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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抹阳光懒懒洒洒照在梨林上,正是三月底,满林雪色梨花绽放,透出一股清幽香气。
林下,一人翘起二郎腿,慵懒随性地躺在草坪上,而脸上覆盖了一本打开的书籍,借此遮挡阳光。
一只巴掌般大小,体型圆乎乎似球的小狐貂朝上露出肚皮,惬意地躺在他肚子上,一同眯眼睡觉。
过了一会,黑色裙摆摇动,靴子由远及近,顺着靴子再到裤腿往上看,是一年纪大约为十七八岁的的人。
面色颇为冷峻,神情淡漠,后背还背着一个箩筐。
淡淡打量躺在草地上的人一眼,随后取下后背箩筐放下。
感到一阴影笼罩自身,小狐貂皱皱鼻子,一个翻身麻溜地爬起来,乌黑眼珠子转动,视线落在来人身上,随即麻利地滚下林稚身体,沿着裤腿爬到来者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脖子。
来人温柔地摸了摸小狐貂顺滑的皮毛,转而和地上的人道:“师兄,师父找你。”
连续叫了几声,睡着人的耳朵自动屏蔽外界声音,愣是没反应。
文稻只好提高声调大喊:“林师兄!”
然而该睡的继续睡,一动不动。
文稻把狐貂放到背筐中后活动活动筋骨道:“对不起师兄,得罪了。”说罢,使足力气对准林稚小腿准备来个帅气飞踢。
一只手挡住急速飞踢而来的脚,林稚移开书本,幽怨道:“你该不会想让我下半辈子成残废吗?”
文稻面无悔过之色,一脸平静道:“此方法虽简单粗暴了点,但效果甚好。”
好你个头!
林稚不情愿地起身拍拍衣服道:“师父找我能有什么事,无事别叫我,有事更不用叫我。。”
近个月快被自己师父月禾折腾成疯魔了,见着赶紧躲,没事不要理他,有事更不要搭理他。
月禾有毛病,总喜欢轮流使唤自己两个徒弟,隔段时间换一个,现在轮到林稚。
见二位徒弟看到他像见鬼一样,良心发作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也就是想想而已,行动上还是很诚实地遵从本意,该使唤的继续时候,徒弟的作用就发挥在这里,跑腿专用徒弟。
跑腿就跑腿,偏偏还忘性大,老远去去了一趟回来不算什么,最令人头痛的是月禾一拍脑袋满怀歉意说他忘了还有一样东西,麻烦您再去趟帮取过来,还找个他太忙走不开的理由。
然而事实是他一边喝茶一边看云,小日子过分的闲情逸致。
文稻向林稚投来同情目光,难兄难弟。
林稚手一抬丢给文稻本书,埋怨道:“给回你,你的书也太能安神了。”
这书彷佛有灵性,一看就晕,一晕就困。
文稻接过书打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狗爪式字体,确实有令人眩晕功效,安神药也没此等厉害。
他一脸“不关我事”无辜道:“要怪就怪门人,我是被拖下水的。”
林稚不禁扶额,倍感头疼。
上有极度不靠谱的师父月禾,下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师弟文稻。
文稻一身黑衣,不仅在众多白衣飘飘弟子中独树一帜,其练的一手好蚯蚓字体更是闻名于无泠仙门,颇有神秘气息,一般人还真看不懂。
总有人看完他的字帖后,发出惊叹,这都是写些什么狗屁玩意!
但老天偶尔有眼瞎的时候,某些无泠弟子不知怎么想的,特来向文稻讨教书法。
从未在书法方面得过夸奖的文稻一激动,尽心尽力地教他们。
后来才明白因为他字体难以解读,有投机取巧之人想通过它进行作弊违规行为。
得知真相后的文稻为此还消沉了几天,茶饭不思,好不容易得到认可,结果还不如没得到呢。
看着日渐消瘦师弟,林稚于心不忍,安慰他:“不用担心,虽然差,但进步空间广阔。你再写一个看看,说不定就迈出一大步,比昨天的好呢。”
文稻听后满怀信心地沾染墨汁,肆意挥洒毛笔,开心道:“怎么样?”自我感觉还是非常良好的。
林稚凑近一看,忧心地拍拍他肩膀,道:“稻子,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然后文稻又回到角落,似乎更消沉了......
终有一天东窗事发,可门人非但没惩罚犯规弟子,反而安抚快要吓尿的他们,满脸慈祥道:“既然你们喜欢这种字,赶明儿我就下令让无泠修习。”
此言一处,额滴奶奶哟,比重罚更恐怖了好吗?
他们只是学了些皮毛,够应付就行了,要真正学起来还不得要了狗命?!
“怎么?你们好像不是很开心?”
“没有的事,我们太高兴了。”几人昧着良心感激涕零,谢过门人体贴谅解后麻利滚走。出门用袖子掩脸,怕被打。
从此,无泠上下一片哀声怨道,恨不得把那几个挑起事端的家伙给生吞活剥了。
林稚自是讨伐者一员,虽说本就能看懂文稻写的字,但要成日面对学习,真心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门人很是看重文稻,认为他自创出一种新型文字,一度成为无泠专属暗语文字,在执行任务中发挥极好保密作用。
一战成名。
文稻把书塞回给林稚,尬色地干咳几声,目光游离不敢直视对方眼睛道:“师父还等着你呢,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股烟溜走。
林稚转眼发现树下筐子静静地吹着微风,呼吸梨花香味,忙回头喊道:“稻.......”子,你筐子没拿......跑那么快投胎吗?
