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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为臣风度,自当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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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蕊在山顶出了一身冷汗,吹了大半天的风,原竹非说什么也不让苏蕊去看青媛,一定要让她回去休息。原本昨天的霜降对身体伤害很大,今天再加上这一番折腾,简直身心俱疲,苏蕊试着小小的反抗了一下,结果被原竹非麻溜的带上了霜翎的背,熟门熟路的带回了宿舍,塞进了被窝。

    “可是青媛……”苏蕊从被子里伸出半个额头,垂死挣扎道。

    “睡觉。”原竹非坐在床边淡漠的吐出两个字,眼神古井无波。

    于是苏蕊非常没有骨气的睡了。睡过去之前她脑海里还在想,是不是原竹非一直没有回去,还在床边啊……?

    上午折腾的要死要活,苏蕊饱饱的睡了一个午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发现原竹非早就已经回去了,连院子里的大门都替她锁好了。

    苏蕊把手搁在脑袋底下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青媛怎么样了,决定好了。她跳下床,飞快的冲出宿舍,往瑞林斋跑了过去。

    瑞林斋的高大乔木已经开始秃枝,大把黄叶如同飘雪一般在空中翩飞,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刚跑到青媛的院子外面,苏蕊就看到谢南翎蹲在门口,头一点一点的在睡觉,头上身上全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枯叶。

    “喂喂,谢南翎,醒醒!”苏蕊蹲下身拍拍她的脸,“青媛在吗?”

    “苏蕊?”谢南翎眼神迷离的睁开眼,反复确认了几遍,忽然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你终于来了啊!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折磨疯了!我告诉你,今儿个来了八个蛇族的上神,那神威大的啊!我都没法在院子里呆了,救命啊!我只能跑到外面来打地铺了!”

    “好了好了……”苏蕊无语的拍了拍谢南翎的肩膀,一边恶狠狠的低咒那八个蛇人,明知道自己是上神法力巨大,也不知道记着收敛自己的威压,这一路过来该吓着多少学生啊!

    “那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苏蕊耐着性子继续询问。

    “好在七个已经回去了,他们要是再不走,我就要露宿街头了,啊……幸亏那个白胡子老头不怎么厉害,吓死我了。”谢南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一脸苦瓜相。

    白胡子老头,那就是乾蛇喽。

    苏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额角,看来乾蛇还知道收敛威压,谢南翎哪里知道乾蛇就是八大蛇臣之首。

    正这么想着,院子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推开,白发苍苍的乾蛇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苏蕊和谢南翎。

    “刚刚叨扰公主了,是在下等冒犯,请恕罪。”乾蛇显然是知道谢南翎的蝎族公主的身份,礼节上毫不含糊给谢南翎赔罪道歉。

    “啊啊,这个……不用不用,”刚刚还抱怨的要死要活,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么给自己赔罪,谢南翎也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呐呐的问道,“青媛……好些了吗?”

    “承蒙公主关心,少主已无大碍。”乾蛇微微一笑,鞠了一躬,“公主,那小人就不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谢南翎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老师以外的活生生的上神,紧张的连连摆手。

    “女君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乾蛇眼光一转落在苏蕊身上,霎时幽深了起来。

    “如果我说不,你会怎么样?”苏蕊抬起下巴,语气散漫的问道。

    气氛忽然有些凝滞,谢南翎夹在两人中间有些莫名的看了看两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紧张。

    “开玩笑的。”苏蕊倏然一笑,立刻改口,挑了挑眉,“走吧,南翎,你先进去吧,我过会儿再来。”

    “哦……好的。”谢南翎有些迷惑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挠了挠头,最后放弃思考,噌的跳上垂落在外的榕树枝条,一下子翻进了院子里。

    秋风萧索,吹动仅存的枝条枯叶沙沙作响,乾蛇爬动的声音哗啦啦细响,交织着苏蕊脚下枯叶的碎裂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乾蛇都没有说话。似乎只是在欣赏着瑞林斋的秋日丽景,感受着下午暖阳的微光,聆听秋意之中的盎然之音。不得不说瑞林斋虽然是游鳞虫豸一系,种植的花草树木却远比清月苑多得多,一路的遮天大树黄叶飘零,橙色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树叶地毯上,那副场景很震撼,也很美丽。

    “女君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您给少主用了什么药?”就在苏蕊放松下来享受阳光的时候,旁边的乾蛇蓦然开口问道。

    “用药到不至于,”苏蕊抿唇微微一笑,将袖中的银针拿了出来,毫不在意的递给乾蛇,“薄荷加香茅和马鞭草调和成精油,刺激情绪有助于兴奋,荒晨老师上课讲过,最基本的草药入门。”

    “看来,是您帮助了少主。”乾蛇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换了一句话委婉的表达道。

    “你错了,青媛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药物驱使,应该说,是她挤压多年的不甘和怨恨吧,”苏蕊是如何通透的一个人,立刻明白了乾蛇的言外之意,不由微微一笑,眼神里意味深长,“我不过是微微推了她一把,但是真正让她飞奔起来的,是她自己。”

    “少主……确实……”乾蛇似乎是无话可说,良久才斟酌的吐出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苏蕊就笑着说道,“变了?”

