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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桦看着坐在地上,神情疲惫的谷猫猫。她此刻已经脱下了小皮靴,头发散乱,耷拉着脑袋,好像昏死了过去一般。薛桦刚才还沉浸在与小蝶纠缠的痛苦哀愁中,此刻见了谷猫猫痛苦的样子,心中大惊。
他急忙蹲了下来,一脸心疼地看了看谷猫猫的脚踝。却只见她脚踝上红肿处比刚才还大了整整一圈。他用手搭在谷猫猫的脉象上。他只觉得谷猫猫的脉象重按稍减而不空,举之泛泛而有余,犹如水上浮木一般,似乎邪气入体,外感风寒。他急忙用手背在谷猫猫的额头上一试,果然热得发烫。
薛桦心想这必然是因为谷猫猫内功不深,加之受了外伤,岁暮天寒,以至于风邪入体。他急忙盘坐到谷猫猫身后,气运丹田,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谷猫猫体中。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谷猫猫口中的那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薛桦急忙抱住谷猫猫的肩膀,只见她气息微弱,双目微闭,香汗涔涔。薛桦满脸担心地说道:“猫猫,你好些了吗?”谷猫猫点了点头,她一把拉住薛桦的手,眼神向直子那边看了看,忧心忡忡地说道:“明天白虹山庄就要在朝香宫门前将五个孩子处决。明天我们一定要去将他们救出来,他们还太小了。不可以死。”
薛桦握紧了谷猫猫的手,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养好身体,明天我们一起去把他们救出来。”
谷猫猫听了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欣慰的神色。但她的脸上随即又现出了一抹歉意。她略带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哦。害你和小蝶妹妹吵架了。”
薛桦摇了摇头,将谷猫猫的身体放平,对她说道:“别想那么多,明天我们一起去劫法场。”说着,薛桦自己也倚靠到墙壁,连日来辛苦的奔波,也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丝疲惫的感觉。他过去安慰了一番直子和木雅,又回到谷猫猫身边,靠着墙壁睡着了。
薛桦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四更天,忽然他听到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少女的笑声。他急忙睁开眼看时,只见谷猫猫神气活现地正在和小蝶说话。小蝶半跪在谷猫猫的脚踝边,正在给她的脚踝敷药。薛桦细看谷猫猫的神色,只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风寒似乎已好了大半。而小蝶则好像一个温柔的姐妹,一边和谷猫猫说笑,一边贴心地帮助她治疗身体。
薛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如果这两个善良的女孩因为自己而心生嫌隙,那反而是他的罪过了。如果她们可以肝胆相照,桃花潭水。就算自己到最后不能和她们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画家面对着一张绝世名画,他宁愿自己一生寂寂无名,也绝不会在这张画上添上一笔。
谷猫猫一把拉过小蝶的手,略带歉色地在她耳边耳语道:“小蝶妹妹,是我不好,害你们吵架。如果,如果妹妹不介意,将来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的心里,对他的爱一定不比我少,我又怎么能太过自私呢?但倘若妹妹你不愿意……”
小蝶笑了笑,及时伸出纤手堵住了谷猫猫的嘴巴。她看了一眼薛桦,然后把嘴巴凑到谷猫猫的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多虑了,我又怎会是那种小气自私的人。只是我与姐姐恩恩爱爱是我和姐姐的事。只是我与他之间再无瓜葛,他的生死又与我何干。我自幼先天不足,又无父无母,身世飘零,如风中之柳絮。我自知身娇体弱,余生恐难长久。只愿此生此世不负善良之人。今后我们只管好我们的,他便如彼岸花的叶子,而我则如彼岸花的花朵,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谷猫猫看她心亦如此,也不好多劝,只能将小蝶拥入自己的怀里。只留下薛桦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地上,背身而卧,满面泪痕。
