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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轻啊了一声,娇声道:“外祖母说什么呢,娇娇什么事情都没有。”
说罢,阿娇抬箸夹起一块鸡肉,刚刚放到嘴中便觉得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恶心感袭来,她顾不得窦太后在身边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窦太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色,道:“娇娇,你这是怎地了?”
陈珏和刘嫖的车驾行到长乐宫外,母子二人方一下车便见两个太医领着四个侍卫匆匆朝长信殿方向走去,陈珏知道这两个太医是常为窦太后看诊的,心头不由一惊,侧身朝刘嫖望去,陈珏眼见刘嫖也是一脸凝重,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默契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步穿过前殿来到正殿之中。
殿上窦太后正紧紧抓着阿娇的手,她神色奇异,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喜意,阿娇自己的脸色则似忧似喜,那两个太医则正在捏着阿娇的另一只手号脉。
陈珏见状心中一动,拉住满面担心之色的刘嫖,指了指嘴角微微翘起的窦太后,刘嫖看了陈珏一眼也回过神来,拉着陈珏一起简单与窦太后打了招呼,便齐齐站在一边。
先头的那位太医号脉之后缓缓起身,示意身后的那位同僚再行确认太子妃的脉象,自己则站在一旁抚须微笑不已。
又过了一会儿,这两位太医嘀咕了几句,年长的那位站到窦太后面前,躬身道:“恭喜太后娘娘,恭喜长公主和太子妃殿下”
陈珏听到这里顿时狂喜,之后太医解释阿娇脉象的话他也没有听清,最后仅仅捕捉到“太子妃有孕”几字,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陈氏阿娇,果真无子否?
窦太后拍了拍阿娇的手,道:“好好,你们到那边去为太子妃开些条调理的方子,再领些赏钱。”
那两个太医俱是一喜,他们这些为皇家诊病的医最怕贵人病重,最盼望的便是这样的喜事,他们各自一笑便跟着长信詹事往另一边侧殿去了。
阿娇此时羞喜交加,见到笑得合不拢嘴的刘嫖便要起身行礼,刘嫖立刻将她按住,笑道:“如今你这身子可比我还金贵,万万不要再动了。”顿了顿,刘嫖又对窦太后道:“母后,依女儿看,您就赐娇娇一道旨意,这一年就免了娇娇给长辈的请安罢。”
窦太后也是一笑,道:“这是自然你如今可知道当年哀家眼看你成婚生子时的心思了?”
刘嫖坐到阿娇身边另一侧,道:“知道了,全知道了。女儿这心里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说是高兴吧,又总觉得这下娇娇真的不只是自己女儿了,心里难受得紧。”
“这就对啦。”窦太后笑呵呵地道“陈珏,你是太子家令,娇娇心思单纯,太子那边的各项事务可全都在你身上,知道吗?”
陈珏躬身道:“臣知道。”他此时只觉得心中激荡:谁要是敢动阿娇腹中骨肉,他绝不会手软半分。
窦太后嗯了一声,又道:“昨日的事情哀家也都听说了。”
陈珏猛地一抬头,片刻之后他又听的窦太后道:“本来这件事情不该就这么算了,只是有关周亚夫那犟人的事不好传得沸沸扬扬,你就为皇帝忍了这口气。”
陈珏道:“臣领命。”
窦太后点点头,转而与刘嫖和阿娇谈起些女人孕期时应该注意的事情,陈珏听得尴尬不已,所幸没多久,闻讯而来的刘彻便一阵风似地冲进来,撞在捧着方子的长信詹事身上。
阿娇抬头时正好看见刘彻皱眉揉着他手臂的样子,不由扑哧地一笑,刘彻上前给长辈请了安,便站在阿娇身边对他道:“娇娇”他唤出这一声之后,当着陈珏和窦太后几人的面却是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一味地看着阿娇笑个不停。
陈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等到阿娇和刘彻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够了,窦太后道:“行了,哀家这里也留不了娇娇多久,太子就先去做正事,让哀家跟娇娇多说几句话。陈珏,你也去陪着太子。”
