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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安娴对茯苓说。
然而与往常黏黏糊糊乖巧的态度不同,这回的茯苓,却是冷冰冰的。
它没有理会安娴的话,小手一撑,从安娴的手掌心坐了起来。
安娴皱眉,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又低低呼唤一声,“茯苓。”
茯苓恍若没有听到。
从它醒来开始,它的身子就维持在了那个温度,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
安娴弯下腰,要把茯苓放到地上。
金光阵阵,差点晃了安娴的眼。
茯苓转过身来,看着安娴。
安娴的动作在半空中停滞。
茯苓的眼里,是一片寒冰。
说寒冰并不透彻,莫若说是,它的眼里,就没有安娴的存在。
如果说茯苓的眼睛是两面小小的镜子,那么这两面小小的镜子,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
人、花草、天空···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没有入茯苓的眼。
它像是没有感情一般。
安娴当机立断松开手,急急后退几步。
“金钰!”她随便朝着一个地方大喊。
金钰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诶,我在这儿呢!”
水潭的一边冒出了金钰秋香色的身影,她提着裙摆朝安娴这儿跑来。
安娴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待在那里!”安娴喊道。
金钰跑到一半,眼睛先看到安娴的动作,她放慢了步伐,下一秒,又听到安娴的声音。
“哦。”金钰不假思索地听从安娴的话,又跑回到寒潭边上。
看到金钰离她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茯苓远了些,安娴略放下些心来。
她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茯苓身上。
茯苓并没有因为安娴的松手就跌落在地,相反,它直接从半空中升起。
现在的茯苓,金光耀眼。
它盯着安娴,不置一词。
安娴放空心思,与茯苓对视。
不仅是安娴的左手腕在发烫,她的腰封处也被一个灼热的东西抵着。
安娴面上看着茯苓,右手却是伸入腰封,摸到了那个忽然高温的东西。
扯出来一摸,安娴凭感觉知道那是放着祭祀之刃的小袋子。
她忍着灼烧的感觉,两只手一同打开小袋子。
一道金光流窜出来,从下至上,在安娴两间划过。
安娴被那金光晃得闭上了双眼。
然而即使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还浮现出金光的余韵。
安娴难受得双手附在了眼前,这才稍稍好受些。
“若致汝心以诚,此番天地,无不可成。”
一个年迈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安娴眼前闪烁的金光瞬间被黑暗吞噬。
她的脑海里轰然一下。
这个声音,不是她之前听过的么······
安娴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没有如水的凉意,没有窒息的感觉。
只是无穷无尽的黑。
还有无止境的寂静。
她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抬起手。
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思思?”安娴尝试性地呼唤思思。
如同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果不其然,这又是像上次一样,是一个被隔绝的空间。
眼前幽幽亮起了一点光。
一瓣,两瓣,三瓣······
九瓣花瓣一点一点冒出头,组成了那一盏花。
只是,中间却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黑。
上次,好像不是空荡荡的。
安娴回忆着,上次,这盏花的花蕊,是血珀。
那枚杭修雅送给她的血珀。
为什么杭修雅的血珀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和洛羽之舞融合,组成羽落玉盏的花蕊?
在这样的情形下,安娴的脑海里忽的蹦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也许这个问题在一开始就积压在她的心里,只是一直以来都有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安娴的心神。
现在,涉及到羽落玉盏,安娴便想了起来。
安娴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似乎只剩下了神识。
一团金光在空荡荡的花心中凝聚。
安娴感觉自己的胸口在发烫。
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等等。
安娴一顿,她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她顺着感觉往下看去。
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黑。
但是,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点点红光亮起。
那种分离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红光也越来越多。
它们浮动着,飘到了羽落玉盏的面前。
安娴的目光追随着它们。
她看着它们,凝聚起来,慢慢从无数点,变成一块血珀。
是杭修雅的血珀。
安娴肯定地想。
接着,她看到,那晶莹剔透的血珀上,忽然裂开了几道缝隙。
而那几道缝,开始延伸出更多的缝隙。
很快,血珀表面就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缝。
清脆的一声,血珀四分五裂。
粉末在黑暗中消散,三滴血珠悬浮在金光前。
然后,它们缓缓地融入了金光,填补了花瓣中央的空缺。
羽落玉盏渐渐化为齑粉。
那齑粉,又渐渐变成新的事物。
安娴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她的左手腕不再灼热,胸口处也没有什么东西分离的感觉。
她便看着那齑粉,看它要形成什么东西。
那齑粉化为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有着郝尚燕的面容。
是她。
安娴心想。
可不一会儿,她又否决了。
不对,不是她。
是尚燕,还是郝尚燕呢?
镜子里的画面在继续着。
顶着郝尚燕的面容,她被五花大绑,粗暴地推搡到了荷花池边。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提着她的头发。
安娴看着,便认出那是龙骑卫。
郝承恩?
“让她醒醒神。”熟悉的声音传来,却不复郝承恩少年的嗓音的清亮。
那其中的低沉、阴暗,令安娴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龙骑卫闻言,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把她抛进了荷花池。
巨大的一声响,周围却没有别人。
安娴不由得想起了尚燕经历过的那几次惨痛的死亡经历。
过了不多久,那龙骑卫又将她捞了上来。
安娴看见郝承恩背着身子,走到奄奄一息的她面前。
“你究竟是谁?”郝承恩问。
确定了,是尚燕。
尚燕看着郝承恩,嘴巴动了动,却痛苦地扭成一团。
她喘了口气,说:“我是郝尚燕。”
“好。”郝承恩轻笑一声。
龙骑卫拿出了一柄小刀,刀片泛着寒光。
他毫不犹豫地撕破尚燕的衣裳,眼也不眨地将刀片贴上了尚燕的肌肤。
薄薄的一层层皮肤,在龙骑卫的手下掉落下来。
割了几次,龙骑卫停下了动作。
郝承恩又问:“要说么?”
尚燕面容扭曲,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郝承恩一挥手,又是几个龙骑卫出现。
他们的手上都举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朝尚燕走去。
安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