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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老爷子说话不腰疼,你怎么知道在,怎么知道在家里坐沙发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端着茶喝水享福啊,就忍心让你儿子在山西和爱人两地分居受苦。”刘炳坤气急之下,把心中的冤苦也说了出来。
“你说老子,老子抗战八年,又打蒋介石四年,干了十多年才来的!”父亲气哼哼地说。
“你十多年,我队六八年到八四年,多少年了,也十六年了,顶你两个抗战八年了,你们有胜利的时候,我们就没胜利的时候了。”
刘炳坤的父亲被儿子一连串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抄起桌的鸡毛掸子说:“小子,队几年变成土匪了?瞧我抽你!”他挥起鸡毛掸子就向刘炳坤抽去,刘炳坤没有动身,准备硬硬地挨父亲这一鸡毛掸子。
但等了一下,没见落下,回头一看,父亲捂着左,窝坐沙发了。
刘炳坤的父亲得了心肌梗塞,住了院。刘炳坤要照顾父亲,便电话里向厂里续请了假,暂时回不了忻县。
知青代表们又开会,来到刘炳坤住处,铁锁把门,方知刘炳坤还没回,正要散去,一出院门,碰见赵亮。
原来赵亮住的房离此地不远,刚从街回来,准备回家。“赵亮,干甚么去了?”王大力问。
“回家。你们干甚么去?”赵亮见王大力和十来个人知是知青代表,佯装不知问。
“我们到刘炳坤家,原来刘炳坤没回来。”王大力说。
“那到我家坐坐?”赵亮说,好似邀请王大力,又好似邀请其他人。
曹布衣见过赵亮,知道也是钢厂知青,便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爱人调到了,孩子在我丈母娘那儿,家只有我一人。”
“远吗?”曹布衣又问。
“不远,拐个弯就到。”
“好,咱们到他家看看去!”赵亮便领着众人到了他家。
曹布衣一看屋里果真无人,便对赵亮说:“我们借你这宝地暂时开个会,你也是知青,我也不瞒你,就是商量知青往回调的事,你们钢铁厂刘炳坤回没回来,你便和王大力作为钢铁厂知青代表,以后知青开什么会,联系个什么事,就找你和王大力行吗?”
“行啊!”赵亮一口应允
杨树林出差回家第二天,赵亮便找门。“哥们,哪股风把你吹来了?”杨树林见这从没来过自己家的老乡问。
“来看看你啊,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来者为客嘛,哪能拒之门外呢?”杨树林在厂供销科干了几年,嘴皮子很会说了。
进屋喝了茶,赵亮便要走,杨树林问:“来我这儿就为喝这杯茶啊,没什么事?”
“没事。”嘴里说没事,他却把头向外摆了一下。
杨树林知道有些话,赵亮不好当着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老婆说,便随他来到院外。
“什么事啊,搞的神神秘秘的,和地下党是的?”杨树林问。
“什么事,就是知青要求回的事。”
“那名我也签了,以后再要签名的话,如果我不在你替我签了就行了。”杨树林说完,转身要返回去。
“这回不只是签名,你知道吗,知青前些日子到县委大院请愿去了,去了七八千人呢,弄的县长直点头哈腰的。”
“县委大院才多大啊,能挤下七八千人,你吹牛?”
“反正没有七八千,也有七八百。”赵亮忙说。
“您这水分太大了,一下缩小十倍,我听我爱人说了,她抱着孩子也到县委大院里了,人家也认为她是知青,她连一句话也不敢说,怕一说话露出口音,人家说他冒充知青。”
“哦,你爱人也去了,说明你很赞同知青回啊,咱们在县里请愿了,下次准备去地区请愿,你去不?”赵亮问。
“我不出差,在的话,我肯定去。”
“这就是了,有好多知青,签字不敢签,请愿也不去,如果咱把这事闹下来,瞧他回不回,肯定他回比咱们都麻利,咱那请愿都签名,没签名的到时候不让他回。”赵亮一撇嘴说。
“***胆小,我个子虽小,胆子大,什么事都不怕。何况咱们要求回,也没犯什么错,咱从哪来的,再回去,就等于回家啊!”杨树林说。
“你就等着回!”赵亮说。
“唉——哥们跟你说,即使这事闹成了,你们都回了,我也回不去了。为什么呢,没人了,我妈都跟我来这儿了,连的房都没了,我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山西人了。”杨树林表情有些暗淡地说。
“也是,没人,住那啊,投靠谁去啊。算了,像你这样的,如果去地区请愿,你愿意去就去,不愿去就算了。”赵亮有些失望。
“你把哥们瞧扁了,哥们回不去,你们能回去啊,多回一个是一个,别都留山西啊。”
“那么说,如果去地区请愿,你去?”赵亮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光去,我把苟石柱也给你拉来,一块去!”