翌日清晨,薛桦并小蝶、谷猫猫三人收拾兵刃,启程前去劫法场。小蝶再三嘱咐直子和木雅呆在山洞里,千万不要出去。三人乔装打扮,用泥土抹黑了脸,扮作叫花子的模样,分三批进入城中。
彼时大街上人潮涌动,城中居民纷纷携家带口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那便是位于党夏城正中心的朝香宫。小蝶、薛桦并谷猫猫三人混入人群之中,分别从三个方向到达了朝香宫广场的行刑台前。
朝香宫大殿金顶红门,白墙黄瓦,金碧辉煌,纯洁庄重。宫门前遍植樱花树,香雾袅袅,古琴涔涔。远远望去,真如海市蜃楼那般浪漫而绚烂。但此时宫殿前的广场上,却搭建成了一个大型的处刑台。五个小男孩跪在地上,背上都插着一个牌子,薛桦仔细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党夏罪族,残渣余孽”。最小的孩子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行刑台上,大一点的孩子则啼哭不止,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童稚的呼喊。
薛桦再向台上望去,只见端坐在台中央,镇守行刑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傲雪山庄屠庄惨案中的主谋,“贪狼”慕容裕。而慕容一剑身背玄冰剑、乌骓剑、梅花剑、赤炎剑,玉树临风地站在父亲身边。在两人身边,二堂主“风云一举”黑水禅师田双虎,三堂主“相鼠有皮”程非礼,四堂主“无赦无常”张不伟,六堂主“小李斯”叶无花,分列两旁。全副武装的白虹山庄武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整座行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桦身材高高瘦瘦,即使他乔装打扮,故意扮丑,站在人群中却依然十分显眼。他四下张望,只见小蝶和谷猫猫也已到达了预先设定好的位置。只等时辰一到,他便从人丛中杀出,一刀砍了五个刽子手,将孩子们救下来。
薛桦虽身经百战,但此次劫法场十分凶险,一来敌人过于强大,二来己方只有三人,且另外两人武功实在低微。所以薛桦心里也十分忐忑不安,心里真如火烧火烤一般。忽然朝香宫中钟声响起,薛桦向行刑台看时,只见慕容一剑推着慕容裕缓缓地走向了台前。迎接他们的是围观群众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慕容裕一脸豪横地笑了笑,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高声说道:“众位大燕帝国的臣民们!我是朝香宫宫主,白虹山庄庄主,大燕帝国朝香王,‘贪狼’慕容裕。”说完这句话后,慕容裕骄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群众人像欢迎英雄一般,震天的喊声比之前更加强烈。
“三百年前,我们本来是东瀛的国民。但是我们的祖先受不了他们的妇人之仁,动辄便把什么‘和平’,‘仁义’放在嘴边。义愤之下便来到了这里,建立了大燕帝国。党夏人欺侮我们人数稀少,只肯分给我们一块沙漠中的小城。
“但是我们的祖先并没有气馁,他们正是凭借着狼的精神,一步一步向心地狭窄的党夏人复仇,侵吞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黄金,强暴他们的女人。我们的祖先用战刀向这个世界证明,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种族,谁才配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十九年前,无耻的党夏人竟然掳走了我们的三名士兵。为了保护你们的英雄,我慕容裕带领着大燕帝国的勇士,以神皇的名义,向这个肮脏卑鄙,丑陋无耻,懦弱无能的种族展开了最疯狂的报复。我们的勇士将他们的士兵屠戮殆尽,这座强者才配拥有的梦幻之城从此永远并入了我们大燕帝国的版图。我们才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的强者。
“但是今天,我们发现那个邪恶的种族竟然还有五个孽种尚存于世,这简直是我们神皇军的耻辱。今日,我们英勇的战士成功制服了这五个党夏余孽,神皇的国民们啊,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此时,台下的群众无不群情激奋,一想到自己那些被党夏国掳走的士兵,想到神皇军的英勇和无畏,他们的体内野蛮的热血不断地沸腾,翻滚。所有人的血都加热到了最高温度,他们疯狂地叫喊着:“杀!杀!杀!”
