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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尚这几天都没回家,跟之前忙碌起来的乔渝相比,后者还是比他还要空闲上一点的,至少不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腾出来。
样式精致小巧的饭食被摆放上来,中间的那道汤是鲜浓的乳白色,乔渝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仆人,他肩宽腰窄,无论什么样式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笔挺的俊气,只是那眉间看似柔和实则冷厉,犹如他的行事作风一样,不着痕迹的把所有的阴霾都轻描淡写的给掩藏起来,叫人忍不住在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下升起一颗敬而远之的心。
看起来笑容那么亲亲切切,还不又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兜兜转转只有那么一句,活像他老子,手段一个德行的阴毒下作折寿。
乔渝无愧为乔尚的一脉所出,为人跟他一样,为达不目的不择手段,只要得到心满意足的结果,过程有多残忍都可以忽略不计,甭管事后只计较眼前,就好比算计韩家这回事,乔渝想的就很简单,等能把眼前人给弄上手以后,事后恨不恨他再说,毕竟没搞定以前还怎么想以后,大不了他乐意给人当牛做马。
乔渝就有些惆怅的想,可惜人稀不稀罕是一回事呐。
他的叹气都是低低柔柔的叫人心惊胆颤,乔尚的情人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是个目光短浅的料,摸样生的是水嫩漂亮,然而就是有点无脑,跟这家的儿子处起来总有种浑身不对味的感觉,一般上是遇上就缩,深怕乔渝会多看她两眼。
那看似柔和的眼神下实则是阴冷的叫人直哆嗦,残忍血腥不动声色的微眯起眼打量眼前微不足道的猎物。
那滋味太胆寒了。
然而现在她有些按捺不住,露出个虚笑心里其实还是怕的一颗心都拎起来,喊了声乔渝,“小渝。”
乔渝跟乔尚的最大差别就是懂得顾自个儿,知道把身体照料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不照料好本钱,谁知道到时候他要比韩放早死,人还不知道要跑哪儿去。
此刻盛汤的手微微一顿,那乳白色的汤汁在瓷碗里微微一荡,乔渝唇角轻扬,眼神轻淡的在她那紧张的出了虚汗的额发上停留了一下,轻轻柔柔的三个字,“怎么了?”
里面暗含厌烦。
自打乔奕出了事,乔夫人也算失去了站稳跟脚的筹码,明面上还挂个夫人的名称,实则早就搬出了乔宅跟乔尚一拍两散就只差离婚。
乔尚身边缺人,没少带过情人,乔渝是不管这些,他爱咋的咋的,别回头搞出个小的出来他就当没看见,要真又厮混出一个,乔渝是不介意把萌芽扼杀在还没出生的摇篮里。
可偏生奇怪的是,乔尚不管是三天两头换多少个情人,真的就只是摆着看看,就算往家里带也是分房睡,权当多养个人。
乔尚气定神闲的跟他儿子说,“你看,长着漂亮看着多有食欲。”
合着情人在他眼里就是吃饭的时候摆在桌上的花,腻了就换一茬。
此刻眼前这朵不识趣的花喊了他声,乔渝的眉头就有些厌恶的轻微蹙起,同时也忍不住在心底失落的妄想,要是韩放肯那么喊他就好了。
啧,他大白天的又开始做梦了。
乔尚新招回来,用来摆着看的情人心里有些惶恐,这几天都没见着乔尚,让她忍不住想对方是不是外边有人了,她也不想想,乔尚外边有人了从来都是不藏着掖着直接带回来的,还用得着瞒,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就失去她吃好喝好啥也不干的生活,就有些不安的跟乔渝旁敲侧击的打量。
愚蠢。
乔渝低敛下的眼里都是讽刺跟轻嘲,有些不明白乔尚找的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无脑,他平日里也就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来看,前提是这些花瓶别开口。
乔渝一般上不怎么关心他老子找情人这些事,偶尔敷衍过去就算完事,在他记忆里他还真记不住这些人长什么样,然而此时一抬眼却有些微微的愣怔住了。
那神情虽然是愚蠢,可那眉眼间却莫名的让他有股熟悉感。
……像是像极了一个人的那种熟悉。
乔渝或多或少的隐隐想起,貌似前面几个一略而过的那些女人,眉眼间好像都是有那么些许或多或少的熟悉,只是总是不经意间才能偶尔发觉,所以都被他忽略的抛之脑后,可眼前这个,倒是十分明显,尤其是瞧着你望过来的摸样,前提是得忽略掉那神情。
那有点倒人胃口的摸样。
到底是像谁呢。
乔渝捏着筷子的手逐渐收紧,看得对方越来越忐忑不安的慌乱起来,忍不住问:“怎么了?”