“他能去,不可能?”
“瞧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说动那煤黑子!”
“石柱,忙呢?”杨树林直接到煤窑找到苟石柱。
“来来,屋里坐!”苟石柱正在指挥工人往汽车装煤,见杨树林,忙把他让进煤窑边的小屋里。
“够忙的啊,挣得不少?”杨树林问。
“哥们发了。”苟石柱低声笑着说。“你用钱不,用钱从我这拿些?”苟石柱便给杨树林递过一支烟说。
“你只管自己发财,不管其他知青了?”杨树林问。
“我能管自己就行了,我还能管其他知青,我也没有那么大本事啊,即使我有那么大本事,其他知青也不让我管啊,你说是不是?”苟石柱深深吸了口烟,又大大地吐出浓浓的烟雾说。
“我说,石柱,你这钻进煤窑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
“什么大事,四人帮早就被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了?”苟石柱探过头问。
“事没那么大,就是忻县工作了的知青,想调回,写请愿信,到县大院请愿,你钻煤窑这儿,一点都没听说。”
“我好像前些日子听二妞说知青都到县委大院坐着去了,说是要求回,也没说太清楚,我是自己不想回顶我父亲的,和他们的事不沾边,所以也没细打听。”
“赵亮找我了,说是还准备到地区公署去请愿,让我和你也去?”
“扯他的狗屁蛋,我又不要求回,我不和他们一起去请愿,我还在这儿挖煤呢,哪有那多闲工夫。何况我一看赵亮眼就晕,不爱和他多说话。”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赵亮现在能挑头,说明也挺有胆量的,何况干这事,都不是为他自个,我就同意。如果去地区请愿,我也去!”杨树林说。
“你跟着起什么哄啊,你也回不了,我看你是多余。”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先烈为抛头颅洒热血,为什么,为中国人民的解放啊,你为了咱知青大部分人能回,就舍不得点时间?”
“甭扣大帽子,我就觉得和这事搭不边。”
“那你说,刘炳坤的边吗,陈鲁平带着孩子回了,现在又了研究生,你说他这个忻县小铁厂的炉前工,和老婆的身份地位越来越悬殊,还老隔这么千里地,他能不心焦地想调回,我就是为了他,我也愿意去区里请愿一趟。”杨树林说。
“真的,哈,炳坤够惨的,我见他话也没以前多了,对调也没对调成,得,为了他能调回到那天,我和你一块去区里请愿去!”苟石柱把茶杯在桌一墩说道
赵亮自从知青代表在他家开会后,他自然也成了知青代表,和王大力一起负责钢铁厂知青回的事。
王大力由于爱人和孩子都在忻县,想调回没有赵亮迫切,所以像知青开会,发几份通报情况的说明信件,都不显得十分积极。有两次知青代表开会因为电大学习和热风炉出现工作的异常状况,也没有到会。
钢厂知青的事自然主要落在赵亮身。赵亮是越干越起劲,仿佛是钢厂几百知青的指挥官,走到哪里知青都热情相待,无论当车间副主任的知青,当技术员的知青,当工长或当班长的知青。
不论男知青,女知青,长的漂亮的知青,或满脸疙瘩像堆了一脸苍蝇屎的知青,都是笑脸相迎笑脸送,对他说要回的事,都点头同意,对他所传达的知青代表所作的决定,也从不提出反对意见。
他好像一下成了知青们的大家长,在替知青办着一件决定今后命运的大事,带领知青们向光明奔去,跟着他回就大有希望。
赵亮心里很满足,是一种让人信服,托付,把希望寄予身的满足。他感到太骄傲了,好像救世主一样,在拯救那些陷在黑暗中的灵魂,和把他们陷在泥沼中的身子拉出。
赵亮正在积极地为知青调回的事忙碌着,突然感觉有人好像在盯自己的稍。他几次四处寻觅,却又不知盯梢的那双眼睛藏在何处。
他有些恐惧,但细想了一下,自己干这事并未犯法,只是要求调回,写了几封信,请愿一下,开放了,不会把知青的这些行动也定为犯罪。
没犯法,也没犯罪,他心里大声安慰自己,可是自己为什么担忧呢,是信心不足,于是他想到刘胡兰面对铡刀大义凌然的样子。他暗道:我不会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不如!
于是他的心又坦然起来。一天,他刚班,便见一女人了他的办公室,他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婆胡雪花。
“你怎么来了?”赵亮一愣。
“不仅我来了,我的公公,也来了!”
“在哪呢?”
