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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殒命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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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慕容楚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凝视着窗外的雪景,鹅毛般的大雪随风旋舞,仿佛为整座幕王府披上了一件天鹅绒毛毯。波光粼粼的小溪也凝了冰,宛若镜子一般,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慕容楚微眯起双眼,才能渐渐适应眼前的光线。

    玲玉的情郎已经走了,去幕王府西厢房去休息了,今天正是幕王府老夫人的寿辰,所以郎晓云还要忙着练戏。玲玉的脸颊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在屋内忙来忙去的她更添了几分细腻成熟。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终于长大了,变得不需要人陪,因为她的心中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也就不会感到孤独。

    慕容楚的心却是痛的,但她强颜欢笑,因为笑能治病,只有笑才能将过去的不幸一一抹去。

    玲玉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然后摆在盆架上,对慕容楚说道:“小姐,快起吧,今天老夫人说要热闹些,就连边疆戍城的公子们也都回来了,起晚了恐怕连面都见不上了。”难得齐聚一堂,怎不快活。戍卫边疆的哥哥们进京是有时限的,逾期必归,所以晚了,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了。

    慕容楚起起身子,玉葱般的手臂,探入水盆,水是温的,手却是凉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许是她死去的时间太久了。

    忽然间,慕容楚发现水中的自己竟然有些不像自己,倒像是个痴恋的女鬼。得不到爱,却又恨不起来。她的这一世啊,终究只能在苦苦的煎熬中度过余生。

    慕容楚洗漱之后,穿上一件新作的长袍,是用上好的绸缎做成的,针脚细致,虽然轻薄却极其隔风。慕容楚换上了新装,正待出门,却见并不远处一男子信步走来,他似乎对王府极其熟悉,所以女婢们也不阻拦。

    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见了他,慕容楚的心头还是怦怦跳动着,原本死去的心又仿佛活了过来。这种心跳的感觉不是兴奋,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莫名的悲哀,他为何还要出现,他如同魔咒一般紧紧箍住慕容楚的心房,只有他才拥有那把开锁的钥匙。

    慕容楚不想再见到他,却又不忍让他离去。

    那人见了慕容楚,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微笑,他唤道:“楚儿,你还好吗?”

    慕容楚听了这声‘楚儿’,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忘记了当初他是如何狠毒的伤害自己,又是如何绝情的抛弃自己。慕容楚回以甜蜜的微笑,道:“雅哥哥,你怎么来了?”

    安雅笑着说:“老夫人见你迟迟未到,所以唤我前来请你,许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女人对自己心仪之人的称赞心里总是高兴的。

    慕容楚道:“雅哥哥这次去江南,一定见过不少美人佳丽吧?”

    安雅苦笑一声,女人若痴情起来,总是善妒的:“我心里有你,早已看不见任何人的容貌了。”

    慕容楚噗嗤一声笑了,他还是那么会讲话:“这么说,是我害了你咯?”

    安雅愁眉苦脸道:“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慕容楚扬起脸颊,问道:“你要我如何负责?”

    安雅上前一步,拥住慕容楚,笑道:“自然是要以身相许!”

    慕容楚依稀记得上次如此贴近安雅,是前一世里,安雅带着她去见父亲的时候。慕容楚贪婪的吸吮着安雅身上的体香,和他发丝的味道,她有些害怕,怕眼前的这一切最终又成了水中泡影。她突然心生了一个念头,眼前这个男人迟早会为了权势而丢弃自己。

    慕容楚用力的挣扎,安雅却抱得更紧了,慕容楚双目一合,泪水扑索扑索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她的委屈无从诉说,她想说的话,也没人能听到,她只能默默流泪,把眼泪吞到肚子里去。

    慕容楚道:“你爱我吗?”

    安雅道:“爱,爱得要命。”

    慕容楚笑了,泪痕却还挂在脸上:“既然这样,你今天就去向父亲求婚,我要嫁给你,永远不让你变心爱上别人。”

    安雅笑着说:“楚儿,你害不害臊,哪儿有女孩子主动提出要嫁人的?”

    慕容楚说道:“我就算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安雅笑着摇摇头说:“那我岂不是要掉进火坑里了?”

    慕容楚银月般的双眼凝视着安雅,好像永远都看不腻。

    忽然别院深处传来一声轻叹,说道:“想不到,我竟然生得不是女儿,而是一个火坑?”

    慕容楚和安雅纷纷回过头去,竟看见罗氏从一棵古槐树下走了出来,她含笑道:“安雅这孩子,果然还是有心的,我家楚儿平时顽劣,也只有见了你,才会如此乖巧,看样子我老了,将来指不定还要依靠你们。”

    安雅忙笑道:“夫人哪里的话,晚辈一定不负厚托,将楚儿照顾好的!”