慕容一剑从背后拔出玄冰箭,和人群一起高声呼喊着。随即,他转过身来,推着慕容裕缓缓回到了台中央。在台下群情激愤的民众的震天的喊声当中,慕容裕举起了一只令牌,扔在地上。五个刽子手各自举起酒碗,痛饮之后,将口中尚温的酒喷洒在亮闪闪的斩首大刀上。
薛桦心里一紧,急忙向背后来摸雪魔刀时,却忽然觉得一个人从后面靠住了自己。那人无声无息地将嘴凑到薛桦的耳边,带着轻蔑的口吻说道:“薛少侠,别来无恙啊!”
薛桦如同青天白日下活见了鬼一般,汗毛竖立。忽然,伴随着一声闷响,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腰部被一柄利刃穿身而过。薛桦情急之下急忙施展轻功。单脚蹬地,旋转身体,一掌打在那人身上,身体向后飞速地跃了出去。但那一柄冰冷的利剑在体内再次穿过,他只觉得自己右侧的丹田仿佛都已被刺穿。
薛桦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人的脸,竟险些让他惊掉了下巴,那人虽然裹在巨大的斗篷里,只露出半边脸,但是他清楚地看清那人便是白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一剑。那刚才在台上,慕容裕身边的又是什么人?
薛桦急忙瞥向行刑台。刹那间,五个刽子手的斩首刀便如疾风一般落下,眼看五个可怜的男孩便要命丧黄泉。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原来是谷猫猫大叫道:“恶贼,刀下留人。”接着这一声呼喊一齐发出的是两柄浅粉色的短刀。薛桦定睛看时,原来是谷猫猫的兵刃“夭夭”和“灼灼”。两柄短刀将左侧两个刽子手的手腕齐齐砍断,斩首大刀瞬间掉落在地上,阿金和阿土逃过了一劫。
但谷猫猫又怎肯放弃其他孩子,只见她施展灵猫舞步,身体轻晃,如烈火西风,英姿舒展,如流星赶月,她及时来到阿水背后的刽子手背后。啪啪两下点住刽子手身上的大穴。刽子手顷刻间便动弹不得。
另一边小蝶手持逆鳞剑,身形纤弱,如弱柳扶风,动作轻灵,如细雨和风。唰唰两剑刺出,最后两个刽子手应声倒地。小蝶和谷猫猫又分别将捆绑五个小男孩绳索割断。两人刚要带着五个小男孩离开,谁知瞬间便被二堂主田双虎,三堂主程非礼,四堂主张不伟,以及六堂主叶无花带领白虹山庄的武士团团围住。
薛桦面对着向自己一步步逼来的慕容一剑。他刚一运功,便觉得丹田剧痛难忍。向后一看,只见小蝶和谷猫猫两个人身陷重围,虽然五个孩子都已救下,但此刻境地却凶险万分,里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全然不知。情急之下,薛桦也不多细想,纵身跃入圈中,站在小蝶和谷猫猫身边。
小蝶见薛桦的腰部还在不断地流血,心疼地撕下一件衣裳,帮薛桦包扎好。薛桦环顾四周,只见白虹山庄的武士们一个个色眯眯地不断地打量着小蝶和谷猫猫。那眼神真如同久未狩猎的野兽一般。叶无花轻摇铁扇,打量了一下重伤的薛桦,笑道:“薛少侠真是好福气,身边竟有两个如此如花似玉的美眷。小蝶本就是我们白虹山庄一手培养起来的刺客。平日里兄弟们早已对她的美色垂涎欲滴,而那位谷猫猫也早已是名满大宋的绝世美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薛少侠既已身负重伤,无福消受。空留着两个美人在身边也是作践,何不赏与兄弟们,也好和我大燕帝国结一个秦晋之好。”
薛桦心中本已十分烦躁,又听了叶无花的污言秽语,更觉得一口污浊恶气憋在胸口无法发出,暴怒之下,也不运功,一招悲回风斩出,刀气直冲端坐在轮椅上的慕容裕。慕容裕急忙伸手抓来身边的慕容一剑来挡,电光石火之间,薛桦的刀气将慕容一剑劈成两半。薛桦看那人脸上戴的竟然是人皮丨面具,方知台上的那是假的慕容一剑,而真的慕容一剑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劫法场,偷偷藏在人群之中准备偷袭。
