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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乔三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还没说,为什么只有落地童子能打开天地两门呢。刚才就想问你,一忙活给忘了。”
师父说:“落地童子只是比较好听的说话,这道命格也叫假尸脱生,就是说天命中本该夭亡的胎儿出胎成人,若论天命,他已经死了,可事实上他却违了天命,活了下来,所以叫假尸。这样的人,不受天地轮回制约,却又能上通九天,下通九幽,所以才能开启双门。”
乔三爷变得有些沉重:“这也算是违逆天道吧,弄不好可是要遭天谴的。”
师父无奈地笑了:“你不懂就别瞎说。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出生前就经历过生死,走过鬼门关,也见过天路,历经劫难之后,但凡他能活下来,就不会遭受天谴。你知道为什么,落地童子,必生葬瞳么?”
“为什么?”
“因为他进过鬼门,走过天路,窥视过阴阳大道,只有死后的人才能看到这些东西。而见过那些东西以后,他这双眼,也不可能再是活人的眼了。可不管怎么说,违了天道就是违了天道,他的先天阳寿非常短暂,好在只要不断积蓄功德,就能延长阳寿。”
乔三爷挠了挠额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你这徒弟弄不好真能成仙啊。”
师父摆摆手:“没那么玄乎,他这一生,只要能洗去身上的冤孽就算是苍天庇佑了。”
“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冤孽?”
“你也不想想,天命中本该夭亡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
“只有一个办法,杀人续命,强改阳神。在这世上,怕是只有老棺庄的人才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能用这种手段给他续命了。”
“刚才我听你说话,越听越玄乎,这会儿怎么又越听越邪乎了。”
师父突然停下脚步,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乔三爷一愣,赶紧闭上嘴。
我知道师父又下了禁言令,也赶紧将嘴巴闭上。
此时我们已经快走到镇子尽头了,师父探长了脖子,朝着镇子边缘的一座院子张望。
这个院子和我们住的废品回收站有点像,院墙也非常旧了,院门也一样是油漆大片脱落,露出大片大片的锈迹,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方院子离镇子比较近,它旁边就有个胡同口。
片刻,师父拿出两张灵符,贴在我和乔三爷背上,而后就将我抱起来,踏着风声冲到院墙跟前,没等我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师父和乔三爷就双双越过墙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院子里的硬土地上。
院子里摞着大堆大堆的钢筋,在钢筋丛的深处,则是一个砖头砌起来的小屋。
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借着光,能看到里头有个人影在动,期间还能听到屋里的人好像在喃喃自语。
不过声音非常轻,根本无法分辨出那人在说什么。
师父给了乔三爷一个眼色,乔三爷点点头,立即窝着身子贴到了屋前。
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让乔三爷先走,只是乔三爷凑过去以后,反过头来朝我们这边招了招手,师父于是也抱着我走了过去。
来到窗前,我才发现屋子里的人,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才多长时间没见,他看上去好像又瘦了很多,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就皮包骨了,到了现在,整个人细得跟树杈子似的。
灯光投在他身上,在他背后的地面上拉出一条很长的影子,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影子周围乍着一层厚厚的毛边,这让我想起了藏在蜡球里的猫毛。
就见那人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走着,他那两条腿一直在颠颤,只要稍微一松力气,整个人都会栽倒在地上。
期间我还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有时候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可有些时候,他又会变成上次见我时的模样,眼神里带着很浓的悲伤,还有怒气。
师父将一张灵符轻轻贴在窗棂上,我们才听清那个年轻人到底在呢喃些什么。
灵符刚贴上去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委屈:“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事都是我爷爷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再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再怎么样,他的债也不该让我来偿啊!”
这个人的声音非常虚,他说话的时候,我都怕他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横死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变成了那副我熟悉的样子:“父债子偿,祖宗做下的孽,也有你的一份!”
脸色这么一变,他的声音也变得特别嘶哑,就跟叫猫子那声音差不多,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床头就是一阵猛磕,一边还用尽力气喊:“猫娘娘饶命,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小时候,我小时候还喂过你呢,看在这点恩情的份上,求你饶了我吧。”
即便是用尽了力气,可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声音其实很小。
然后又见他忽地起身:“当初你们爷孙俩收养我的时候,就没安好心!要不是你爷爷弄来了那张符,我也不会难产。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全被你爷爷挖了眼,他也下得去手!”
说完,他又跪在地上磕头:“那都是老头子做的孽,和我没关系啊,猫娘娘饶命,饶命……”
说到后半截他就只顾着哭,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了。
没等哭几声,他又咆哮起来:“就为了治自己的眼疾,他就杀了我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啊,还没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什么样,就被他活活掏走了眼珠子!他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要他孙子的命!”
这时声音又变了:“老头子干得那些事儿,我是真的不知情。”
声音再次变得嘶哑起来:“父债子偿,祖债孙还!”
师父深吸一口气,猛地探手一推,原本从里面锁死的窗户当场被我师父推了个七零八落,碎玻璃撒了一屋。
屋子里的年轻人立即把头转向窗户,可他好像看不见我们,盯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才大叫一声:“谁!”
那声音依然极端嘶哑。
师父缓缓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已杀了孽主,何苦还要为难他的子孙呢?”
说话时,师父的声音明明不大,可每吐出一个字,又像是阵阵巨音炸响,震得我胸腔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