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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京华尘世之间。
晌午,一抹日光自琉璃瓦上滑落下来,落在了珠光宝气的庭院上。
这座庭院里的屋檐叠如扇舞,飘溢着淡淡茶香的水雾朦胧之间,仿佛置身仙境,已是深秋时节,满园里飘零着枫木的红叶。这座庭院之大,彷如皇宫大内,远远望去,奢华之极纵使大内也不过如此。一般人是享不得这般福气,这所庭院里住着五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准确的说,是五位拥有绝世美貌的女子,她们虽秉性不同,却有着同一个夫君。
这座庭院的主人与当今圣上的是族亲,幕王府第五位家主,慕容敬。
慕容敬今年已年近五十,一生征战沙场,打下了这铁桶江山,他的族兄正是当今万岁,虽不理朝事却深得隆宠,故此在燕都开幕,得了这所京师最大的幕府府邸。这五位美人正是他从各地征战时夺来的,整日浸泡在美人乡里,就算是盖世英雄,也磨去了棱角。
正值深秋换季,晌午时已有饭香怡人,远远的,见庭院里有一女孩,跑到厨房里见那主事的嬷嬷向她索要东西,那嬷嬷躲在角落里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副包裹,天气凄冷,掏出的包裹还带着那人的体温。
她索要之物,皆是昂贵的中药。这些药材若非负责采购的厨房主事,恐怕再难买到。
那嬷嬷,对她说:“小姐,这可是最后的用度,下次可就不能这么带了。”
那嬷嬷的意思是要她再多给些银两。
那女孩道:“上次我给你那根金钗可值许多银两,你怎就值这几副药?”
那嬷嬷一脸嬉笑:“那金钗怎就能当了?那玩意儿只能抵价,岂是说当就当的,你若再有好东西,我就再给你几副药。”
那女孩气道:“这些年,我给你好处还少吗?”
那嬷嬷一脸的奸笑:“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讲。你那娘病在床上许多年,依照府上的惯例,就该搬出这幕王府去,若非我一时善心,央着贾神医到府上给你娘看病,恐怕她老人家的早就驾鹤西去了。”
“你!”
那嬷嬷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就对小妮子说:“这么说吧,小姐,你要是还有东西换,我就给你那娘买药续命,若是没东西,就别管老奴心狠,这天要吃饭,娘要嫁人,也怪不得老奴许多。”
那女孩一气,夺过药来转身就走。
那嬷嬷不气也不恼,她是知道的,老爷向来不待见女娃,怪只怪她的娘,没给自己生个男儿身子,可惜以后恐怕再无机会咯。贾神医说,她那娘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她的病,恐怕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活头了。若再不赶紧榨些油水,她那遭瘟的娘死了,就再没得玩意儿挣了。老嬷嬷瞥了那丫头一眼,嫌弃的走了。
那女孩刚走几步,却不想被一恶奴当道。
那恶奴名叫夏欢,是西苑夫人的丫鬟,只见她掐着腰站在道上。平日里,她仗着西苑夫人深得老爷的欢心,就颇会搬弄是非,虽是个丫鬟命却像半个主子,欺负别人欺负惯了,就连真正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
这女孩名叫慕容楚,东苑夫人罗氏的女儿,正格的主子,却因她娘不得老爷欢心,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慕容楚站在墙角,想让过夏欢,量夏欢不敢欺负自己。
谁想到,那夏欢远远的偷听到了嬷嬷和自己的对话,就等着慕容楚从自己身边路过,夺过她怀中的草药,气呼呼的说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慕容楚一愣,不知夏欢敢如此放肆,就去夺那草药。
夏欢这是故意欺负她,再加上自己身量高,怎容她来夺药,就把药举过头顶来嬉闹。身边攀附的丫鬟们纷纷嘲弄慕容楚,说道:“就你这德行,也敢给自己那遭瘟娘夹带东西,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又会责罚你们。”
“不许你说我娘!”慕容楚喊道,朝那几个丫鬟扑打过去。
“不知好歹!”夏欢许是玩累了,就推了慕容楚一下。慕容楚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头磕在一块石岩上,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发髻。
“呀!出血了!”几个丫鬟见势不好,吓得脸色都变了。
若是凭空欺辱,你道她没证据,几个人相互帮衬着,也无大碍,若是出了血,见了红,被主子问起来,就免不了要责罚的。
那夏欢也吓得一愣,然后想到自己手里有药,就壮胆吓唬她道:“哟,不就摔了个跟头嘛,你若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那遭瘟娘的药给丢到河里去,看她死不死。”说着,夏欢将那药在慕容楚眼前一晃。打算借故封住她的口,想来,只要她没被老爷问起,能有多大事儿?