她不就想问问乔尚最近怎么都在外面不回来,那眼神看得她浑身都要毛骨悚然起来了。
乔渝捏紧筷子缓缓道:“父亲最近在外面有点事忙。”
这敷衍的一句话没能让她有任何不满,她倒是被乔渝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眉眼熟悉的让乔渝想起了一个人。
说是韩放倒也不太像,却也隐隐有些符合,这种无端的怪异让乔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起来,筷子一放发出声响动,乔尚的情人就睁着眼睛看这人家的儿子忽然站起身,撇下一句还有事就走人了。
乔尚的情人一筷子还没夹中个包子,就一脸懵逼的看着乔渝大步离去的身影。
这乔家父子两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莫名其妙的主儿。
乔渝是真有事,他想找他那个待在疗养院里的哥哥已经好久了,自打韩放出事的那天,在嘴边念叨的那句话就像在他心底扎了根一样,好似一根刺似地,会一想到那可能就隐隐作痛。
可惜最近一阵子实在是忙,好不容易收了手剩下的就该交给乔尚来处理一下余下的韩家的产业。
中断了资金链,又阻碍了对方的资金链接,在这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的紧要关头……
就需要另一家帮忙推一把手了。
银色的车子低调的开在马路上,这时候中午马路上人比较少,开在高速称得上畅通无阻,驾驶座上的手机响动了起来,乔渝瞥了眼,摁下耳机线,眼神直视马路前方。
他眉头忽然一皱,低念了声,“靳既东?”
“最后是被韩少赶出去的。”
用赶这个字还算委婉了,实际上是被韩放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去门去,连带着那已经开始要掉瓣的玫瑰花,不过后者还是一脸傻叉的扔了回去。
乔渝冷笑了一下,捏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了几分,语气低沉道:“接着盯。”
这靳家的靳既东怎么还是那么不长记性的不老实。
看样子得给对方长长记性。
那边欲言又止,“江家的那个小姐好像……”
好像还是不大死心。
“知道了。”
挂了电话乔渝微眯起眼,寻思着这江阡好像没把他话放心上。
他的笑微微泛凉。
乔家还算有良心,虽然乔奕已经是一颗废棋,好歹乔尚还真没冷血无情到不管不顾,每年都付上一大笔的医药费跟照管费,只是从没怎么来看过。
乔渝过去的时候,院长已经眼尖的迎了上来,就听见后者貌似来者不善的摸样,虽然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是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的情绪。
“我来看我哥哥。”
院长那颗心就提了起来,好几来年都没多少个人来看过这大少爷,怎么忽然就来了个人,貌似还是不怎么对头的摸样。
别人家的事还是别人家操心好了。
乔奕的身体开始逐步坏死,情况有点不容乐观,乔渝就静静地听着,好坏参半,乔奕现在多少能动弹点,就算走不了路看本书也还是可以的,即使翻书拿书也费力点,但好歹也能动了,只是生命的体征就像是枯尽的灯油。
乔渝被带往到一个房间,推开门一个人坐着轮椅背对着他,手上似乎还翻看着一本杂志,动作比较迟缓,常人几秒不到他大概需要好几分钟,却固执的不让看护人员帮忙。
静默的站了会儿。
乔渝喊了声,“哥哥。”
那人也没一点意外,看护人员站在他旁边伸手要推动那个轮椅的摸样,乔渝示意不用让她出去,后者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依然在翻阅杂志的乔奕,还是走出去带上门。
空气凝固了会儿。
还是乔渝先走过去,笑容一如往昔看似的无害,声音低柔的叹息,“哥哥,好久不见。”
乔奕淡淡道:“我不想跟你别来无恙。”
乔渝几乎要失笑,他这哥哥就算坐在轮椅废人一个还是那么的不饶人。
乔奕慢腾道:“有事?”
