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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山一直发烧,用了冰袋后虽然降下来一些,然而冰袋也不可能一直用,不然也怕冻伤皮肤,结果冰袋撤去后,温度过一会儿就会升起来,用上后再降下去,如此反复着一直到晚上,只把长福长琴担心不已,然而看到奶奶一脸镇定,两人心中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也似,也慢慢安定下来了。
到晚间,温煦又过来驱毒,摸了摸沈千山额头,他便点头赞叹道:“果然是吉人天相,如今这正发烧,驱毒倒还顺利些。”说完便让宁纤碧和蒋经做好准备。宁纤碧知道发烧时人体内血流速度加,也许这便是驱毒会顺利条件,只是却也不说出来,和蒋经找好位置站了,温煦一针下去,运指如飞,不大一会儿工夫,飞燕三十六站施用完毕,再次从鼻孔里流出黑血。
宁纤碧和蒋经等早有准备,长福长琴却是看满头黑线,暗道把毒从鼻孔里逼出来,这位温公子也太剑走偏锋了吧?一边想着,正要上前,便被黑名拉住,听他紧张道:“不许过去,往下才是关键时候,若奶奶不能让爷起死回生,就完了。”
什么意思?长琴和长福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正要详细打听,便听温煦大咧咧道:“好了,没气儿了。”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哥俩吓瘫掉,尖叫一声正要上前,却被黑名死死拉住,接着就见宁纤碧和蒋经动作起来,哥俩这心里紧张害怕就别提了,一个劲儿问黑名,只黑名这会儿也正紧张拳头都泛了白,哪里顾得上他们两个,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宁纤碧伸手抹去汗水。黑名这口提着气才总算松懈下来。
“没事儿了。”宁纤碧沈千山身旁站着,此时去摸了摸那恢复跳动动脉,放松之下,只觉身子晃了晃,她却浑然不觉,泪水落沈千山枕畔,轻声他耳旁道:“千山,醒过来吧,我我真害怕我熬不住,我害怕你熬不住。赶紧醒来,让我放心吧。”
“奶奶,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了。这会儿去歇歇,爷这边有奴婢们,还有长福和长琴。”海棠可是知道这一天一夜宁纤碧有多煎熬,连忙就要扶她下去歇息,却被她一把甩开。海棠不由得急了,跺脚道:“奶奶就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爷想想,您这样不眠不休,万一没了体力,等到明儿晚上给爷驱毒时候。让谁做这件事呢?即便奶奶教给别人,别人又有谁敢做?没十拿九稳把握,那不是拿爷性命玩笑吗?正经只能奶奶来做这事儿。您不好好歇息着,哪里有体力啊。”
长福长琴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只是听海棠都要哭出来了,那话也十分有道理,于是也连忙上来帮着劝。宁纤碧此时也确实觉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抖个不停。心想大概确是熬得狠了,以至于血糖有些低。因无奈之下,只好点点头,任海棠和山茶将她扶到帅帐旁边药室里歇息。
这会儿长琴和长福方有时间跟黑名打听整件事情经过,等到听了这事儿过程,哥俩都呆住了。好半晌,长福才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喃喃道:“娘咧,我不是做梦吧?还有这种事儿?气儿都没了,竟然还能活过来?还还不止一次?我个老天,三奶奶莫非莫非是仙女下凡吗?”
黑名沉声道:“起死回生这种事,偶尔也是有。不单单是那些传奇脚本上故事,我这些年跟着爷,也听人说过这样真事儿,只是这种事情毕竟是凤毛麟角,离奇一次,说是咱们太医院温大人,回乡祭祖时曾经因下雨一户农家落脚,结果遇到那家孕妇临产忽然假死,若不是温大人,那户人家怕是真就要给媳妇办后事了。后产下双胞胎,万幸是孕妇性命也保住了。然而这不过是一次而已,似奶奶那一套做法,就能让爷好几次没气儿之后又活过来,着实是神乎其技了。”
长福长琴都不住点头,长琴便拍着胸口道:“我现只是后怕,当日爷要出征,三奶奶要跟着来,爷说什么也不肯,甚至把奶奶软禁起来了。如今想一想,若不是奶奶厉害,自己进宫请命,到底跟了爷过来,爷这一次就”
不等说完,一旁长福也抖了身子,喃喃道:“兄弟你别说了,你这一说,我也觉着后脊背发凉。这这要不是奶奶此处,后果还真不堪设想,我老天,太太吓人了这。”
黑名也感叹道:“可见因果循环自有天定,这就是爷命不该绝。我本来也想着,这一次爷是活不过来了,我们哥几个也只能自殉主,只是即便如此,怕九泉之下也没脸见爷,谁知竟还有这样转机。”
几个人正说着,便见山茶又进来了,长福连忙问着宁纤碧是不是休息了,山茶点点头,又把冰袋降温法子和他们说了一遍,长福长琴连连点头,直说包两人身上,恰此时,就听帐外脚步声响,接着江泽大步走进来,满脸悲痛沉重,一看见长福长琴,老爷子便伸袖子抹了把眼睛,颤声道:“元元帅如何了?”
