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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虽有豢养兽宠之风,亦有驭兽庄,专研此道,以妖兽之力,或护身,或助攻,皆为提升自身修行。但剑修追寻己身之力,最多不过养只灵禽代步,若是到赫连万城的境界,一剑破虚空,却是连代步灵禽也不需要了。
林方生虽无意收养兽宠,却见那幼狼幼嫩嗓音哀哀涕泣,却不见母兽寻找,只怕是被丢弃,亦或母狼连同其他幼崽,被哪个修士杀灭掳走。如此遗孤,就如他昔日。
林方生终究心软,弯腰托起那幼狼柔软肚皮,搂在臂弯,这才往密林深处行进。
又行得片刻,突然一股灵力激荡,自山阴传来,又隐隐有法力相撞、修士争斗的动静。林方生便将那幼崽往怀里一塞,挥出飞剑,疾速遁去。
到得山阴一片悬崖下空地,却只见一点黑光远远遁走,唯有战翼躺在崖下,一身是血,生死未卜。白术几个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赶来。
林方生只得落下,手指搭在战翼手腕脉上查探,却见他面如金纸,惨淡失血,却不让他把脉,反手放他肩上,声音嘶哑无力:“不妨事,快去追那魔”
话音未落,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将一身半旧的青衫染成深色。
林方生只得将战翼扶起,移至山崖下安坐,取出丹药让他服下:“自有我师弟们去追,你切勿妄动。”
那幼狼崽子不知为何,在他怀里一个劲不安扭动,战翼也一副半死不活的焦躁模样,林方生顾了这头,又顾那头,不由得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就在这忙乱之际,战翼背后的山崖石壁,却突兀张开一个漆黑大洞,将他二人一兽,尽数吞没。
林方生只及抓到毛茸茸一团,就已被那强烈吸力吞入漆黑洞中,飘飘渺渺,不知身在何时何地。待得双脚踏到地面,眼前方才再度敞亮起来,却是在一片花丛之中。
四周俱是石壁,石壁内镶嵌条形水晶,正是那条形水晶散发青濛光芒,照耀得巨大山洞里,亮如白昼,却又如青纱披挂,有朦胧之美。
这山洞尺寸,只怕是将相岳山掏空了造就。
脚边一弯清澈小溪,潺潺流水悦耳清新,洗刷着五彩的鹅卵石,一直流入湖中。又有一条木桥,狭窄笔直,通往湖心小楼,那小楼雕梁画栋,极为精致。
周围便是环绕湖水,葱葱郁郁的绿叶繁花。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主人家精心布置。
林方生神识一扫,却不见有人烟,唯独那小楼阻绝神识,不容窥探,想来,秘密也只在其中。
他拾起昏睡狼崽,塞入袖中,就迈步走上小桥。
待推开湖心小筑那扇红漆富贵牡丹雕花木门,亦不见有人回应。那厢房之内,云床之上,却有一人昏迷。
并非与他一同坠入此地的战翼,却是魔修阎邪。
这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孤零零躺在房里,一副虚弱无助之相。
若要除魔卫道,此刻便是最佳时机。
林方生却只静静站立,俯瞰阎邪毫无防备、又清冷孤寂的睡颜,半晌方才叹气:“罢了。”
又如救治战翼那般,渡入灵气,又喂之以丹药。
如此折腾小半个时辰,阎邪方才醒转,见到林方生时,紫晶双眸陡然一亮:“方生哥哥,原来是你。”
复又黯淡下去:“方生哥哥,是来杀我的?我如今修为尽毁,任由你宰割,若能死在方生哥哥手上,也是甘愿的。”
这一句话说完,已是气若游丝,眼看又要昏迷。
林方生坐在云床边,将他扶起,手掌贴合后心,缓缓度送灵气,不去理他那些疯言疯语:“趁人之危,非我所谓。你为何在此,又是何人伤你?”
阎邪得他相助,方才缓过几分,一具身体,又软软往后靠,林方生只得将他搂住,却未曾看见他嘴角一抹餍足笑容:“乃是一名魔修,只可惜我修为不如他甚多,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搜魂灯,却也被他夺去。”
之后便是一样,逃亡山崖深处,不料被一个山洞,吸入至此。他便坚持逃入湖心小筑,继而昏迷,再醒转时,便与林方生相遇了。
阎邪将头后仰,靠在林方生肩头之上,笑容璀璨,却气若游丝:“有方生哥哥陪伴,阎邪纵使即刻身死道消,也心甘情愿。”
林方生却是平淡以对:“你我萍水相逢,哪来这等深情厚谊。”
那少年却转头促狭一笑,似是想起什么来,眼珠便往下瞄:“深却是极深,厚亦是极厚的。”
林方生眉头微皱,便拂袖起身,把他松开。阎邪立时失去支撑,跌回云床,又自己挣扎一下,却是起身不能,不由苦笑道:“好哥哥,我知错了,求哥哥扶我起来罢。”
林方生却不采他,反而问道:“那魔修何等模样,你可认识?为何夺你搜魂灯?”