    “是的,变了。”乾蛇深吸一口气,神色怆然,其中却带着一丝丝的欣慰,“变得好啊……好啊……”

    “你们懂了吗?青媛从来不是畏缩的人,只是她一直缺少让她振奋起来的强心剂,”苏蕊微微一笑,将手中拾起的一片枯叶用力弹向空中,“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乾蛇,我是相信这些存在的,就好像我相信青媛。”

    “是的。”乾蛇轻声说道,眼神落在这个年纪并不大的蓝衣少女身上,眼中划过惊讶、赞赏、欣慰等各种情绪,最终归于平静。

    “八大蛇臣,你们应该是青媛最坚强有力的后盾,是她开疆扩土的先锋剑,而不是伤害她的一把利器。”苏蕊转过身,淡漠的面容上缓缓挽起一个笑容,“青媛是我的朋友,自从她费尽心思要替我查出谁伤害了我之后,我就决定,青媛这个忙,我会一直帮到底。”

    “小人无以为报。”乾蛇叹息一声,似乎没料到苏蕊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枯瘦的脸颊上才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我老了,甚至还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考虑事情周到。”

    “您才是德高望重,胸襟宽广,我们那里比得过。”苏蕊坦然的笑笑,并不以为傲。

    “听少主说,您是被反目蛇所伤?”乾蛇想到青媛说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紧眉头问道。

    “的确,青媛说这件事不同寻常,因为那反目蛇应该修炼出了人的意识。”苏蕊在自己的小腿上比划了一下,“但凡修炼出意识,就已经算是蛇族的蛇众,再有意伤人,不符合蛇族规定。”

    “是的,蛇族有明确法律规定,不可随意伤人,毒蛇尤其是,如今看来竟然有故意触犯法规的鼠辈了吗?”乾蛇沉吟一下,眼中冷光一闪,竟是让人不寒而栗,“女君大人请放心,这件事,小人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要太过招摇,找到就可以。”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苏蕊倒是没有感觉自己被蛇咬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她甚至一直觉得是那条蛇不小心爬到了舞台上,而自己正巧踩了上去才被反击咬伤,闹到这个地步,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的,我们蛇众都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那小虫一定是被人控制或者是利诱着去害人,若是利诱还好说,万一是有心之人,拥有操纵群蛇的能力,对蛇族来说是一个非常的威胁。”乾蛇轻轻摇头思虑道。

    “那就辛苦你们了。”各个种族有各个种族的问题,苏蕊不好理解也不好插手,只能尊重他们的处理办法,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叨扰女君大人了,小人这就告退了。”乾蛇微微拱手行礼,苏蕊虽然是女君,但并不是乾蛇的主人,所以乾蛇只消拱手即可。

    “保重。”苏蕊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还有,”在苏蕊走出几步之后,乾蛇忽然在身后低声说,“我们八大蛇臣,对今天上午的言行,深表歉意,折辱了您和竹族的竹非公子,小人等实在是惭愧至极,还望您原谅。今日之事,算是蛇族欠您二位一个天大的人情,来日,必将奉还。”

    “罢了,”苏蕊转过头,脑海里忽然想到原竹非淡漠琉璃的面容,唇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他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不用太在意。”说完,微微点头,转身拂袖离开了。

    清风飒飒,乾蛇静立在空无一人的瑞林斋街道上,忽然轻笑出来,“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子。”

    “果然是继承了苏珏的脾气,父女俩还真像。”旁边的大树上忽然传来巽蛇熟悉的笑声。

    “你们不去调查,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乾蛇扶额,看着藏在各个大树间蜷成一团的七位同僚,深深的无奈。

    “就等你呢,老乾。”巽蛇跳下来,欢喜的挥了挥手。

    “你还是回去弄一下你的脸吧!“乾蛇稳重的面容在看到巽蛇那张花花绿绿的脸颊时裂开了一道缝,绝色倾城的巽蛇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真是不知道爱惜,还真的下手打啊?!

    “阿震都没有说什么,老乾你到看着不顺眼了。”巽蛇挂在自家相公身上不肯下来,眼神落到苏蕊消失的小径上,若有所思,“苏珏的女儿……呵呵,好一个小丫头,还有那个竹族的小子,不错不错,倒是一表人才。”

    “竹族的小子?对了,你一开始说什么来着?采阳补阴?”一旁的震蛇一听自家娘子嘴里念叨着那个竹族的小子,俊脸立刻黑了大半。

    “诶诶诶诶!那是艮蛇胡扯啦!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巽蛇手一滑,差点从震蛇身上掉下去,紧张兮兮的抱着相公的胳膊哭丧着脸。

    ……他真的是,老了吗……?

    乾蛇一脸黑线的看着在一旁闹得欢快的小两口,心里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好像大家,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坠了地。

    “走吧,去处理一下那条小虫的事情,好歹那女孩子也帮了少主不少,就算是感谢吧!”乾蛇长舒一口气,原地一甩蛇身,凭空消失了,其余七人立刻跟上,刷刷几下,道路上便寂静了下来,只剩下风扫落叶的声音,留下厚厚一层金黄色的枯叶,仿佛不曾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