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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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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回到周南北的办公室,周南北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朱聪傻乐。

    朱聪无奈的说:“大小姐,你到底要干啥。能不能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

    周南北忙说不干啥不干啥,过了一会又说:“那个,小糊涂,刚才姐姐已经通知了云虚道长,明天来对你进行特训,你可要好好训练哦。姐姐将来能不能挺直腰杆说话,就全看你了。”

    她说话云山雾罩,朱聪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问她:“大小姐,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周南北可耻的歪着头卖萌:“哎呀,你不要急嘛,等你通过了云虚道长的特训,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如此看来,云虚道长对他的特训就是最后一道考验。通过了,他就有资格接触研究团队的核心秘密。没通过,万事皆休。

    朱聪带着满腹疑云的回到301别墅,洗了个澡早早睡去了,他躺在床上,决定不能这样被动下去了,虽然目前日子过的比较轻松,但是整日里搞不懂周南北他们在忙什么。

    明天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试探下云虚道长,搞清楚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他如坠迷雾。

    第二天一早,朱聪就起床收拾了一番,去食堂吃了个早餐,返回别墅等待柳秘书的安排。

    哪知到了九点,柳秘书领着那个朱聪在火车上见过的道人,敲响了他的将军门,云虚一见面就豪爽的哈哈大笑,双手张开和朱聪拥抱了一下:“小友,又见面了。”

    朱聪在这种的环境下,能见到一个熟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倒也感到十分亲切,上前和他拥抱,拍拍他的后背。

    柳秘书交代了几句,就转身走了。朱聪把云虚道长请入客厅,客套一番后,朱聪便不和云虚绕弯子了:“道长,周所长让你来特训我,还请道长传道受业。”

    云虚道长捋了捋胡须,反而和他讲起故事来:“小友,传法之前,我且和你讲下我这身道法的来历。”

    朱聪抱拳道:“洗耳恭听。”

    云虚道长闭目不语,像是陷入了回忆,过了许久才娓娓道来:“我原先出身贫苦,给地主家放牛,解放后,又赶上*****,牛也没得放了。那个时候,村村搞批斗,我们这个村批斗的是个道士,道士幼时就寻仙访道去了,赶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给遣返回来了。

    也算是命不好,天天被人拉着游街,各种折磨人的方法都用上了,我母亲心软,有点收工时,故意落了半块饼在他牛棚里,后面几年里,偶尔也救济过他几次。等到*****结算,老道士命大,熬了过来,也被平反了。这老道士,受了这么多年苦,身体居然健康的很,他上门问我母亲,他的这门功夫,我想不想学。我娘看我整天在乡里也不算事,便应承了下来。老道士带我拜了山门,传了衣钵。前些年终于熬不住了,两腿一蹬走了。”

    朱聪接话道:“节哀。”

    云虚摆摆手:“生死有命,我倒是看得开。我师父传我一身技艺,多是降妖抓鬼的本事。只是时代昌明,世上哪有鬼怪可抓,平时也没什么生意,在街头算命卜卦为生,有一顿没一顿的。直到认识了周小姐,那会兜读比脸还要干净,全身上下都翻不出下顿饭的钱,全靠周小姐接济才没饿死。周小姐让我来传授你功法,她与我有大恩,我不好拒绝她。非是敝帚自珍,只是我当初学这门手艺时,跟我师傅发下重誓不轻易传人。有道是,万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白送人。”

    他看着朱聪说:“老道我没办法,只得考一考你,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的我满意,我便传授你功法,让你通过此次训练。”

    朱聪伸手示意:“请讲。”

    云虚道人问道:“何为道?”

    何为道?这个问题问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谁也说不清。可以长篇大论洋洋几十万字巨著,也可以寥寥数语。

    朱聪平时除了观想,都在参研《道德经》,如何作答,心中早有腹稿。

    可是他要的,不是只是回答何为道。还要答得好,答得妙,让幕后之人,得知自己价值,方可一窥这个古生物研究所,到底要干什么。

    云虚道人以为朱聪在思考,宽慰朱聪说:“不着急,慢慢想,只要言之有物即可,重要是有自己的理解就行。”

    朱聪长思完毕,组织了下语言,决定语出惊人,开口说道:“法则即天道。”

    对面云虚道长问道:“何解?”

    朱聪说:“我们中国人对道的描写太过深奥,这点不如西方人。西方的先贤把道推导成一个个公式,来阐述世界的一切,比如解释物体如何运动的牛顿三定律,再比如解释天地间物体之间如何转化的化学方程式。这些就是天道在世间的具体描绘,是法则的数学表达方式,正所谓法则即天道。”

    云虚道长眉毛紧皱,他一生所学都是古来道经,猛然间听到别人说西学阐述大道,只觉得荒谬绝伦,但一时间搜遍胸中所学,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冷冷的说:“按你来说,我东方之道岂不如他西方之道?”