“给我!”慕容楚上前去争,却被几个丫鬟摁住,然后在旁边假模假样的劝说道:“我跟你说,她主子可是西苑夫人,你娘是谁?是个快死的东苑儿,你就识点抬举,要是说出去,对咱谁都没好处。”
“哈哈,我量她也没那个胆儿说出去,不然就连她那遭瘟娘也让夫人给收拾咯。”几个丫鬟壮着胆儿嘲弄慕容楚。
夏欢见慕容楚趴在地上默不作声,以为她服了软,自己也就坡下驴,不再欺辱她了,上前说道:“今晚,把你娘的九凤钗偷出来,给我,我就把这药还给你,否则,哼哼,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九凤钗?
原来她是想给西苑夫人去偷九凤钗,那可是罗氏一门的家传之宝,罗氏原是想留给自己的。
慕容楚心头一寒,她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我要告诉我爹!你们就等着受罚吧!”慕容楚拿出自己最后的法宝。
谁成想,夏欢根本就不信:“你上哪儿去找老爷?就凭你也想见老爷?下辈子投胎当个男儿吧!你个破烂货。”说罢,夏欢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离开了那里,只留下慕容楚坐在地上默默哭泣。
眼看,自己的娘亲晚上的药就要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楚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将往日的药加了点水,重新熬了一边,怕药效不够,就多熬了几个时辰,直熬得她眼睛都酸了。到了傍晚,她将药奉上,罗氏躺在病榻上,怎不知自己女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见女儿的额发间带上了一缕镏金翠,就连道好看。慕容楚是怕她娘担心就用这镏金翠挡住了今日受辱的伤口。
罗氏押了口药,说道:“女儿,从不见你喜欢戴翠,今天怎么想起戴上你爹给你的镏金翠了?”
那是慕容楚少有的几件饰物,却也是她最不喜欢的。
只因那是她爹送给她的,西苑夫人挑剩下的一件残次品。
慕容楚强颜欢笑道:“女儿想换换头饰,以后见爹的时候,也好说话。”
罗氏欣慰的笑着说道:“也是也是,你爹到底是心疼你的,不然也不会将这么好的镏金翠给你。”
慕容楚垂下眼睑,默默挡住流下的眼泪,连忙着伺候罗氏喝药。
喝完药,罗氏蜡黄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团绯红,她这病,喝一天药好三分,不喝就病七分。慕容楚见罗氏好了许多,心头十分欢喜。
罗氏笑道:“今天这药,喝起来似是比以前管用多了,我这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想是要好了。”
慕容楚连忙上前,扶着罗氏起来方便。
慕容楚见她娘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就出去准备饭菜了。
罗氏躺在床上,见慕容楚出去了,方才猛咳不止,竟在一方手帕上咳出了一摊污血。她怎不知今天的药有问题,这药淡而无味,定是前日的药充到今日使用,罗氏心中大苦,她若一死,无牵无挂只苦了自己的女儿慕容楚。
想及此,罗氏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东苑儿本来是有下人送来饭菜的,但是恶奴欺人,送来的饭菜大多都是酸的。自那日慕容楚见了幕王,处置了送饭的主事嬷嬷,她便扬言道:“我送各处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有人到老爷那里告状,说我送的饭是馊的,不爱吃就自己去做!给谁脸子看呢,这样的主子我还不伺候了呢!”自那日之后,慕容楚便自己做饭送到母亲罗氏跟前,自己就蹲在墙角偷偷吃剩饭剩菜。
也是可怜人呐,一个当主子的混到这份上。
罗氏心知肚明,她心疼慕容楚就时常多留些饭菜给慕容楚吃。
到了晚上,罗氏觉得心痛难熬,她怕慕容楚知道了内疚,就将她唤来:“女儿,你看这是什么?”她从自己的床帏内取出一件金器。慕容楚定眼一看,竟然是九凤钗。
那九凤钗金光夺目,九条凤尾雕工别致,自是一件非凡之物。看的慕容楚心生爱慕,罗氏知道慕容楚喜欢,但怕她为了自己把这件传家之物给当了。就准备等慕容楚婚嫁之时再送给她,谁想到眼下,罗氏就怕自己闯不过今夜这关了,就提前把这件宝物送给了慕容楚。
慕容楚此时见了这件宝物,心想道今夜夏欢那恶奴欺人,要夺她的九凤钗,若是用它去换药,怎对得起自己母亲对自己的一片关心?
