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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露了一个通风口,不然里面的恶臭可以直接被人熏得昏倒。一大一小在里面如此这般、那般进行的非人道的行为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出来。再见明媚的阳光,和澄碧的蓝天悠悠的白云,各有不同心情。
胡大夫摘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忙不及的脱掉了身上沾血的衣袍,同时用眼角余光扫了小女孩——不,在他眼中,高静媛跟她的外表脱离关系了。刚刚在地窖中,他感觉身边的人是一个沉稳漠然、心灵稳固到泰山崩塌也不会眨一眼的强悍人类!阅尽世情的老者都做不到!他怎么可能还把高静媛当成小女孩?
“这是第一个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我这里没有福尔马林,保存不了多久尸体,只一次我怕你研究不出什么。好在现在高家坡成了禁地,别的东西没有,新鲜的尸体不少。”
胡大夫想到刚刚的血腥,禁不住一个冷战,内心有些退缩。但他同时想到了父祖记录的医典,心想好不容易有个实验的机会,若是错过了第一手资料,父亲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他的吧?
“好,我去准备器具。你明天安排一个不要超过三天的。”
“可以。”高静媛很痛快的点头,约定了时间。至于她用什么办法,胡大夫就不插手过问了。
离开地窖后,高静媛去看了重病的大伯父高祈瑞、大伯母翁氏,还有被瘟疫传染的高守智和娴儿堂姐。她制作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脉案,将他们的发汗情况,脉搏强弱,眼睛充血程度,以及个人感受等等,全部记录下来。要不是没有温度计和血压器。她真想每个小时测量一回。
现在高家除了外出的人,所以亲眷都住在长房。偏真正的主人几乎全部倒下了,当家作主的只有二房和三房的人。问题是二房的高老太必须承担起照顾太婆的重任,而二老太爷老毛病犯了,腿脚不便,不能管到上下所有人。而三房三老太爷和李老太都是病愈不久,不能操心劳力——即便他们能,平心而论,本事也不够。于是,现在形势是。高祈禄主外,管理对外的下人,应对各种跟外人交道;主内的是蒋氏。她的小女儿静婳病了,抽空管理几个丫鬟嬷嬷还是行的。
这样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不过,有几个漏洞——第一,二房三房的人来长房当家做主。本是血脉至亲,他们不觉得如何,可长房那些忠心的下人呢?难免会担心借机侵占了长房的钱财。高静媛就是利用这一点。她天天往伯父伯母并堂兄堂姐的房里跑,回头就跟厨房要这个要那个吃,然后都送到长房的老少主子屋子里,谁见了不感动?加上她总是要笔墨给老爷夫人写信。于是长房的下人都偏向她,她说过的话,只要说一句是“大伯母交代的”没有人懈怠。
第二,高祈禄主外。可主内的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发妻屈氏早就死了,不计名分跟他的女人身份太低,至今没有正式迎娶过门。蒋氏是高祈寿的妻子,她又不可能跟丈夫的兄弟每天晚上通气。总结一天的情况,所以内外竟然是不相通的。
高静媛利用这些复杂情况。主动充当了联络人,借此机会做了好些调整。她改动了饮食,想尽办法让二房三房的人各有自己的忙碌处,顾及不到她。而天黑之后,就有两个蒙面人带着尸体进入高家地窖,进行残酷的实验。
这两个人,都是高来高去的高手,跳过两米高的围墙不在话下,是高静媛现在的心腹。
一是陈晋修——这个帮手来得简单,只去了陈家告诉一声,娇娇现在很好,跟在刘亦守的身边要离开平洲了。她才是刘家的未婚妻,不过她要回家,所以用自己的名额换了娇娇,陈家的人还不感激万分?虽然说还是不能理解对一个养女,尤其是重男轻女时代,陈家上下为什么对娇娇这么上心,但陈晋修之后就发誓,会无条件帮助了,有这么大的益处,也懒得管陈晋修是不是有“恋妹情结”
第二个,是西大叔,靠近平家坳那片树林的守林人,平时打猎,箭术极好。不过,他的功夫深藏不露,要不是曾经有过亲密接触,高静媛简直不敢相信看似普普通通的大叔一名,竟然是
“放在这里可以了。”
指着地窖的冰块,高静媛穿着刘家带出来的白棉布扯得宽大衣袍,在封闭只有两盏昏暗油灯的情况下,显得越发鬼气森森了。陈晋修胆大惊人“前面的呢?”
“还没处置好,今天事情多。要不,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针线,就着那点昏沉沉的灯光,把一具已经解刨的尸体缝合,内脏塞好后,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陈晋修要报答恩情,才忍受这些,他不懂西大叔干嘛也加入过来?抬着尸体回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
“西大叔?”
“嘘,不要说话!”
一直到了安全地带——树林中,确认再也没有旁人了,西大叔才挖了个坑,把人埋了。这些天,他做了好些挖坑盗尸、埋尸的事情,然而,不觉得自己有多少罪孽。
“不要问,也不要告诉人。若是有一日,你我都能逃过这一劫,活了下来,再说吧!”
陈晋修深深的看了一眼西大叔,觉得自幼熟识的西大叔太神秘了,身上的功夫比他爹还要好!
“如果我没能挺到那一天呢?”
“那我会到你的坟上说。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说服她不动你的身体。”
最后一句,成功让陈晋修退让了一步。他咬咬牙,想起娇娇是被高静媛救的,只凭这一点,高静媛就是让他杀人,他也认了!何况还不是杀人?
瘟疫有个蔓延的过程。曾是一片桃源乐土的平茂城,出现了第一例、第二例病患,接下来的情况不用描绘。傅胤之站在知州衙门外,压低了帽檐,穿着青蓝粗布棉袍,快步融入了人群中。
他的侍卫全部化整为零,分散开了。在写了那样的书信,害得陆安扬的女儿失去了进宫为妃机会,陆夫人还能容下才怪!他们被赶出了衙门——行礼都是从窗户丢出来的。
这可是大大的失礼,在世家圈子里传扬开来,名声都没了,可陆夫人不在乎了,她咬牙切齿的对陆安扬说“妾身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可恨的人!”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不过几日,她也感染了瘟疫,悄然无声中过身了。曾经伺候过傅胤之的两个丫鬟知晓些内情,听陆夫人和丈夫吵架时提过“污蔑瘟疫传播,陷害官声”之类的话语,心里知道傅胤之是对的,而陆夫人为了亲生女儿能入宫,拦住知州陆安扬不准上报,坚决不承认有瘟疫,所以才造成死掉那么多人!
她们趁乱逃了出来,找到傅胤之求助。傅胤之让侍卫护送她们回家看望父母。他自己看着越来越糟的状况,心想,该去看一看高家坡的情况了。
一路疾驰,同样跟来的竟然还有一伙人。为首者,虽然做过一些掩饰,不过傅胤之何等的记忆力,一眼就认出是曾经参加高家太婆寿宴的道长龚明。
傅胤之查过这个道士,确定此人的确是玉清道宫的人。他便奇怪了,玉清道宫去云阳方向做什么?难道不怕瘟疫?
他的掩饰手法比龚明强夺了,因为龚明丝毫没认出他来,只当他有骨肉至亲在云阳,所以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