现在一行人被白虹山庄的最强战力团团围在当中,自己的丹田又受到了重创,只能运动极少的内功,身边两个女孩子虽然有一些武功,但与这些虎豹豺狼比起来还是太过稚嫩。况且五个小男孩受伤不轻,光是照顾她们已经让三人分身乏术,又哪里能抽出身来对付这些高手。
白虹山庄武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而台下的观众也无不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真是要将三人生吞活剥一般。忽然,在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不好啦!神皇大街的商铺都起火了。”众人向神皇大街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人群瞬间如同沸水一般炸开了锅。都火急火燎地向着神皇大街的方向涌去。
就在这时,一个面带黑纱的黑衣人推着一辆载满了烈酒的手推车冲入了人群。薛桦看时,只见黑衣人手举火把,举止神态如此熟悉,仿佛是见过一般。但他动作粗野,步伐凌乱,分明不像是习武之人。众人眼见一个疯了似的人推着车冲入人群,于是各自奔腾得更加慌乱不堪了。
那人呼号一声,将手推车重重地摔在行刑台下,然后将手中的火炬一把掷出,企图点燃整座行刑台。但慕容一剑早已冲到了黑衣人面前。飞起一脚将火炬踢飞。之后他拔出玄冰剑,一剑向黑衣人的心口刺去。
这一剑“一莲托生”本是太和阴阳剑的绝招,慕容一剑用牛刀杀鸡,只是想快快了解了此人,好全力对付薛桦。这一剑又快又准,若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早已避之不及,恐怕早已被利刃穿心。但偏偏此时打翻的烈酒流到了黑衣人的脚下,黑衣人一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仰去。那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的一剑,竟然这样就被他生生躲开了。
慕容一剑这一刺发力过猛,而且他算准黑衣人不会武功,只不过是来搅局的。所以也未加防范。所以这一剑刺下去非但没有刺到,反而自己的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在黑衣人的身前。黑衣人身体失衡,摇摇晃晃地倒去,慌乱之中,双手乱抓乱挥,不想竟然一把推在了慕容一剑的背上。慕容一剑的身体被这一推,竟直直地飞了出去。
慕容一剑虽然生得清秀俊俏,身形瘦削如同魅影一般,浅笑吟吟,玉树临风,真似画中的人一般。但他生性争强好胜,但凡江湖上传言何人武功如此高强,他非要上门讨教,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将敌人打败才肯罢休。而他本为燕国人,从小跟在凶狠残暴的慕容裕身边,又目睹了母亲惨死的形状,因此心中愈发为武是尊。只觉得这世界是一个强弱分明,强者奴役弱者的原始世界。任何所谓的善良和仁慈不过是弱者的借口罢了。
他武学天赋极高,又有高人指点,所以从小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更加心高气傲起来。但自从随白虹山庄入主中原以来,一番战他败在少林高僧如善手上,二番战他又被薛桦的天问九章打败,今日不想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戏耍。寸寸心肝真如干柴一般,被怒火瞬间点燃。
