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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牧师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病房里的灯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埋在天花板内的电线也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噼啪声。
周围的环境忽明忽暗,用来捆绑牧师的铁椅子隐约散发着朦胧的红光。
教授用手指支了支鼻梁上的眼镜,伏着身子朝牧师身上张望。
这一次黑暗持续的时间格外长,教授只能借助记忆去寻找牧师所在的位置。
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黑暗之中似乎在发生着什么,或者说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牧师,身上正发生着某种奇怪的变化。
这样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无法压制。
啪!
灯头上突然传来一声细响,光线短暂地亮了一下。
也就在那一瞬间,教授终于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到了铁椅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它活生生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一片血红,此时它正用那双没有眼皮的眸子盯着教授,脸上的肌肉缓慢抽搐,仿佛是在笑,可失去了表皮,它已经表现不出正常的笑容。
这是教授自进入阿卡姆疯人院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摄心的恐惧,他用力后撤一下身子,将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可自己的眼睛又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一刻也无法从无皮人身上挪开。
万幸的是,电力很快恢复了正常,灯光再次稳定地亮起来,此时呈现在教授眼前的,依然是空旷的病房,在铁椅子上坐着的,也依旧是被束缚衣捆住的牧师。
牧师直勾勾地盯着教授,就像在打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教授直视着牧师的目光,心中的恐惧正一点一点被放大。
牧师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你看到了,我知道,你看到了真相。医生来找你了。”
那一刻,教授变得胆怯起来,他不敢再面对眼前这个疯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逃命似地奔出了病房。
有一个护工也跟了出来,他紧紧跟在教授身后,不无担忧地嚷着:“教授,教授?你没事吧教授?”
教授长吐一口浊气,转身望向身后的护工。
他本想告诉护工,自己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
可当他将视线转向护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护工已变成了一只令人作呕的怪物,他就像是用血肉粘块堆积起来的一堆腐肉,浑身上下的皮肉全部绽开,在皮肉的裂缝中,充斥着焦黄色的腐液。
这道景象只出现了一霎那的时间,当教授定睛朝护工身上看的时候,那个护工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教授?”
护工满脸担忧地唤了一声。
教授强压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对那人说:“我需要休个假。”
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教授便迅速离开楼廊,他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教授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请假申请,而后便带着他的笔记本,离开了疯人院。
教授以为,只要离开的疯人院,那些恐怖的景象就会远离他。
可他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乘坐最近的班机前往马尔代夫,想要在那个如同梦幻天堂般的地方给自己的内心疗伤,那个地方对他来说,确实充满了梦幻,只可惜,是噩梦。
抵达马尔代夫的第一周,没有任何异常,教授在这里享受了整整七天的快乐时光,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从梦魇中走出来了。
笔记中详细记录了那一个星期发生的事,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实在没有特意着墨的必要。
事情在教授抵达马尔代夫的第八天出现了逆转。
在那一天的日志中,教授写下了这么一段话:“上帝创造世界需要七天,而恶魔想要毁掉它,只需要五分钟。”
那天早上,教授如往常一样来到沙滩上晒日光浴,他俯身搭建好自己的太阳椅,正打算转身躺在椅子上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颜色完全变了。
湛蓝色的天空变成了深沉的灰色,天空中没有云层,仿佛灰暗,原本就是天空该有的颜色。
蔚蓝色的海洋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仿佛海洋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从活人体内奔流出来的鲜血。
站在这血与暗交织的世界中,教授的大脑有些空白,此时他竟完全忘记了恐惧,不但如此,心中反倒多了一份怪异的悸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困境中挣扎许久之后,终于机缘巧合之下攻破了学术上的难题一样。
卓越的成就感,强烈的满足感,一起笼罩着教授的心绪。
教授非常理智,我立即想到了阿卡姆疯人院里的牧师,他知道,如果他接受了这份悸动,就会变成像牧师一样的杀人狂。
他不敢再去直视灰暗的天空和血色海洋,立即转身朝酒店狂奔,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只怪物在海滩上游荡,那些人的样子,与疯人院里的护工别无二致,如同一堆堆贴着地面蠕动的血肉垃圾。
回到酒店以后,教授关上了所有窗户,拉上所有窗帘,断电、关灯,确保整个空间中没有一丁点能发出光亮的东西,他必须将自己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中,才能避免看到那些会让他发疯的诡异景象。
当、当、当……
就在教授用毛绒被将最后一扇窗户死死挡住,整个房间终于陷入黑暗的时候,有人敲响了窗棂。
以毛绒被的厚度,原本可以将窗外的光线死死挡住,可随着这阵敲击声不断回想,厚实的毛绒被上映出了血色的光晕,与这些光晕一起浮现出来的,还有一个怪异的人影。
隔着毛绒被,教授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轮廓,那是一个身材异常纤细的人,他带着兜帽,脸上探出一根尖锐而粗壮的鸟喙。
此时他正用那只竹杆一样的手,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户边缘。
那该死的乌鸦终究还是来了!
盯着窗外的轮廓,教授心中竟浮起了一股巨大的归属感,他觉得自己应该打开窗户,迎接“医生”的到来。
但他也能从内心深处感受到,这份异样的归属感,似乎来自于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