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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了片刻,刘帆觉得自己必须得在天亮之前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否则万一有人到他家里来串门,他的罪行就暴露了。
他得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尸体藏起来,即便日后有人发现他家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只会认为刘福来是凶手,而他和他的母亲则是家庭暴力的牺牲品。
他想到了多年以前因为山火而荒废的山林,决定把父母的尸体藏到那里去。然而,父母的体重加起来有两百多斤,他不可能一次性把尸体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就算用推车,到了荒山那一带,凭他的力气也无法背起一具完整的尸体到达埋尸地点。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把尸体分成若干块,分多次往返运送。
分尸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简直是一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噩梦。尤其是面对母亲的尸体时,他内心的纠结与难过几乎快要把他折磨疯了。这可是全世界最疼爱他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将母亲的尸体大卸八块,像扔垃圾一样丢到荒山野岭。
也许,他该像曾经承诺过的那样带母亲远走他乡,哪怕母亲已经死了,他也可以……
他出神地凝视着母亲浸在血泊中的头颅,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把它带走吧,这样一来母亲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
天色破晓之时,刘帆背着一只破旧的背包离开了三桥村。从此,他改名换姓,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生活。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他走过十几座城市,打过各种各样的零工,生活过得异常艰难。而无论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母亲”始终陪伴在他左右,支撑他度过每一个煎熬的日子。
2015年秋天,他来到r市,凭借之前学到的技术在汽车服务中心找到了一份相对满意的工作。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并决定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
2017年9月16日晚上,刘帆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住在对面的邻居,何瑶。何瑶解释说她家的冲水马桶坏了,问刘帆可不可以帮她修理一下。虽说刘帆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往,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一个女孩儿如此合理的请求。他拿着工具箱来到何瑶家,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马桶修好了。
在此期间,何瑶曾经借用过他家的卫生间,这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然而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把母亲的头骨藏在暗处。(因为他平时一个人住习惯了,几乎没有人到他家里来过。)
此时,那个装着头骨的黑色塑料袋就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如此的醒目,何瑶一定是看到了,那个塑料袋一定是被动过了,他辛辛苦苦掩藏了多年的秘密就因为一时的疏忽暴露了。
“不行,为了活命我必须得杀掉她。”脑海中有个声音提醒刘帆。刘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反正杀人对于他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几分钟后,刘帆再次来到何瑶家中,借口说自己的螺丝刀落在卫生间了,想进去拿一下。何瑶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笑眯眯地把他请进屋里,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任何防范。
趁何瑶不注意的时候,刘帆抓起餐桌上的水果刀朝何瑶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他想起多年前杀害刘福来时的情景,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尖刀,直到累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他才慢慢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然而,面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满意,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彻底阻止母亲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他返回家中,从工具箱里取出几颗钉子,然后将受害者的嘴永远地“封”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刘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生活中忽然缺少了安全感。他总觉得自己的秘密快要守不住了,尤其是何瑶死后,警察隔三差五来做调查,他恨不得立马逃离这座城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9月26日傍晚,因为修路的原因,刘帆下班回家切换了一条路线,途中遇到了一个卖鸡蛋灌饼的摊位。刚好他肚子饿了,于是来到摊位前买了一份鸡蛋灌饼。刚开始他还没太注意,付款的时候才发现,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刘福来?
一连几天,他总是忘不掉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就连做梦都梦到刘福来从坟墓里爬了出来,随时会找他算账。他将这一切都归咎到那个卖鸡蛋灌饼的男人身上。
为了自保,他决定杀掉那个男人。
他在小区门口偷了一辆十分破旧的电动车,利用它跟踪徐子林到达案发地点,并用杀害何瑶的方式将其杀害。
徐子林死后,刘帆的精神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不安起来。警方的又一次造访终于让他忍无可忍。10月1日,他清理了自己的住所,带着母亲的头骨离开了r市。
10月3日,他来到金水县,入住了当地的一家旅馆。
10月5日晚上,他在旅馆的走廊里遇见了一名少年。当时,那名少年正趴在门外偷听他房间里的动静。他觉得那名少年得知了他的秘密,会对他产生威胁,想用同样的方式杀死那名少年灭口。只不过,那次作案刘帆没能成功。
那名少年幸运地得救了,而他的故事也到此结束了。
刘帆在视频里大概就讲述了这些内容,至此,四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已经非常清晰。
但是,警方想知道的并不仅仅是刘帆的犯罪经过。这段认罪视频是谁录制的?为何他总是能抢在警方之前制裁那些罪犯?难道专案组内部真的出现了叛徒吗?如果是,那个叛徒会是谁呢?
关掉视频,专案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或多或少的猜疑。夏时觉得这样的氛围非常不利于办案,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好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让敌人白白看我们的笑话。”
“可是……”孟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夏时便冲他摆了摆手,“别可是了,说说你那边的调查情况吧。那个叫陈涛的警察后来怎么样了?他有作案嫌疑吗?”
“他是不可能杀人的。”孟雨无奈地摇摇头,向大家介绍了他从元丰镇了解到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陈警官都没有离开过元丰镇,根本不具备杀人时间。何况他前些日子还受了点儿轻伤,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不过……”孟雨顿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几天前,陈警官倒是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哦?什么电话?”夏时好奇地问道。
“有人打电话告诉他,章果儿的尸骨已经找到,并且被很好地安葬了。感谢他为了这起案件的付出以及多年来对这件事的惦念。”
“陈警官能猜出打电话的人是谁吗?”
“电话做了特殊处理,陈警官无法辨认那个人的声音,不过他倒是有种感觉:打电话的人可能跟章果儿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那你调查章果儿的亲属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符合作案条件的人。”
“等等……”半晌没有开口的顾淞忽然插了一句。
“怎么了?”孟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章果儿的父亲是跳江自杀的吧?”
“是啊,2014年1月9日,章安建留下一封遗书,然后就跳江自杀了。”
“那尸体呢?”
“尸体……”孟雨想了想说,“尸体被江水冲走了,没找到啊。”
“那我们怎么能确定他已经死了呢?”
“这个……”孟雨挠了挠头发,心说人家已经在遗书里写得很清楚了,难不成后来突然变卦不打算死了?就算是这样,那他人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呢?
见孟雨没有回答,顾淞又继续说道:“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详细调查一下章安建这个人。毕竟排除了章果儿的其他亲属,剩下这个最不可能的人也就变成了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