慕容一剑站起身,举起玄冰剑刚要刺来。却觉得自己背后又痛又辣,仿佛肋骨都碎成了沫,说不出的钻心的痛。这下他更气了,也不顾脚步慌乱,挥动玄冰剑,使出一招“我田引水”,劈头盖脸向黑衣人砍来。
黑衣人吓得直往后退。不想一不留神,小腿被身后的手推车绊了一下。竟然一屁股坐在手推车上。那手推车本就是独轮,加上黑衣人只坐到了一边,重心不稳,小车忽地翻起,重重地撞在慕容一剑的身上,瞬间让他失去了平衡,于是连人带车,一并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挣扎着站起身,慌乱之中一脚踩在慕容一剑的手腕上,慕容一剑顿时觉得手腕如同被利刃斩断一般,惨叫一声,将玄冰剑丢在一旁。
黑衣人一瘸一拐地向远处逃去。不想慕容一剑早已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左手持剑使出一招“十人十色”,玄冰剑的剑尖快速地抖动,如同一条发狂的竹叶青蛇,疯狂地吐着芯子。刺眼的阳光照在冰冷的利刃上,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奇妙光芒。这一剑变化诡谲,令人无法分辨出剑来时的方向。
黑衣人哪是慕容一剑的对手,几步便被慕容一剑从后赶上。看着玄冰剑极快地向自己刺来。黑衣人害怕极了,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旗杆,黑衣人忙躲到旗杆后面。恰在此时玄冰剑刺到,只听得几声噼噼啪啪的脆响,旗杆如同一个被拨开的橘子一般碎成了八瓣。
但无论如何却不见黑衣人的身影。慕容一剑刚欲寻找时,忽然从身下传来了黑衣人的一声大喊:“我跟你拼了!”。慕容一剑低头看时,只见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身前,弯着腰,一头撞在自己小腹上。这一撞的力道如同攻城锤撞在城门上一般,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内劲。
慕容一剑几步踉跄,身体向后重重摔在地上。而此时叶无花也已赶到了慕容一剑身边。慕容一剑被叶无花搀扶着站起来,心中疾苦难忍,一口黑血呕出。他虽然在昆仑败在薛桦手上,但也是在形势逆转之后才渐渐败落,今日不想竟然被这个黑衣人如此戏耍,如同灵猫戏耍老鼠一般,真是气得青筋暴起,肝肺炸裂,真欲一剑刺死黑衣人而后快。
叶无花向黑衣人兰花指一点,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还未等黑衣人答话,谷猫猫却在一旁又蹦又跳,她高声喊道:“爹!我早知道是你了。”原来谷猫猫看那黑衣人身形酷似父亲,举止神态也几乎一模一样,但形势危急,故未敢贸然相认。刚才黑衣人一张口,谷猫猫便知此人是父亲神医谷百草无疑了。想不到在自己危难之时,父亲竟然意外出现,谷猫猫心中真是乐开了花。
她对着父亲挥舞着手臂,蹦跳着喊道:“父亲,女儿这里有五个礼物送给你。”薛桦和蓝小蝶会意,一人拎起两个小男孩,便向谷百草扔了过去。谷猫猫抱起阿木,施展灵猫舞步,冲出人群,将阿木放在谷百草面前。而谷百草也将其他四个男孩一一接住,动作迅捷地将手推车翻转过来,将五个小男孩放在上面。呼号着要向远方冲去。
叶无花回过头来请示庄主慕容裕如何处理,是否需要追击谷百草等人。慕容裕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处决这五个孽种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们背后的人。柴王五剑我儿已尽得其四,今日不仅逆鳞剑就在眼前,那雪魔刀也一并被送上了门,我们焉有不取之理。就算集全庄之力,我们也要将这一对兵刃拿下。带我们神皇大军踏平苗疆,一统中原之时,想要扑杀区区几个小贼又有何难?”
