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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眼瞧上未来刘备的夫人,当机立断地宣布要去娶她,刘协的眼光不可谓不好了。
燕清心念电转,这会儿则只轻而易举地就搪塞过去,让死缠烂打的刘协乖乖听话,被护送着回府睡觉去了。
刘协一走,吕布就沉了脸,峻声道:“主公认为,王爷是有心,还是无意?”
哪怕将天真稚气演得再活灵活现,落在真正见多识广的人精眼里,实在是拙劣又透明。
一个才满十岁、正处于热爱上房揭瓦阶段的小男孩儿,会对个不满十岁的小娘子一见倾心,还非卿不娶?
燕清淡淡一笑:“要不是他心急了些,就真能瞒过去了。”
他并未直接回答吕布的问题,但看法也足够清晰明确。
——刘协不可能不知道孙尚香的身份,恰恰是因知道,才假装不知地提出的。
吕布冷笑:“毕竟是龙子凤孙,凉薄天性难去。这位倒是尤其能忍,才叫所有人都低估了他。还装作什么日日闲逛,只顾吃喝玩乐?分明是一边麻痹我们警惕,一边混在市井中,在我派去的人的眼皮底下,悄悄打探情报去了。”
燕清叹了口气,淡然道:“也莫对他太苛责了,怪不得他。想来是这些天我去探望他的次数少了,他在外溜达,或许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太过不安,才出此下策罢。”
逢年过节,就算皇帝重伤在卧,也势必要举办大宴。
刘协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手足,又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自然得列席,那哪怕之前瞒得再好,到这一刻,也将发现刘协不见的事实,引起轩然大波了。
刘协到底眼界有限,他害怕的是,燕清会碍于外部压力,将他交出去任人宰割。
燕清客观评价道:“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又及时制造出那样的‘偶遇’,还得壮着胆子在我们跟前做戏一场,也是不容易。”
哪怕窥破了刘协的小心思和小计划,燕清也难以对这寄人篱下,始终感到如履薄冰,惶惶不安的可怜王爷,生出什么恶感来。
而要是他没想错,刘协也从未想过要对他不利,只迫不及待地想攥住一个可以长长久久留下、不会被推出去的正当理由。
就是在燕清治下扎根,牢牢地捆在这条安全的大船上。
吕布急道:“但是——”
燕清合上眼,微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奉先想说什么。但陈留王这样做,也看得出,纯粹是出自自保之心,而无害我之意。”
显然刘协也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才相中了孙尚香的。
孙坚自身很是骁勇刚悍,来燕清帐下不过数月,就极受看重,接着带兵大破黄巾,立下辉煌战功,升迁在即,就等那上表的奏章被批阅通过了。
他又是出了名的疼爱家人,十分护短,所得的数子,又幸运地各个出色。
譬如那长子孙策,就常被人赞深得其父之风。
可想而知的是,只要不出甚么重大差错,不光是孙坚,整个孙家的荣光,都能传续好几代。
而一家子皮糙肉厚的男孩,嫡出的就这么一女,自是千恩万宠,是颗不折不扣的掌上明珠,刚巧还跟刘协年岁相近。
要能做成孙坚的女婿,旁的姑且不说,性命定是会无忧的了。
最重要的,还是按刘协探听得的那般,孙坚无比忠汉,会应承下来的可能性,就大大地增加了。
吕布还有些义愤填膺,燕清安慰地拍他一下,莞尔道:“总之,我会去问问文台的意见,再做决定。”
吕布忿忿道:“主公待那忘恩负义的小子,未免也太好了罢!”
燕清倒是看得开,只小惋惜了一下,就彻底释怀了,还尽可能地设身处地去理解刘协的恐惧:“他才这么点儿大,就频频险遇杀身之祸,皇家的光没沾多少,倒是受尽了近亲相残的苦,也是不容易得很。怎么可能一下就对从未交心过的我等推心置腹?奉先就别气了。”
吕布还有些耿耿于怀,燕清不禁失笑:“你学识长进不少,这脾气肚量方面,还得再磨炼一下。”
吕布耷拉下眼皮,无形中就带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气息:“布晓得了。”
燕清心念一动,忍笑道:“不过这不难办,再过个一两年,我就去将祢衡请来。”
吕布眨巴着眼,困惑道:“那是何人?”
燕清原是随口一提,后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便自顾自地道:“到时看谁还脾气不好,就让祢衡在谁家住上几天,轮流一下。这样以毒攻毒,保证不出数次,就药到病除。”
那种堪称登峰造极的骂功,也就连曹操这等海纳百川、求贤若渴的奸雄都难以忍受的祢衡才有了。
让他击鼓是羞辱,是屈才,而让他正经去管政务,又注定因那欠揍的嘴将同僚们纷纷惹火,叫内部不得安宁。
那不如请他做块一对一的磨刀石去。
吕布见了燕清认真思索的模样,不由眉心一跳。
自家主公看人多精准,用人多巧妙,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这会儿虽还没见着那叫祢衡的人,但也不难想象,会是个多难缠的人物。
“行了,文远这会儿是美人在怀,可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也莫要浪费了这美好时光,继续饮酒罢。”
燕清想好了怎么用祢衡,心情恢复许多,笑眯眯地说着,坐回了座位上。
吕布扯扯嘴角,也坐下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天南地北,一下是五原的大月亮,一下是快熟的那颗小仙桃,一下是写檄文的人选。
燕清心里到底揣着些事,不知不觉地就饮多了几杯。
这下不是上回初获荀彧时,被海量的对方带着喝多了一点,神志有些模糊,而是真彻底醉了。
吕布一直分神看着燕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只见白玉般的面庞被染上了淡淡的醺红,乌眸水润迷离,半睁半闭;纤长的手臂软软垂下,酒盏也跟着落下,残存酒水淌了一地;头缓缓侧向一边,露出轮廓优美的侧颊,一大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吕布看得恍然出神,干干地咽了口唾沫。
“主公?”
他不知为何,一边心跳如擂鼓,一边则是身体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不由分说地动了起来。
他小心避开散落一地的空坛和酒水,走到燕清跟前后,半跪下来,极缓极慢地扶住他的肩,再次试探着唤道:“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