    朱聪心中暗自欣喜,老道士上钩了,表面则端正坐姿,回答:“并无高下之分,东方对道的描述是提纲挈领,譬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描述的就是道的演化,然而这么说还是太虚了,难以理解。西方物理学家则提出了宇宙大爆炸理论,宇宙是由一个奇点,爆炸生成,这个奇点就是道。《道德经》对宇宙起源,也是道的描述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朱聪闭上眼睛吟诵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这段文字翻译成现代语言,有一种物体混混沌沌、无边无际,早在开天辟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

    它独一无二,遵循着自己的法则不会改变,循环往复地运行不会停止,它可以作为世间万物乃至天地来源的根本。

    我不能准确地描述出它的本来面目,只能称呼它为“道”,勉强把它形容为“大”。

    朱聪接着和云虚道长说道:“西方科学对奇点的描述是宇宙大爆炸之前宇宙存在的一种形式。

    它具有一系列奇异的性质,无限大的物质密度、无限弯曲的时空和无限趋近于0的熵值等。这和道德经中描述的大道何其相似。

    所以说,西方之道和东方之道到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只不过西方从小处着手,推导万物本质;我东方之道,则是从大处着手,直指大道本源。”

    云虚道长眉头舒展开:“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从未听过有人将西方的科学之道和东方的道德经如此联系,放到一起,你这么一说,我有些霍然开朗了,但还有一些参悟不透。你且容老道参悟一番。”

    云虚看着庭外,目光看向天边变幻的云彩,陷入了长考之中,朱聪则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斟细酌,静静的等待云虚道人。

    过了许久,云虚才看向朱聪:“小友今日一席话,让老道收获颇丰,我还有一问,按你所说,我东方之道直指大道本源,西方之道只为小道,为何并无高下之分?”

    朱聪说道:“东西两方对道的探索,就如同盲人摸象。张三摸到鼻子,就说大象呈桶状,李四摸到耳朵,就说大象是蒲扇状.其实大家都不全面,只有相互印证,相互拼凑才能接近道的本质。

    道德经对大道的描述玄之又玄,让一般人来读,根本读就不懂。为什么道会你老子描述的这个样子,而不是我孔子、列子规定的样子?但是参考现代物理学宇宙大爆炸理论,再反过来看道德经里对道的描述,这就说的通了。”

    云虚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对大道本质的理解已经超过了我,不得不承认,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聪忙说:“不敢不敢,才疏学浅,只是现代社会信息大爆炸,可以触类旁通而已。”

    他对朱聪恭恭敬敬施了个理:“我所参习功法,不能说教给你,只是说换,换君大道之音,还是我占了便宜。现下我还有几点不明,还请小友指教。”

    朱聪亦恭恭敬敬还了个礼:“道长请讲,相互切磋,相互交流。”

    云虚道长沉吟了片刻便说:“你刚才说,奇点是无限大的物质密度,又是无限趋近于零的熵值,这二者岂不矛盾?我有所感悟,但是又想不通,抓不住重点。”

    朱聪笑道:“道长可觉得这两句话似曾相识?道德经开篇对有和无的定义是什么?”

    云虚道长恍然大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无限趋近于零的状态就是‘无’,无限大的物质密度就是‘有’。

    后面还有一句,‘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有和无,这两者本来就是对奇点的两种特性描述,同出而异名,同一种物质的两种特殊形态。

    而玄之又玄,就是对极点的无限弯曲的时空的描述。

    所谓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就是你说的宇宙大爆炸的瞬间,无限时空交叠,高纬空间和低纬空间交错,共同构建了众妙之门,万物起源。”

    他领悟到这层意思,不由叹服:“道祖真是天人啊,几千年之前的人物,就把大道本源描述的如此传神。寥寥数语,得其法,其中含义如汪洋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得其法,如读天书,难以领会微言大义。”

    朱聪见他已经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也就闭嘴不言,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语,只剩下庭前枫叶飘落。

    过了良久,云虚摇着头说:“不知道啊,不、知、道。我一生悟道,到头来还是不知何为道,今日有幸,听闻小友讲解大道,我所学技法不过是世间小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明日我且再来,自当奉上道家真法。”

    云虚保持躬身作揖的姿态,一直后退,直到退出门外,才长身而起。

    朱聪目送他离去,低头喝了杯茶,鱼饵已经撒下,能否钓出幕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