“母亲,这东西你还是留着吧,待女儿再长大些时候,再给女儿。”慕容楚说道。
罗氏执意要给慕容楚,若是自己哪天走了,这死人的物件自然是要陪葬的,指不定又便宜了西厢苑儿里的那小妖精!
慕容楚见母亲让得切意,就收下了,当下她把九凤钗放进一木盒里,藏在自己房间的床帏深处。那九层厚的床帏里藏得尽是慕容楚的宝贝,里面有雅哥哥给的小木刀、小木鸡,还有爹给的缺口玉佩,整整一箱子乱七八糟,却对她来讲都有着珍贵记忆的宝贝。
当夜,庭院里寒风袭过,席地卷起了几片枫叶。那白日里喧闹异常的竹亭下,竟空无一人。慕容楚怀着怯怯的希冀来到了竹亭之下,若夏欢还惦记着九凤钗的话,就一定会来这里的。
果然,在那竹亭下站着一女子,妙曼的身姿仿佛一只蝴蝶,这蝴蝶在竹亭下不知站了多久,她嘲弄似的对自己说:“这贱奴,还不来,想是打算病死她那遭瘟的娘!”
慕容楚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打算多凉她一会儿。
没多久,慕容楚见夏欢萌生退意,就连忙上前,叫住夏欢,说道:“你哪里去?九凤钗当真不要了?”
夏欢听见九凤钗三个字,就支起耳朵,说道:“你当真要把九凤钗给我?”
慕容楚走上前去,正色问道:“我娘的药呢?”
夏欢咯咯笑道:“只要你把凤钗给我,药,我自然会给你。”
慕容楚将木盒递了过去,说道:“喏,九凤钗就在里面,快把我娘的药给我吧。”
夏欢连忙跑了过去,夺过木盒,然后打开一看,果然一支金钗躺在里面,她扣上木盒一脸鄙夷的笑道:“你的药,等着!”
她转身来到竹亭下,在一块青石板下转悠一会儿,手里凭空多了一个纸包,纸包里装得自然是慕容楚的草药。慕容楚伸手去抢,夏欢却故意躲了过去,然后扭着她那杨柳细腰说道:“我还没说要给你呢,你这贱奴着什么急啊!”
慕容楚气得鼓起香腮,说道:“说好的给你九凤钗,就给我娘的药!”
她言下之意夏欢说话不算数。
夏欢咯咯笑道:“我是说过给你药,但又几时说过要这样给你?”
夏欢捏着那纸包,走到小河跟前,一缕一缕撕开药包说道:“这不是你的药吗?我给你了,我给你,看我不给你……”
“还我药!”慕容楚迈着碎步跑上前去,伸手去够药,却不想被夏欢一抖,跌落在河里。虽是秋季,河流即是冰冷,而又湍急,慕容楚趴在地上去捞那药包,冻得小手发紫。
夏欢笑得更欢了,像个掐着腰的刺猬,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一会儿,慕容楚认命了,河水流的太快,加上夏欢根本不打算把药给她,在她夺药的时候,向外一丢,药全撒落在河水里。她愤恨的瞪着夏欢,恨不能活吃了她。
夏欢不以为意,她摸摸怀里的木盒,像是看待自己的情人一般,说道:“九凤钗啊,九凤钗,落在这样的主人手里真委屈你了,以后有西苑夫人戴着你可就大放异彩咯……”
说罢,夏欢得意洋洋的走掉了。
……
次日,一大早,庭院西苑的贵妃楼里,一个美艳动人的美女子涂上胭脂后,娓娓插上一根簪子,那簪子上有九条凤尾,上面点缀着溢彩的琉璃珠。忽然,簪子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夫、夫人!?”夏欢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向夫人赔罪。
那西苑夫人宁氏凝目一点,睨视着夏欢说道:“好你个狗奴才,这等放肆,竟拿个假货来蒙骗本夫人?”