陈珏知道等下八成有些男子不宜听见的话题,不再多说什么,施了一礼之后便跟在刘彻身后一起出了长信殿。
走出殿外,刘彻忽地停下脚步,笑呵呵地对陈珏道:“陈珏,孤要做父亲,你也要做舅舅了,哈哈。”
陈珏仔细打量了刘彻的神色,见他确实是真心欢喜方才放下心来,笑道:“臣听太医说还要一段日子方能显怀,等孩子生下来还要八个来月,太子难道要一直这样笑到太子妃生产不成吗?”话虽如此,早育加近亲,陈珏却开始担忧起阿娇腹中孩子的健康来。
刘彻一想也是,便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转而道:“昨日孤在平阳阿姐府中做客,也没帮上你什么忙。那些臣子惯会捕风捉影,孤出宫几次也能惹来他们弹劾,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你听过就算,不用放在心上。”
陈珏垂下眼帘,淡淡地道:“臣明白。”
刘彻微微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陈珏的肩膀,道:“周亚夫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想,孤已经替你去和父皇解释过前因后果,放心罢。”
陈珏听得周亚夫的名字心中又有些怅然,面上则轻笑着对刘彻道:“臣谢太子殿下。”
刘彻一笑,又道:“今日孤有大喜事,你替孤去太傅那边说一声,孤不进学了,孤要亲自去向父皇和母后报喜。”
陈珏点头称是,目送刘彻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之后,才绕过一池清泉,转而朝太子宫方向走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陈珏交代过太子家令的公事,忽地想起一事,召过一个宫人问道:“韩侍读今日怎地没来?”韩嫣不比陈珏身份特殊三天两头就要因各种事情告假,是以陈珏到现在还看不见韩嫣的影子,心中便有些惊讶。
那宫人回道:“昨晚宫禁前太子妃去了长乐宫,太子便召韩侍读饮酒至夜深,今早韩侍读才告假返家去了。”
陈珏哦了一声,心知必定是阿娇因为卫子夫的事情与刘彻闹了别扭,便挥挥手叫宫人离开。
因为阿娇的缘故,陈珏又找来李青和绮罗问了几句太子宫中的状况,得知并无异常之后,他严声说道:“我方才从长乐宫来,太子妃被太医诊断有孕,这段日子你们一定得细心些,外来的东西不要轻易用在太子妃身上,有什么拿不准的便立时来找我。”
李青和绮罗对视一眼,现对方眸中满是喜色,陈珏笑笑转而对绮罗道:“你家人在府中一切都好,你哥哥也要做长安城外那块地的管事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绮罗一喜,笑道:“多谢公子。”
李青见了心中微微抑郁,这时陈珏又问他道:“李青,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李青闻言一怔,回道:“回陈家令,没有了。”
陈珏道:“宫中之事我不好插手,但你的功劳太子妃都记得,一切慢慢来就是。”他本想找到李青家中的男性子侄加以栽培,也算对得起李青这次跑里跑外的功劳,既然李青家中没有亲戚,他这话却不好再提。
李青忙道:“小人不敢当。”陈珏虽未明说,但绮罗的例子摆在那,李青哪里还不明白陈珏的言外之意,他想起太子妃有孕之事,只觉得皇后身边的亲信怕也不及他将来的风光。
此时已近午时,陈珏点点头,看看左右无事便先行离开太子宫,他出宫之后并未回家,而是径自打马向条侯周亚夫府上行去。
因为天子下令百官祭拜条侯的缘故,陈珏的马匹在条侯府大门数百步外便再也伸展不开,只得下马步行,陈珏一边走,一边看着这喧闹的情形直皱眉:这种死后殊荣看似热闹,对于逝又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周谦一身素服跪在堂上,面上却不复昨日在宣室殿上的大悲之状,反而多了几分麻木的疲惫,听见陈珏的脚步声,他直觉地便要谢礼,抬眼之下望见是陈珏便心中一怔。
周谦虽然知道其父之死不干陈珏半点事情,但是同样被张欧告到御前,周亚夫当朝自尽陈珏却半点事都没有,周谦实在对陈珏提不起半点好脸色。
陈珏也大致明白周谦的心情,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对周府其他人点点头便和另外几人一起立于周亚夫灵前,心中思绪起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