的僵硬,公子成叹息着闭了闭眼。
在姑母面前,他不能太过维护她,那样,只会让姑母更厌憎她,禁足便禁吧,于她也算是好事,至于十九……他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灯火映在这一玄一黄的身影上,被玄衣包裹的鹅黄衣衫那么鲜亮,与那玄色半点不曾相融,黄与黑,如此的泾渭分明。
任由公子成抱着,叶子仪腰背挺直,她木着一张脸,茫然地侧过头,看着对面的鹤灯微微发愣。
城里的路线,经过了见公子成之前那一个月的调研市场,她已经比较熟悉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怎么避过公子成的眼睛,顺利地出城去,看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可能一时半刻不会厌烦她,要不然,还是冷着他吧,慢慢他觉得无趣了,她也许就有机会了。
“去榻上躺着。”公子成抚了抚她脑后的长发,低靡的嗓音如同情话。
“公子,我的伤还未痊愈,还不能……”叶子仪低着头僵直地站着,紧紧地抿着双唇,她的伤还没怎么好,他竟然想……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真是古今通用的真理。
“嗤……”公子成轻笑了声,扶着她的双肩道。“我知。”
“那、那我先睡了,荆姬告退。”叶子仪说着,屈了屈身就要往外走,脚步匆匆地走到幕帐前,她忽然省起,外头天已经黑了,听松阁又没有被褥取暖的物件儿,她去了怎么过夜啊?
抓着幕帐的小手儿紧了紧,叶子仪忽然发现,自己今晚貌似只能继续和公子成同处一室了。
公子成一直在看着叶子仪,眼中隐隐带着笑意,见她站在幕帐前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不由走上前去,贴近她的背站住。
“你要去何处?”公子成的大手搂上叶子仪的纤腰,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腹上,叶子仪不由浑身一僵。
“既然要禁荆姬的足,烦请公子将那听松阁收拾出来,荆姬也好领罚。”叶子仪拽紧了幕帐,直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夫主。”微微低下头下,公子成下巴抵在叶子仪发间,温声道。“叫夫主。”
“可是,我与公子并未行礼,叫夫主未免……”叶子仪实在不喜夫主这称呼,哪里肯开口?
“不是行过周公之礼了么?”公子成轻轻蹭了蹭她柔滑的发,黑玉般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笑意。
“那、那是……”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对他来说许是美妙,可对叶子仪来说,根本是一场恶梦!
“叫夫主。”公子成说着,把她往怀内紧了紧,两人紧紧贴在一处,体温透过衣衫相互交融,叶子仪不由脸上微红。
“公子……还想要荆姬作贵妾么?”叶子仪有点儿不明白,她得罪了十九公主,又不受他姑母贞夫人待见,其实把她关起来慢慢审问也没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纳她做贵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