而此时,谷猫猫回过头,用满是担心的眼神看着薛桦和小蝶。薛桦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让谷猫猫跟随自己的父亲一起带着小男孩逃走。谷猫猫嘴角上挑,故作生气的表情,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怎么?你们想甩开我,好好去过二人世界。哼!我偏不遂你们的心。”说着谷猫猫如同一只灵猫一样,千伶百俐地蹦到了台上,重新站到了小蝶和薛桦的身边。
谷猫猫从小皮靴中拔出双刀“夭夭”和“灼灼”,薛桦从背上取下雪魔刀握在手中,小蝶纤弱的双手攥紧手中的逆鳞剑。三个人面带笑容,背靠着背紧紧地依靠在一起。
薛桦低下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薛桦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今日竟然可以和两位知己同生共死,纵我一生悲苦,但死前能与两位妹妹相识相知,已是我人生一大幸事。只可惜如此兴致,竟无美酒可酌,实在遗憾。”
谷猫猫侧过脸来看着薛桦,兴奋地说道:“桦哥所言即是我心所向。此城荒芜贫瘠,恶臭难闻,没有好吃的也就算了,就连好酒都没有,真是扫兴。”忽然,谷猫猫看到眼前一个白虹山庄的武士的腰间别着一个酒壶。灵机一动,腰身忽地一转,如同老猫扑鼠,一下子绕到那武士的背后,一下子便将酒壶从他的腰间摘了下来。倏地一下,又蹦了回了原地。
小蝶向谷猫猫笑道:“姐姐好轻功,我们眼睛才眨了一下,你就抓了一只小耗子。”
谷猫猫笑着说:“小蝶妹妹不要打趣我了,我只是嘴馋,想尝尝看这强盗手里的酒有多好喝。”说着,谷猫猫打开酒壶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下去。突然,她呸的一口吐出,大笑道:“天啊,好难喝,这什么酒?”
薛桦一把抢过了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蓝小蝶见两人皆已饮酒,以敬彼此相知相爱之情,自己虽然不善饮酒,但怎能甘于人后。她轻轻从薛桦手中接过了酒壶,微微抿了一小口。但烈酒入喉,酒气直冲口鼻,呛得她不住地剧烈地咳嗽。小蝶本就肤白胜雪,经过了这一呛,两颊瞬间憋得绯红,好似一只娇艳的玫瑰。加之她仙风道骨,身轻似燕,一袭白纱衣罩在身上,更显得叶姿秀美,宛若凌波仙子一般。白虹山庄武士皆双目发直,怅然若有所失。
三个人背靠着背,咯咯吱吱地笑起来。谷猫猫拿过小蝶手中的酒壶,一把摔在那个武士的胸口,伴着鬼脸说道:“臭武士,酒臭人更臭。略略略,来打你姑奶奶呀!”说着她做出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那武士果然中了激将计,提起腰刀便欲上前,幸而一旁的小头目清醒了过来,及时拉住了他。
叶无花呵呵冷笑两声,将铁扇一收,用扇尖一点薛桦说道:“你三人现已是笼中之兽,上天无处,遁地无门,还要在我威武雄壮的神皇军前故作风流潇洒,真真笑死个人了。识相的,将雪魔刀和逆鳞剑扔下,我们慕容庄主还会留你们个全尸。若是敢抵抗我神皇军,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再化为飞灰。”
薛桦听了,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在全场静寂和紧张的氛围中,那笑声显得格外凄厉和刺耳,白虹山庄众人听了心里直发毛。叶无花向薛桦厉声嚷道:“小崽子,你笑什么?”