    慕容楚只是笑着,用双手捧着自己幸福的脸颊。白皙的面颊上飞上了一抹嫣红,像个熟透的苹果,和玲玉的脸蛋一样的苹果。

    ……

    隆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雪下的很快,风声也很大。慕容楚站在安雅身边,走在悠长的走廊里,走廊里只有脚步声,很轻很柔。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如果没有较量出谁更喜欢对方,这个游戏就不会有结果。

    安雅试着去拉慕容楚的手,他的五指颀长捉住慕容楚的五指,交叉在一起,然后紧紧的握住。他握得很紧很紧,紧得像要把慕容楚的手指捏碎,但慕容楚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反而很喜欢、甚至迷恋上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前世的恨、前世的不甘,瞬间融化的一无所有。

    安雅轻咳一声,说道:“楚儿,两年不见,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安雅是个细腻敏感的孩子,他的手很干净,他经常拿着柄刻刀,雕刻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会送给慕容楚。他的细腻、敏感,让他深切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慕容楚对他的感情似乎不像曾经那般浓烈,似乎掺杂着一些恐惧和畏怖。她在怕什么?她到底在怕什么?

    安雅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生怕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慕容楚扬起脸,笑了,仿佛把天地间的所有积雪都融化了,说道:“楚儿绝不会对雅哥哥冷淡的,只怕将来某些时候,雅哥哥会嫌弃楚儿。”

    安雅勾起嘴角,舒心的笑了,他说道:“不、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安雅的手轻轻按住慕容楚的双肩,说道:“我愿永永远远的爱你,绝不离弃,若有一天我辜负了你得情谊,情愿不得好死!”

    慕容楚噗嗤一声笑了,男人总爱赌咒发誓,因为他们的话永远信不得。

    但是慕容楚知道,誓言这种东西,在说出口的一刻钟里,是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的,所以在这一刻,安雅确确实实爱着慕容楚。

    这就够了。

    慕容楚说道:“雅哥哥切莫把死字挂在嘴上,今天本是吉利的日子,何必把喜事说得那么悲伤?”

    安雅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认为慕容楚还是心疼着自己的。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深长的走廊尽头,种着一棵梅树,腊月的梅花开得正艳,透过梅花,可以看到幕府正堂。那里已经搭好了一个戏台子,四苑的夫人,除了罗氏都在忙活着,老夫人和慕容敬在后堂叙话。慕容楚款款走来,见了老夫人先行一礼,然后才开口说话:“奶奶,您身体越发硬朗了。”

    慕容敬笑着的脸颊上浮现一抹阴云,他向来不待见女孩,所以见了慕容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虎目凝视着安雅,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安。安雅含笑望着慕容楚,似乎心中也并无他想。

    没多久,西苑夫人宁氏带着她女儿慕容燕来了,见了老夫人连忙磕头作揖,惹得老夫人十分开心,就给慕容楚和慕容燕两个人各封了一个大红包。慕容燕喜滋滋的跑到安雅身前,扑进他怀里,对他又缠又闹,让安雅好生尴尬。

    慕容楚知道,燕儿迟早会和她抢安雅,而安雅也会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选择慕容燕儿。

    慕容楚对她父亲说道:“父亲,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慕容敬借故饮茶,连眉头都没抬,哼了一句:“还好。”

    慕容楚讪讪退在一边,这才发现西苑夫人一直留意着自己头顶的那只九凤钗。她一定想不到,罗氏竟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托付给慕容楚。慕容楚也想不到宁氏会把金钗看的这么重,为了夺得九凤钗,她甚至不惜去做下伤天害理的勾当。

    不一会儿,罗氏带着另外三位夫人到了,见了老夫人先是拜寿,然后讨红包,嘴里尽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俗话,却让老夫人受用不已。

    这耽搁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到晌午,堂前的大戏也开始了。

    今天的旦角是京都名伶郎晓云,所以玲玉早早的就跑去看戏了。但你说这看戏的哪儿有老往后台跑的道理?玲玉便是如此,出入后台,就连班主拿她都没有办法。

    大戏开场了,郎晓云迈着方步走了进场。

    一个亮相,台下掌声雷动。这处唱的是霸王别姬,演绎的是楚汉相争,霸王项羽兵败垓下,女主虞姬拔剑自刎的故事。如此烈性的女子,怎能不让人钦佩,说到底要比那些庸脂俗粉,只知乐曲女红之流强上百倍。

    郎晓云饰演的就是虞姬,姿态楚楚动人,催情处,竟使人落下泪来。

    老夫人看得心里欢喜,就命人送银子上去,郎晓云不便谢恩,就让班主收下了。

    慕容楚以目视玲玉,玲玉看得痴了,不时露出傻傻的微笑。唉,动情的女子最难自拔,慕容楚算是领教了。慕容楚长身而起,朝后堂走去。风卷残云,一抹银光掠过,竟激起了许多波澜。是刀,似风般的刀,握刀的竟是如玉葱般的芊芊玉手,径直朝慕容楚刺去。

