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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是我父亲,求您先把他送到医院,我马上和我爸联系!”没待张燕回话,电话便被挂断。
“怎么样,和他家属联系上了吗?”其中一个医生问。
“不知是不是他家属,那电话可能还是外国的。”张燕答。
“要送赶快送,不送这人就没命了!”另一个医生急切地说。
正这时,电话铃响了,张燕一接,是刚才那通电话的女人,她几乎用哭腔说:“大姐,可能是我爸,我给我爸打电话,没人接,我估计是我爸,求求您先把我爸送医院抢救,我再告诉您我爸的单位:北方机械学院。我家的地址是:北京大北路二号楼2号,我家就我爸一人,他身上有钥匙,你或上他单位拿支票,或上我家取钱,钱都在大立柜的一个盒子里,先救我爸,我马上回国!”
“你在哪呢?”
“我在美国纽约留学呢!”电话又挂上了。
有单位有住址就好说。张燕从店里拿上五千块钱,让小兰看好店,便随救护车来到医院。
张燕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北方机械学院,可是人家说:领支票必须是病人家属,带着病人本人的工作证和能证明家属与病人关系的证明,比如户口本,才能领给支票。
张燕好说歹说,校方就是不领给张燕支票,没办法,张燕只得走第二条路,到老张头的家去取钱,按着老张头女儿告诉的地址,张燕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大北路二号楼。
走到二号楼前,张燕犹豫起来,进不进老张头的家去取钱呢,她站在楼道门思考:主人不在家,自己冒昧地拿着主人家钥匙到人家去取钱,仅凭一个自称是他女儿的电话,如果老张头救过来后,否认这些呢,自己将何言以辩,自己就是长了九张嘴,恐怕也难说清,如果老张头救不过来,死了,他的女儿从美国回来,说她没同意让张燕到她家去取钱,也说钱少了,张燕照样也难说清。
平日里取钱这么一个简单事,却实实在在让张燕为难起来,可是不取钱呢,住院费又要一万五千元押金,自己把自己的五千元钱已经押上了,还缺一万元,自己家里倒是还有钱,也拿得出来一万,但是那是自己准备买房的钱,自己是不能轻易动的。
如果把自己的钱再拿出一万块交了押金,这老张头救活醒了过来,还有可能还自己,如果救不过来死了,或成了植物人,自己为他垫付的钱找谁要去。自己救人就不错了,给他垫付五千元也算仁至义尽了,自己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为了他也没必要鞠躬尽瘁,毕竟他只是个和自己萍水相逢的人,权衡利弊,张燕决定还是拿钥匙进他屋取钱吧。
张燕来到二号门前。二号就是在一层,楼道里没人。张燕拿钥匙打开防盗门和屋门,发现这屋竟然是一个三居室房屋,在一间卧室里面,他看到一个棕色的大立柜,用那串钥匙里的一把钥匙将立柜门打开,在立柜的底部放有一个一尺多长的硬木小匣子,他又用那串钥匙里的一把小钥匙将那木匣打开,发现木匣内整整齐齐码着五落钱,上面有一张白纸条,纸条上用钢笔字写着:来人如为救我命,请取此钱,特此证明,张善心,一九**年,十二月。
看过这纸条后,张燕心里踏实些,想:原来老张头叫张善心,自己孤身一人住这大房子里,女儿又在美国,他外表看似健康结实,可能身体患有血压高或脑血管病,为防万一,所以存了一些钱装在木匣中,还写个纸条证明,怕来救他的人不敢取这钱。
既有纸条证明,自己也没的可怕了,便取出两叠钱数数,是两万块,放回五千,把五千揣自己兜,抵了自己替老张头交的押金五千,拿那一万五千块,去医院交老张头住院的押金。
过了一天一夜,老张头才从鬼门关转回。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迷茫了一会儿,渐渐想起自己是在公园门口的小卖部里昏倒的,可能自己贪图凉快,一时发了少年狂,不管不顾,喝了冰镇矿泉水,凉气冲头,弄了个脑血栓。
快七十岁的人,也不急着自己有血压高的毛病,他苦笑,是谁把自己送到医院的呢?他问护士。
“是你闺女吧,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给送来的。”那个小护士认真地说。
“我闺女在美国留学呢,她才三十多岁,没有四十岁。”老张头摇了摇头。
“那是你爱人吧,反正那个女的三四十岁,长的挺白,不难看。”那个小护士仍认真地说。
“我一辈子没结婚,哪来的爱人啊?”老张头又一次否认。
“你没结婚,你哪来的闺女?”那小护士笑了笑问。
“我那女儿是抱养的,不是亲生的,是养女。”老张头忙解释。
“那送你来医院的女人是谁啊?”