许是许久没出去过了,皮肤都开始苍白起来,跟乔渝站一块终于有种兄弟的感觉,乔渝就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不自觉的搓了下手指,“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乔奕冷笑:“你没事会来恶心我?”
乔渝走到窗户前,厚重的帘子阻隔了外边的阳光,以至于房间有些微微的昏暗,“怎么不把窗帘拉起来?”
“你有屁快放。”
乔渝转身回头缓缓道,“哥哥还记不记得韩放。”
没有错漏过提到那个名字时,蓦然缩小的瞳孔跟微微轻颤的手指,乔渝脚步不紧不慢的朝乔奕的方向走去,慢条斯理地道,“我来是想跟哥哥打听一些事情。”
乔奕抿起唇。
“我想知道哥哥三年前跟韩放发生过什么事。”
他站在乔奕眼前,眼神冷淡的俯视着他,乔奕却仰起头看着他弯起一个笑,“我跟他又关你什么事。”
乔渝盯着乔奕看了会儿,出车祸的那天,周围附近有监控,但是因为雨势太大有些许的模糊,又因为时隔三年,他手上拿到的也只有韩放跟乔奕两车相撞的那一瞬间。
他来来回回倒看了许多遍。
那个人的摸样狠戾冷艳,张狂的唇角略弯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摸样,就这么冷淡着毫不惧怕的迎头撞上,最后视线里的是停留的那抹笑,骄矜盛放,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想要把这样的人抓在手心里,很难。
乔渝不断调查韩放过去的三年,他跟乔奕的瓜葛,纠缠兜转,那人狠烈的姿态跟咬在舌尖上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旁挥之不去。
过去被掩埋的太过模糊,那是一段忌讳的往事,因为乔家前途无量的大少爷就陨落在了三年前,无人敢提。
乔渝弯下腰,凑近了跟乔奕对视,就这么毫不退让的针锋相对。
乔渝唇微微颤动吐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动过韩放?”
那一瞬间乔奕看着他的眼神好似琢磨出了几分的味道,带着微微的了然,笑的更是恶劣,就这么坏意的又掺杂其余的苦涩的,最后只是演变成一抹挑衅的笑,也学着乔渝的语调轻声道:“你是说动过,还是指碰过?”
乔渝瞳孔蓦然一缩,手忽然揪起他的衣领隐隐颤抖,杂志从乔奕的手上滑落,他的视线在那本杂志上停顿了几秒,复又转到乔奕脸上,阴沉着脸咬牙道:“你别跟我开玩笑。”
乔奕就这么盯着他看,就算被他揪起衣领扯到脖子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笑的一如方才,“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又带着些许恶意的神情仔仔细细的看乔渝的摸样,“你看,你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我是碰过他,那又怎么样。”
揪着他衣领的手握的很紧,像是要克制什么似得,那一瞬间乔渝的眼神变得阴沉暴戾,直到他松开手乔奕才发现他的衣服上沾染上了血迹,那是被乔渝从自己手上掐出来的。
“你该死。”
眼前这个人站在阴影处,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该死。”
那个人的名字灌入乔奕的心里是一种苦涩的味道,他就带着那苦涩的味道扬起一抹挑衅的,只有他知道有多么卑微可笑的笑容,毫不服输的看着乔渝缓缓道:“你得不到他。”
谁也得不到他。
乔渝笑了,那笑容诡谲妖异。
“得不到的从来只有你。”
乔渝轻声道:“他会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
而且也只有他才有资格碰触到这个人,谁敢沾染,谁就该死。
韩放忽然惊醒,明明房间里打着空调,他依然睡了满头大汗,伸手一抹尽是冷汗。
午觉也睡得那么不安宁。
他坐在床上忽然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无意间把视线撇到桌上,一朵即将凋零的白玫瑰静静地在盛放。
象征着纯洁的爱?
他低敛下眼,唇角无所谓的弯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