    慕容楚大惊,连忙向后退却,一不留心踩中了自己的衣裙,跌落进冰湖之中。

    慕容楚的呼救声惊起了众多宾客,纷纷朝冰湖跑去,几个男奴早就扑了进去,将慕容楚打捞上来。慕容楚冻得瑟瑟发抖,虽是积雪天,湖水却并没有结冰,所以慕容楚才会失足跌入其中。

    岸边飘着白雪,慕容敬对下人们说:“快将她带到东苑去换件衣裳,今日若有身体不适,就不必再来了。”到底是亲父,怎会有不关心自己女儿的。

    慕容楚虽然身体寒冷,心里却是暖的。

    这时,慕容楚才发现自己头上的九凤钗不见了。

    难道是刚刚落水时掉在了湖中?或者是她跌倒时掉在了地上。这可是她娘的传家宝,怎可说丢就丢了呢?慕容楚跪在地上翻找。寒冬季节,飘着鹅毛大雪,若是有金器坠落,一定会陷下一个坑,所以十分好找。

    果然在不远处,慕容楚发现了金钗坠落留下的痕迹,只是再也找不到那只金钗。

    想是袭击她的那个人已经将金钗带走了。

    那人究竟是谁,一时间,慕容楚也想不到。

    玲玉恋恋不舍的陪着慕容楚,将慕容楚带到了东厢房,然后升起了火炭。慕容楚此时冻得银牙战抖,嘴唇也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好在刚刚有宾客在场,救了慕容楚,若是在平时,恐怕那凶手已经得手了。

    即使没一刀刺死慕容楚,也会使慕容楚坠水溺亡。

    难道要杀慕容楚的人,会和昨日杀那嬷嬷的凶手是同一人?

    慕容楚摇摇头,她感到浑身发冷,身体却烫的厉害,想是受了寒,得了风寒症,得去请个大夫才行。玲玉不敢独专,忙去请夫人罗氏定夺,罗氏是个有主意的,听闻慕容楚坠水,连忙赶到了东厢房,见了慕容楚就把她揽入怀中,不停的用手中的方巾擦拭自己的眼泪。

    慕容楚浑身松软,倒在床上。

    罗氏忙道:“快去请贾神医到府上来,快!”

    身后的老嬷嬷点头称诺,一路小跑就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罗氏刚要发作,那嬷嬷说道:“老爷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不会儿就到了。”

    罗氏这才安心。

    这当爹的未免太倔强,既然关心女儿为何不来看看呢。罗氏叹了口气,不言不语,似乎注定要隐瞒其中的内情。

    一盏茶之后,大夫就到了,因为幕府规矩——女奴不得擅自外出,否则杖击三十。说是杖击三十下,以女子的柔弱,三十下之后,基本就归西了。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将满头华发梳于脑后,一手提着木匣子,一手夹着一本书。书是《本草纲目》,匣子里装着的是救命银针。

    只见老御医坐在慕容楚身前,凝神静气的搭上脉,片刻后,又换了一只手,然后说道:“脉象着实异常。”

    罗氏的头上急出了细小的汗珠,她说道:“哪里异常?”

    老御医不言不语,仿佛老僧入定,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这小姐似乎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这种毒刚猛无比,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他摇摇头,不便再说下去了。

    罗氏连忙揪住老御医的手说道:“求求你了,御医,只要你能救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御医皱皱眉头,多年来,他几乎从未因治病皱过眉头,这次却是个例外。他缓缓说道:“我可以开方子,但只能暂时的吊住她的命,至于救治之法,请恕我才学浅薄,难堪重任。”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罗氏也无可奈何。

    罗氏揪住御医的手忽然松开了,她眼角眼泪滑落,滴滴答答敲打着地面,仿佛早春的莺啼声悦耳又让人莫名的焦躁。

    老御医在桌前铺平纸张,用小篆写下了密密麻麻的中药处方,然后交给罗氏,嘱咐道:“小姐肝火旺盛,身体虚弱,慎勿再为旁事动气,否则,凶多吉少。”

    罗氏只听见了最后四个字,心底咯噔一下,若是慕容楚出个什么事,她恐怕终生难安。

    不一会儿,慕容楚翻过身来,口中竟念着安雅的名字,罗氏眼中含泪,忙命下人将安公子请来,遂了慕容楚的心愿。

    罗氏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慕容楚一时不醒,她便一时不安。老御医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纸几近无用的处方,若是就不得慕容楚的命,这与废纸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