剩林稚和狐貂四目相对,摸下巴思索心道:怎么又肥了一圈,跟猪抢食了吗?
月禾果然没正事,叫林稚回来只是让他下山帮买几个烧饼。
林稚放好药框转身对书桌前假正经装忙的月禾道:“自己不会?几步路程而已。”
月禾不语,走到门前指着门槛道:“这是几步吗?这都还没出门就十几步了。”
从没见过那么理歪气壮的人。
林稚:“......师父您老人家直接御剑,我保证一步都不用。”
月禾立即弯腰驼背锤锤腰心酸道:“唉~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稍微站一会儿就变酸痛了。何况现在事务繁忙,如果不是忙不过来,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也会自己爬着去,绝不会劳烦别人。”
腿脚不便?昨天打破执明师叔茶壶子的是谁?打破之后跑的贼快,跟有条疯狗追在屁股后面似的又是谁?是鬼吗?
林稚不为所动,淡声道:“师父,我帮你处理信件,你自己下去。”
月禾爆出杀猪般哭喊:“不行,不能走,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就差没抱住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林稚身上抹了。
林稚:“......”那些说无泠门人个个飘然远尘的人怕是瞎子吧。
月禾软磨硬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林稚心道: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师父。
穿过梨园,梨花正开,宛若薄雪,此等美景是踏上烧饼铺子的必经之路。
飞着飞着,忽然感到一丝异样,隐约有股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林稚立即停下来,环视一周,目光向下,微微蹙眉。
脚下位置正是留邪山,无泠禁地。
正想回去通报,然而那股异动却越来越明显,连同御剑都不太安稳,身子轻微摇晃,随后稳住身子。
掏出一支信号弹,拉扯细线。
顿时,天空绽放一朵明艳图案。
无邪山作为无泠禁地,没有门人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踏足于里。
留邪山,顾名思义就是困住邪灵的地方。无泠历年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据说里面关押着罪孽深重的邪灵。
修为低者进入里面稍有不慎便会被迷住心智,掉入无底深渊。
不过也仅是无泠子弟之间日常流传的故事罢,至于里面有什么,除了门人们外恐怕谁也不知。
到达地面,乔若槿从剑面上跳下来,白色靴子及地。
前方一块光滑石头上刻写了“禁止入内”几个大字。
阴森气息从里源源不断涌出来,莫名升起一股怪风吹动他耳鬓发丝。
留邪山寸草不生,荒凉寂静,宛若步入一个无人区域。
翁嗡嗡。
轻细杂音灌耳,乔若槿轻脚轻步走进去,握紧手中长剑,同时敏感地竖起耳朵,时刻留意周身情况。
原本洞口外还有个阵法抵挡外人进入,如今已经毁坏,根本起不到阻挡作用。
一步步逼近,偌大空间唯有中间一石台,上面摆放台灯盏。
花骨朵状,淡蓝色,通身晶莹剔透,发出微光,很是好看。
不断摇晃,气流围绕在它身边产生强风,吹刮他脸面。
突然灯盏脱离石台,上升漂浮于空中,风力瞬间狂涨,吹动砂砾石子。
几秒过后,大风停止,灯盏变得黯淡,失去浮力掉落。
不好!
条件反射地急忙接住它,可灯盏碰到手时便化作蓝沙从林稚指尖流落,流到地面堆成小型山锥。
同时林稚感觉眼前一阵模糊,他一把把住石台,费力地支撑身体,可惜没用,四肢渐渐无力并且失去意识,最后瘫软晕倒在地上。
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好像听到有人赶过来了......
意识恢复时周围已是漫无边际黑暗,大概是瞎子的世界吧,眼里完全透不进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四肢被冰冷铁链困锁,似冰灼烧皮肤,难以忍受。
莫名而来的恐惧大石般压在心头,令人神经紧绷喘不过气来。
寂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这到底是哪?
怎么会在这?
记得自己是帮师父买烧饼......然后......然后留邪山出事,再然后就是碰到蓝色灯盏,灯盏成沙后自己也就晕倒了,难道是灯盏搞的猫腻?!
脑袋急剧作痛,头骨快要裂开一般。
喉咙似火烧碾过滚烫,张嘴嘶哑半天发不出声。
口干舌燥时好巧不巧地听到水声滴答滴答。对于一个极渴望水的人来说,近在咫尺,远在天边无疑是一种心理折磨。
随时间变化,身体时而寒冰刺骨,时而热如火烧,时而万蚂蚀骨,时而奇痒无比。
每一种状态都是极度酷刑。
一轮轮反复替换,度日如年。
形同支架上鸭子,逃脱不了,无法动弹,无法抗拒。
亲身体验一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想想都不太甘心。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手脚使不上半点力气,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挣脱锁链了。
折磨一重一重紧跟而来,一次次撞击撕裂身子。
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窒息绝望感笼罩,如黑雾一般环绕,叫人看不见光明。
有没有谁在?
能不能帮帮我。
就在林稚以为自己熬不过去时候,额头忽然碰上一股冰冷,似乎有人在触摸自己额头。
一股温流悄然而至,滋养他身体,缓解折磨。
眼前黑暗散去,变成白茫一片。
隐约看到对面有个人影,萧音袅袅起,音律隔绝压抑。
天籁之音入耳,去除恐惧和不安,同时压在身上的酷刑消失,换来的是一种别样的舒心感。
神差鬼使地移动脚步,慢慢走向影子,然而就在快要看清容貌时乐声嘎然而止。
眼前瞬间恢复寂静黑暗,这时,从安静漆黑世界里传来一道道熟悉声音,伴随摇铃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