“在咱家呢!”赵亮怕家里出了急事,忙和车间打个招呼,和妻子忙回了家。
“亮子,你回来了!”赵亮父亲见赵亮回来,忙从椅子站起问。
“什么事啊,你们俩都来了?”赵亮问。
“听我爸说,”胡雪花说:“忻县的知青要求回,又是请愿,又是写信的,说你是个小头,还在这屋子召开代表会。我爸劝了你几回,你都不听,打电话告诉我,我怕我也劝不动你,把请来了。”
“是不是这么回事?”赵亮父亲问。
“有这么回事,可是我们并未犯法,只要求回。”赵亮解释。
“你自己写信就行了,为什么几十人,几百人联名写信,还到县政府请愿,你们这是什么行为?”赵亮的父亲越说越激愤。
“我们这都是正当要求,一个人单独写信,人家理你吗,到县委请愿,我们也没,都是有理,有利,有节的。”赵亮继续解释。
“听说你还是个小头目,还在这屋开地下会议!”
“什么地下会议,我们的会议光明正大!”赵亮大声道。
“我管不了别人,我只管我儿子,今天就和我回,躲开这是非之地!”赵亮的父亲大声宣布了他的决定。
“我才不回去呢,您以为像您被打成右派那时候,说句大胆的话就给戴右派帽,发配到东北一去二十来年。现在时代不同了,说几句大胆的话没事,而且我们只谈了自己的事,没谈国事。”赵亮不想随父亲回京,大声说。
“你还知道了句大胆的话,被打成右派,发配东北一去二十多年,你不啊,你没忘啊,你怎么继续干都不敢干的事?”
“爸,我们的事和您当不一样!”赵亮争辩道。
“我不管一样不一样,反正老子吃的亏,不能让儿子再吃,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赵亮的父亲过来揪住赵亮衣袖。
“爸,您这不是让我当逃兵,当怂人吗?”赵亮见当着妻子面,老爸揪自己,心里老大不快。
“当怂人,当逃兵,也比当犯人强!”老父亲大声说。
“我不回!”赵亮口气坚定。
“你不回,我拉你回!”赵亮父亲揪赵亮,但他一个六十来岁的人,怎么揪的动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呢,拽了两下没拽动,老人便严厉的问:“你和我回不回京!”
“不回!”
“好,你不回,我就死你面前!”老人说着,一头向墙撞去,白的墙随着“砰”的一声,立即溅斑斑殷红的血点
赵卫红在没给梦琼办出国,又没给她找到学的学校,梦琼又不愿在姥姥家住,三番五次吵着要回忻县,赵卫红没办法,只得把梦琼又送回忻县。
徐风霞一见梦琼,两眼润了,问:“好闺女,你不是和你亲妈出国了吗,怎么刚一个多月,福就享够了,又想高粱面窝窝了?”
“妈,我不是想高粱面窝窝,我是想您,我爸还有我弟。”梦琼也用手背擦了擦眼。
“在姥姥家住不好吗,又是楼房,又是沙发床,茅房都不用出屋。”徐风霞继续问。
“窝住不惯,我就喜欢咱们家的床!”梦琼说着,扑到炕,把头枕在叠起的被,显出十分亲切的样子。
“卫红,怎么,没给她办出国?”徐风霞这才问起赵卫红。
“嗨,别提了。”赵卫红讲起在给梦琼办出国没办成,学也没找到接收学校的事。
“可是慢慢找啊,怎么一下又回来了?”
“梦琼不想在住,住姥姥家住不惯,吵着要回来,我没办法,只得把她送回来。”
“怎么叫送回来,你不是说她是你亲闺女吗,你是什么妈呀,自己不养,把闺女往外送。”
“她和你亲嘛。”赵卫红说。
“大力呢?”赵卫红来了三四个小时,仍没见王大力,便问。
“你老问他干甚么,他现在是我丈夫,不是你爱人了,你别老一个大力大力的,你现在称呼他应该叫王大力,知道不?”徐风霞边笑边说。
“什么个烂酸梨男人,你倒当宝了,我现在根本就看不他,我就是以后一辈子再嫁不出去,也不会抢你那个男人的,瞧瞧,刚提他名,你就吃醋了。
好了,我问:王大力同志,现在去哪了?”赵卫红也笑着说。
“他啊,现在可忙了,是个知青代表。”
“什么,他是知青代表,什么意思?”赵卫红不明白。
“就是忻县分配当地工作了的知青想调回,又联名给市委写信,又到县委大院请愿,各个单位总要有个组织联系的人啊,他们钢铁厂的人就选王大力了。今天县里的知青代表又碰头开会,他便一早去了。”
“行啊,他胆子也大起来了,真没想到,一尿把他憋成个英雄,知青就应该申请调回,凭什么一块学,一块队的,他们就回,咱们就在山西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