阎邪知他此刻恼怒,便不敢作怪,老实回答:“一头乱糟糟白发,似是个老头,修为难测,一身八卦道袍,腰间有一赤红葫芦,我却不识得此人。那雌雄双灯本是百尺以内,互有共鸣,我敌他不过,故而被夺去。双灯在手,只怕是场祸患。”
林方生见他说得正气凛然,配上那对剔透紫眸,和俊秀坦诚面容,竟是有了几分动摇。
阎邪又待起身,吃力半撑的身子这次却被林方生接住,他便喜悦笑开,反手握住林方生修长暖和的手指:“方生哥哥,我自幼便无父母兄长,唯有你三番五次,在那些生人面前,回护于我阎邪心里,欢喜得很。”
“并非为你之故,若外人得知我万剑门与魔修有染,只会引来祸事。”
“纵是如此,我也欢喜。”阎邪气息微弱,再度枕他肩膀上,眼角竟滑过泪水,一双温柔灿烂的眼眸,也渐渐暗淡,几欲阖上“方生哥哥,若我不是魔修,便能日日陪伴于你,可好?”
林方生见他说得凄苦坦然,不由得心下一软,点了点头,那魔修便极为欢喜,闭目沉睡了。
此时幼狼醒来,却是嗷嗷吼叫,一口咬住魔修大腿。
林方生呵斥几句,轻轻捏开它牙关,将腿肉松开。幼狼兀自不甘挣扎,冰蓝双瞳更是恨恨瞪视,一副誓要将魔修生吞活剥的架势。林方生只得拎起它后颈皮毛,提出厢房,放在露台之上。
直到离开魔修,幼狼方才消停下来,又似看出林方生恼怒,肚皮贴地,小小挪动四肢,蹭到林方生脚边,百般讨好磨蹭。
林方生不由气得失笑,只得再将它抱起,那幼狼晃动尾巴,两耳后压,显是舒适已极,又伸出一截小小红舌,不断舔他手指。
他亦是温柔拍拍幼狼头顶,走进另一间厢房,把幼狼放置床上,又喂它一粒灵丹:“在此好生休息,切勿乱跑,我去打探一番便回。”
幼狼似是听懂他所言,甚是乖巧地匍匐床上,含住灵丹一口吞下。
林方生又在幼狼四周布下防御法阵,方才独自走出厢房。这湖心小筑总共三层,每层四间厢房,每间里皆刻有防御同辟尘法阵,故而虽无人迹,却纤尘不染。林方生一一入内,见每间都是云床方桌,布置一模一样,却除了他二人一兽外,再无旁的活物。
就连战翼,也是不知所踪。
他又离开湖心,在四周查探。那石壁之上有复杂符纹,想必也是些法阵,隔绝神识,坚不可摧,便是传讯剑符亦突破不得,此外却是找不到任何通道,无处可出,无处可入。
最后只得折回湖心小筑,苦思解脱之法。
如此便过了数日,阎邪竟已痊愈了。
林方生以为他伤重,未曾防备,又被闯入,强压床上双修一回,幼狼在旁,三番四次想要将他咬下,怎奈他不过豆丁大小,反被魔修囚在一团黑光之中,左冲右突不得挣脱,只得眼睁睁看那二人颠鸾倒凤。
那魔修手段了得,千般诱哄,万般挑逗,林方生亦是得了趣味,到最后任他予取予求,竟是手足缠绕,不肯松开。
又缠绵几日后,阎邪尚不知餍足,将林方生抱在怀里,来回抚摸,欲提枪再战时,林方生突兀一掌,拍他胸口,皱眉道:“外间有异,莫再胡闹。”
却听见有若群兽喘息之声,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传来。
幼狼亦是心有所感,后颈上雪白毛发根根竖起,咆哮低吼起来。
两人神识扫过,而后飞身掠出厢房,站在湖心小筑房顶之上。
湖泊四周,葱茏草木被践踏一空,密密麻麻,全是妖兽,又有数十名修士,或骑或立,夹杂妖兽之中,最低修为也在凝脉五层以上,最高修为者,竟至金丹巅峰。
个个俱是容色冷漠,紧盯湖中二人,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出手。那蒋家庄失踪的中咒弟子蒋华盛,亦在其中。
林方生不由一惊,全神戒备起来:“血咒之术,便是阁下所施?如此盛情相迎,在下愧不敢当。”
就听一阵掌声并冷漠笑声响起:“阁下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万剑门林方生,资质上佳,少不得也可做个蛊首,任我使唤。”
便见一人自从林中缓缓步出,一身矜贵,神色倨傲,不是罗皓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