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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高中生。
虽然这样,虽然在圣诞节两个大男人出去吃饭有些暧昧,虽然泽维尔表现得很像一个手拿花束的情人,但是朱塞佩真的有点饿了。动物的本能削弱了他的思考,屏蔽了他的感官,让他觉得似乎这样也毫无所谓。于是朱塞佩答应了泽维尔的提议,选择和那位小少爷一起去褐石大楼门外的小餐馆里随便吃点东西。
而等两个人有些拖延的离开褐石大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不远处的霓虹灯在跳动闪烁。芝加哥的十二月依旧很冷,呼吸里也依旧纯白的水汽。朱塞佩在路灯下摸出了香烟和火机,飞快的点上了一根。然后他咬着烟卷,仿佛不堪忍受那寒冷似的,又把双手揣回了羊毛大衣的口袋。
泽维尔闻到那一点烟草的香气,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寡淡无味,但等他摸遍了西装内外,才发现自己早就换了套衣服。朱塞佩扭头看着他那懊丧的表情,有些想笑,却还是翻出了一支雪白的烟卷塞进了泽维尔那骂骂咧咧的嘴里。
泽维尔愣了一下,看见朱塞佩的脸忽然靠近过来。而他身上那种毒蛇般的,冷冽而又惑人的气息,使人感到一阵无由来的毛骨悚然。
“你就不能吸一口气吗?”
那位顾问先生低低的笑着,咬着烟卷的动作令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泽维尔被朱塞佩那沙哑的嗓音和呼出的白烟险些呛到咳嗽,却还是抓着他的肩膀,用一种仿佛接吻的姿势,缓慢的偏过头去。交叠的烟卷上,那因呼吸而闪动的橙红火光纠缠在一起,慢慢把雪白色的绢纸烧成如银般的粉末。那些粉末轻轻抖落在寒风里,像是微小的羽绒,或某种飘旋的花朵,带出一团焦灼的味道和焦灼味道里混杂的水汽。
朱塞佩看着烟雾缭绕里,泽维尔那双温柔而惑人的蜜棕色的眸子,忽然被一种奇妙的情绪击中了心脏。这种情绪,令他的呼吸渐渐轻缓,嘴角渐渐扬起,甚至情不自禁的卸下了那副斯文的面具。
朱塞佩不明白这种情感的由来,也从未体会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他总是把事情分得很清楚,清楚得可以阐释每一条利益的来去,究明每一种现象的本因。但他却不明白这种感情,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其他很多的感情。而他自己,尽管披着一张魅惑而令人上瘾的皮囊,会开一些恶意而充满撩拨的玩笑,却还是对“爱情”两个字心存轻蔑与鄙夷。
所以,当他注视着泽维尔那双眼睛的时候,他也只能感叹一句年轻真好,眼角居然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然后满心羡慕嫉妒恨的转身而去。
泽维尔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细细的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位顾问先生贴过来的情形。他的嘴里还充斥着高级烟卷的味道,醇厚得甚至有些甜腻。这种鸦片花似的香气仿佛要侵入他的肺腑,浸透他的骨髓,使他沉溺于某种未知的感情。
泽维尔在那一瞬,忽然说了句鬼使神差般的话语:
“非常抱歉,是我不好。”
朱塞佩愕然的回过头来,几乎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基督,他居然在有生之年听到了泽维尔的道歉,并附带一个内疚表情!可是说到底,朱塞佩并不知道泽维尔所说的话题,所以他只好皱着眉头,用一种疑惑的表情示意那位小少爷再补充两句。
泽维尔见了,感到一阵由衷的后悔。他觉得这句话有点蠢,非常的蠢,根本不值得为此开口。但是既然他已经说了,也只好负责到底的解释道:
“谈判那天早上的事情,我担心你还在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朱塞佩笑着,并把衬衫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那脖子边上的一排牙印,他扬着下巴说:“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么我早就不生气了。”
泽维尔看着那段灯光下的,仿佛半透明的象牙色脖颈,忽然有些烦躁不安。他决定把这件事情摊开来,和朱塞佩彻底的说清楚,于是他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不和我上床……别说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朱塞佩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头痛起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根本是无法逃避的,就好像他和泽维尔之间的问题,到头来都是要清楚分明的。朱塞佩想到这里,推了推那副金边眼镜,然后预计了一下泽维尔发飙的可能,对他说: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或许该在这种方面撇清关系。”
出人意料的,泽维尔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暴躁,他默默的听着,然后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们之间存在着任何可以影响你的关系吗?”
朱塞佩愣住了,甚至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如果他和泽维尔之间真的像嘴上说的那样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的乱七八糟的感情,那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几乎被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折磨遍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况且,说到底,这也不能算是一种忍受。他的快乐是真实的,也正因为此他才感到有些罪恶。可是这种罪恶并不会因为换个对象而就此消弭,它注定长久的存在着,注定与他同生共死。
朱塞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泽维尔一句歪打正着的狡辩,突然想通了这个核心的问题。而说到底,这都是他无缘无故的矫情。尽管那些局外人一遍一遍的对他申明,和自己的老板上床是多么可笑而又愚蠢的事情。但是见鬼,难道这真的会影响什么吗,难道这真的会造成天翻地覆的灾难吗?
就算他和泽维尔之间不存在任何私情,就算只是存在与床上的关系,泽维尔也依旧是他未来的唐,是他心中全部的第一。
这就够了。
“泽维尔,我对基督发誓,我没有生你的气。”朱塞佩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一种真正的温柔,他又接着说道:
“我只是有时候太固执,你要原谅我,毕竟我已经上了年纪。”
泽维尔笑了起来,对那位顾问先生的自嘲感到无可奈何。他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应当是朱塞佩又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只是眼下他还不知道那些问题的实体。
但总之,这些实际上都不是他们眼下应该担心的内容,因为就算万能如朱塞佩,也无法在平安夜的傍晚从商业街上找到任何一家开业的店铺。于是这位无所不能的顾问先生,和立志要主宰芝加哥的未来的唐巴罗内,只好面面相觑的站在空荡荡的街口,并且忍受着十二月的寒风。
“是我的工作失误。”
朱塞佩出于礼貌的率先承认了错误,却收获泽维尔一个看怪物般的眼神。他对此毫不在意,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位顾问先生的神经实在强大得可怕。
最后的最后,朱塞佩凭借他招牌式的笑容,从街边一户受巴罗内保护的家庭里得到了一袋种类丰富的食材。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盛情邀请他们一起用餐,但考虑到那圣诞树下狂奔着的三个孩子,朱塞佩和泽维尔少见的,意见一致的一边感谢她的好意,一边言辞委婉的拒绝了她。
于是一个小时以后,泽维尔和朱塞佩一起坐在房间的大床上,捧着那位顾问先生借用褐石大楼厨房做出来的奶油通心粉唉声叹气:
“朱塞佩,我的顾问先生,你是不是只会做这一样食物?”
“你爱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