长福长琴此时心下放松,本来想打趣老爷子来,然而见老头此时神情,这要真开个玩笑,说不定老爷子当场就背过气去了,何况对自家爷也不吉利,于是连忙实话实说。
江泽一旁听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后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眼眶来了,他还不信长福长琴话,及至亲自到了沈千山床旁,探了探气息和脉搏,觉着虽然有些弱,却还算稳定,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好小子,果然是吉人天相福大命大,我就说似他这样天命所归富贵人物,老天爷轻易不肯收。”江老元帅放心之后,也立刻捋着胡子大笑起来,只看得长福长琴不住撇嘴,心想您老人家就别马后炮了,刚进大帐时,不知道是谁眼泪都出来了,以为伸袖子抹去我们就没看到吗?
江泽随即又问起了宁纤碧何处,黑名见老元帅似乎有些不高兴,显然以为沈千山重伤,他媳妇儿却不身边,这很说不过去。黑名哪肯让自己敬重爱戴女主人背这个黑锅,当下将事情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江泽这才明白,不由得叹气道:“好样儿,千山是好样儿,他媳妇也不比他差,不枉当日千山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她,如今却也幸亏她,千山才能捡回一条命,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沈千山受了重伤,担子便一下全都压了江泽身上。这一次埋伏战虽然大获成功,然而大庆将士也是元气大伤。原因就于鞑子投入了比从前多四倍兵力,可见敌人因为摸不清他们真正意图,索性便多投入兵力,一旦是中了圈套,也可以凭借兵力优势将这个圈套变成己方陷阱。
这就像钓鱼一般,任你鱼饵多香甜,然而只要鱼够大,吃了鱼饵全身而退事也不是没有。江泽和沈千山猝不及防之下,正是着了对方道儿,幸亏大战胶着时,乔明和乔羽带着他们手下绕到鞑子后方,如此里外夹攻,方给了敌人致命一击,才能让这场战斗圆满结束。
然而乔明和乔羽却不习惯和军队一起,所以他们和手下都几里外扎营。宁纤碧原本要找乔羽好生问一问,可人家不到她面前来,她也没奈何,何况这会儿沈千山还昏迷不醒呢,她也不敢离开半步。
睡了一天,精神恢复了些,到晚上温煦驱完毒,宁纤碧就将长福长琴黑名等赶出去休息,因为付明清也受了伤,所以山茶和海棠这会儿都照顾那个家伙,小丫头们宁纤碧也不用,一时间,大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其中一个还是昏迷着。
沈千山身上盔甲鞋袜已经褪了下去,他双手和双脚以及脚踝处全是大片大片冻疮,只把宁纤碧看心疼无比,将调好药膏一边轻轻抹冻疮处,一边摇头和昏迷沈千山说着话。
“温煦说毒已经驱散了大半,论理你也该醒了,你可是沈千山,又不是那些普通人,必然要毒全部驱才能醒过来。还是说,你就是盼着我给你喂饭喂药喂水,所以故意不醒过来?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醒了,日后我好好儿对你,成不成?若是你不肯醒,这话你也肯定听不到,就别想着我日后小意服侍你了,如何?还不醒吗?”
沈千山一动也不动,显然是还昏迷中。宁纤碧叹了口气,将药膏抹后一处冻疮上,喃喃道:“这么些冻疮,难道你不痒么?千山啊,你醒醒好不好?告诉我哪里痒得慌,我替你挠着捂着。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虽然温煦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只要有心肺复苏术,你肯定就没事儿。但是我怕啊,我害怕下一回我就会失手。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做心肺复苏时候,虽然表面上镇定,但我心里有多紧张?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紧张乱了节奏,就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沈千山,你醒醒吧,别这样折磨我了,只有你醒过来,我才能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