“她是——”老张头蒙蒂想起自己是在公园门口的小卖部昏倒的,送自己来的是不是小卖部的女老板,她是四十岁左右,挺白的,长的也不难看,于是问那小护士:“送我来的那女人是不是也姓张?”
“着我倒没问,下次她来,我问一下!”
正这时,张燕拎着苹果来看望老张头来了。护士一见她,忙说:“就是她,她给你送进的医院。”
老张头一见张燕,知道送自己进医院的是她,便忙滚起,跪在病床上打个揖说道:“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救了我一命!”
张燕进病房,见老张头躺在床上和小护士说话,心里立时高兴起来,既高兴这老头恢复了神智,又高兴自己进他屋取钱的事都可以说个明白,刚要上前进行问候,突然看见老头在病床上跪起给自己作揖,一下慌了神,马上扶住老张头说:“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呢,您老哪能给小辈作揖啊?”
“哎呀,你救我一命啊,如果你不及时给我送医院,我可能就横尸街头了,我一个孤老头子,死街上,大热天的,苍蝇脑袋上罗,大尾巴蛆鼻孔里钻,多可怜啊,你救我一命,没让我死,我跪着感谢你,还不应该吗?”
“这不行啊,大辈给小辈跪是要折小辈寿的,您愿意折我的寿啊?”
“你这么个好人,怎么会折你的寿呢?”老张头见张燕责怪自己给她跪下,便忙坐起。
“那天,我在你小店里昏倒,你是怎么给我送到医院的?”老张头坐下后问。
张燕本来就是想待老张头清醒后,向他交代住院时的情况,和给他美国读书的女儿打电话及拿他钥匙到他家取住院费的事,现今见他问起,便把一件件事仔细向他讲清楚,讲完后问:“你闺女几时回来?”
“她啊,我只要没死,她肯定不回来了!”
“为什么?”张燕问。
“怕回中国后,再去不了美国了!”老张头叹了口气说。
老张头住院期间,张燕看了他几趟,倒不是其他原因,只因为是老张头昏倒在她的小卖部中,也是在她的小店喝的冰镇矿泉水才昏倒的,张燕自己认为,这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责任,由于有这种内疚,老张在北京一时又无亲人照顾,张燕便隔个三五天买点水果到医院看望一下老张头。
老张头脑血栓并不太严重,抢救的及时,康复的也快,住了一个月院,医院便允许出院了,张燕在老张头出院那天,也到了医院,帮老张头办了出院手续,又帮他拿些东西,打了个出租,便送他回了家。
到老张头的家以后,屋里空空的,连杯热水,连碗热饭也没有,张燕不忍心,又帮他烧了壶水,做了锅饭,抄了俩菜,这才要告辞。
老张头见她要走,忙拦住道:“大妹子,你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啦,我还要回家做饭,家里还有俩孩子呢。”张燕推辞说。
“你孩子不是都大了么,大闺女回去把饭做了,小儿子吃,你平时在小卖部,不也是这样吗?”老张头说。
“那也不用了,你吃你的吧!”张燕仍旧坚持要离开。
“你就这么不给老哥面子,我刚死了一回,好不容易出了院,一个人吃饭显得孤零零的,你陪我吃顿饭,热闹点。”老张头几乎哀求地说。
张燕是个心软的女人,见不得别人央求自己,见这个大老男人央求自己,也觉得他确实有些可怜,于是坐下说:“陪你吃就吃,别说自己孤零零,你又不是今天刚变成孤家寡人的,一直以来,你不是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么。”边说,边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我确实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那时候我身体健康,倒也没觉什么孤寂,这一得病,我倒觉得孤单了,心想人生就那么几十年,转眼就要过去,晚上眼一闭,第二天早上能睁开就是活了一天,晚上眼一闭,第二天眼睛睁不开了,世上就没这人了。那天幸亏我是在你小卖部昏倒的,还亏了你把我送医院,如果那天我没在你的小卖部昏倒,而是回到这个家再昏倒,又有谁知道,谁送我去医院,我不是要死在家中,尸体臭的街坊闻见才能发现。”老张头心有余悸地说着,声音也近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