薛桦笑声渐渐淡了下来,继而在嘴角勾出一抹轻蔑。他向叶无花嘲讽道:“杀人父母的是你们,淫丨人妻女的是你们,夺人钱财的是你们,占人土地的是你们。那些冤魂还没有开始向你们清算,你们反倒成了最有理,最委屈的一方。仗着武力便可以振振有词地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将丑的说成美的,将臭的说成香的,将坏的说成好的,将恶的说成善的。然后别人说几句你们的不好,还要装出一副被诬陷的白莲花的委屈模样,装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你们的一样。哼!可笑!别的不说,单就你灭我族人,屠我山庄一件事,就够你们死千次万次。”
薛桦说道激动处,浑身热血上涌,身体不住地颤抖。小蝶的左手不自觉地握了握薛桦的手。她看着眼前这些无比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此刻用野兽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那股名为正义的火不断地冲击着她纤弱的身体,她剑眉紧蹙,双唇发白,对薛桦说道:
“木棉,这些恶人,我全都认得。现在,在这座本属于他族的城池里,耀武扬威的所有的白虹山庄的堂主,除了那一对父子,没有一个是燕国人。
说着,小蝶将脸转过来,横眉冷对着慕容裕,她想起他当年在这座城上犯下的罪恶,说话的音调都变得凄苦不堪,宛若游丝:“慕容裕,当年的大燕帝国的朝香宫亲王。十九年前带领大燕帝国神皇军队大肆入侵党夏国。城破之日,纵兵屠杀七日七夜,直到整座城中再也找不到一个党夏人。之后迫于压力,当时的大燕帝国神皇被迫解除了慕容裕的兵权,将他驱逐出大燕帝国。但是想不到慕容裕家赀万贯,偷偷潜入我大宋后招兵买马,建立白虹山庄,继续干他的杀人放火的勾当。
接着小蝶看向台下的慕容一剑,说道:“白虹山庄少主,慕容一剑,生父是大燕帝国朝香宫亲王慕容裕,生母是党夏国王妃东方敏。十九年前朝香亲王屠城的时候,十岁的慕容一剑表现得格外‘英勇’而‘无畏’,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得到了慕容裕的赏识。令慕容裕将大燕帝国最上乘的武功——太和阴阳剑传授与他。后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十九个兄弟姐妹,成为了朝香宫和白虹山庄的唯一继承人。此人的心中只有强弱,早已没了善恶。强者奴役弱者,便是他心中的不变的信条。
“二堂主,黑水禅师田双虎,绰号风云一举,又号憨泰山。身世神秘,但绝非燕国人。据说是当年慕容裕刚刚创立白虹山庄时便加入了,是白虹山庄的开庄元老。多年来他为山庄鞍前马后,但为人极为低调,从不争名夺利,是慕容裕和慕容一剑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但即使这样也无法掩盖他为慕容裕犯下的罪行。
“三堂主,程非礼,绰号相鼠有皮,又名辣手摧花。大宋人氏,为人好色成性,当年是在江湖上和彩尾狐狸齐名的采花大盗。为了一己私欲便加入了白虹山庄,死心塌地地跟随着慕容裕,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葬送在他的九头灵蛇棍之下。
“四堂主,张不伟,绰号无赦无常,又名‘老烂眼’,大宋人氏。为人古板刻薄,顽固不化,心胸狭窄。原是九渊派的执法长老,后因为执法严苛,打死了九渊派里的年轻弟子,被九渊派放逐后。加入了白虹山庄,一把年纪还为虎作伥,竟然还到处妄言什么大义,真是无耻至极。
“六堂主,叶无花,原名叶三,绰号‘千机变’,又号‘小李斯’,大宋人氏。原是无花庄庄主叶凌云庶子。因为庶子的身份自幼受人欺侮,他从小便怀恨在心,发愤努力,亦文亦武,只为了有一天能报复无花庄。终于在他加入白虹山庄后,他得偿所愿,带领这白虹山庄的武士,亲手毁掉了无花庄。他将自己改名为叶无花,从此江湖再无无花庄,只有他一人配叫‘无花’。这些年来,他为白虹山庄出谋划策,与花朝凤合谋屠戮白虹山庄就是他的计谋。”
小蝶手握着薛桦的手,她抬起脸,温柔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真诚。她对自己的心上人说道:“木棉,当年害死你父亲和姊姊的所有祸首元凶,除开已经死了的汪伍、秦玉楼和潘碧琪,已经全部在此,今日我们陪着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年他们欠下的血债,要让他们用血来偿。”
慕容一剑恶狠狠地看着小蝶。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接纳了蝶隐派,结果出了你这么个吃里爬外的叛徒,今天我就要为替天行道,亲手杀了你这个婊子。”说着慕容一剑不等宣战,挺起玄冰剑直接使出杀招“一莲托生”,流星一般地向小蝶刺来。