“假、假货?”夏欢吓得不知所措,眼睛在眼眶里滴溜乱转,打量着这伪造的九凤钗。
“我与那东苑儿病瘟虽无甚交情,却也见过这钗,不是假的还是真的不成?你这狗奴才,还不去找那死丫头!”宁氏怒骂道,妙目显得越发狰狞了。
夏欢连忙站起身子,拾起那九凤钗,然后气呼呼的跑到东苑儿去兴师问罪,身后带着几个关系要好的丫鬟。
在东苑儿又是“遭瘟的”又是“泼皮”的咒骂,整整骂了一个上午,骂词儿还都挺新鲜,不带重样的。直叫东苑儿夫人罗氏在屋里气得浑身发抖,慕容楚几次想要冲去理论,都被罗氏给拦住了。
“女儿啊,都是当娘的不好,若是给你生个男儿身,岂会教你受这等委屈。”罗氏默默的擦拭着眼泪。
慕容楚也是干生气,拿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躲在屋里无声哭泣。
在那庭院远处的过道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过来,起手一扬,给了那夏欢一耳光。惊得夏欢慌忙跪伏在地上,连称奴才万死。
慕容楚听外面突然安静了,一群丫鬟纷纷退开,以为是父亲到了,兴高采烈的开门去。
只见一男子款款走来,他器宇轩昂、风度不凡,一看就是阔家子弟。此时他一走来,喜得慕容楚跑了过来,扑进他的怀抱里。
原来,他就是慕容楚口中所说的雅哥哥。
雅哥哥名叫安雅,是大燕朝开国功勋,一等侯安瑞的公子,因为从小寄养在幕王府,所以和慕容楚十分相熟。
今天的事,安雅得到消息后,就跑来跟慕容楚解围。他和慕容楚从小同为天涯沦落人,所以很是玩得开,慕容楚还曾许诺将要以身相许,嫁给安雅。
安雅来后,先给了夏欢一个耳光,夺了她的气势。
然后喝道:“岂有此理,哪儿有你们这等奴才,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还把不把王府里的贵人看在眼里?”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不好,请小侯爷饶了奴婢吧!”夏欢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由于安雅是幕王府联姻的重要对象,所以这里的奴才都怕他的手段。
慕容楚嗅着安雅的体香,痴痴道:“算了吧,雅哥哥,就这样算了吧。”
安雅怒道:“也罢,若非看在楚儿的份儿上,今天定不饶你等!”
“奴婢谢过小侯爷!”那几个丫鬟纷纷朝安雅稽首。
安雅撇撇嘴说道:“谢我作甚!依我的性子,都该把你们送到北园里刷马桶!”
“啊!”夏欢一愣,连忙朝慕容楚谢道:“奴婢谢过大小姐。”
安雅笑道:“楚儿,可曾解气?”
慕容楚甜甜一笑:“楚儿本来就不生气,见了雅哥哥,楚儿就不会生气。”
安雅恬然道:“走,跟我去见老王爷吧,若非我这次恰巧有事前来,恐怕今天你非被这几个狗奴才给骂死。”
“父亲?”慕容楚对这两个已经产生了莫名的陌生感。
“正是,再过几日是皇后娘娘的华诞,我和爹正打算给皇后娘娘准备一份厚礼,这不,刚巧,老王爷这里得了有些许奇珍异宝,我爹就嘱咐我来借几样过去看看。”安雅恬静的笑道。
慕容楚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安雅颇感意外。
慕容楚笑道:“我笑你太天真了,老爷子手上虽然有许多奇珍,但他向来吝啬,怎会借你?”
安雅抓抓发髻,一脸苦涩的说道:“父亲之命,不敢不从啊,哪怕是将你抱回家去,也算是对父亲有个交代了!”
慕容楚脸上一红,娇嗔道:“找打!”
两人嘻嘻闹闹朝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